小孩子看病不比大人,不能號脈,只能靠「望」。只見李中玉上上下下仔細檢查了福寶一遍,又把重點放在了他的食指上。秦桑以前讀書的時候曾學過基礎中醫理論里說過,這便是所謂的看「指紋」,是中醫看小兒疾病一個較為主流的方法。她在家的時候也試圖看過,但實在缺少臨床經驗,不敢亂下判斷。
「怎麼樣?」見李中玉直起了身,幫福寶拉好衣服,秦桑忙問。
李中玉一臉平靜,回答道︰「無妨,是小兒出胎毒而已。三五日後發出毒來就沒事了。」
「發胎毒?」秦桑伸手模了模福寶的脖子和耳根,發現溫度比之前更甚,急得很,其他確無癥狀。見福寶哼哼唧唧的一臉委屈的沖自己伸出雙手要抱抱,秦桑便趕緊抱起了他,一邊哄著,一邊舒了口氣道︰「這還好,只是出疹子而已。」
「嗯。」李中玉低頭寫了方子,「我先讓人煎些藥,發一發,清清毒,孩子少受點罪。」
秦桑點了點頭。或許正就是中醫的好處了。這出疹子的前期癥狀和感冒還真是太像了,若誤診了,孩子可是真要受罪了。
李中玉寫好了方子,出了門去交代。秦桑想把福寶放下去幫他倒點溫水喝,可這小子卻死活抓住她的衣服不放,小腦袋還拼了命的往她懷里拱。
秦桑頓覺又好笑又尷尬。這小子體質是不錯,都要發了疹子了還知道餓,有胃口找吃的,可這是在外人家里,總不能寬衣喂食吧?
母子倆正為了這「民以食為天」的事糾結,那邊李中玉已經回來了。
「這孩子……是你的孩子?」李中玉試探著問。他也不想做這種猜想的,當初明明在宇文府看到秦桑是姑娘打扮的丫鬟,怎麼一眨眼就多出來這麼一個半歲多大的孩子了?可若不是孩子,不至于這麼親昵吧?
沒想到秦桑還真點了點頭,坦然回答,「是我兒子。」
李中玉噎了一嗓子,才接話道︰「孩子不能見風,也得悉心照料,若回家路途太遠,按理應該留在這里的,只是不知你方便麼?」
就算李中玉不這麼說,秦桑也打算說服李中玉看能否在這里找間房安頓一下她和福寶。老實說她一個非兒科大夫真怕孩子有個好歹,畢竟孩子也不會說不會講的,半夜真有個什麼事,晃半個城再過來,只怕耽誤不起。有個醫生在旁邊隨時咨詢著,總是好些。
見李中玉主動這麼說了,她哪有不方便的道理,「孩子為大。真是麻煩你了。」
「哪里……」李中玉客氣了一句,「只是不知你家相公會不會介意?如果他介意,可以換個人過來料理。」
秦桑噗嗤一笑,悠然道︰「我哪里有什麼相公。我早和離了。」
「……」李中玉又被噎了一下,木木的傻笑了一下,便不再多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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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富按照秦桑的吩咐又跑了一趟,帶了些換洗的衣物過來,秦桑便在這同濟堂住下了。
說這里是「醫館」,沒錯。前面有藥鋪,後面有有間廳堂當做「診室」。但這里其實就是李中玉的家。後面幾間房,便是李中玉住宿和看書配藥的地方。整個宅子不大,一進來就是濃濃的藥香味。
從家居風格看人的個性。李中玉雖然名氣大,但衣著和行事作風從來都是隨心而為的,這住處自然也是簡單整潔為主,沒什麼華而不實的裝飾和擺設,讓人覺得比較自在。
好不容易安撫福寶睡下了,秦桑這才直起腰起身為自己倒了杯茶。見李中玉正在對門的屋子里忙活著什麼,便端著茶杯走了過去。
這屋子就和別的屋子的整潔不同了,滿牆壁的都是書和各種藥,桌子上也凌亂的擺放著一堆藥罐。
「裝病倒裝出個閉關修煉的時間,似乎也不錯?」秦桑笑著找話。
李中玉也只是笑笑,還是埋頭忙著自己手里的事。
「宇文府里的那位,現在怎樣了?有听李師傅提起過麼?」秦桑又問道。
「听說沒什麼大礙了。」李中玉這次回了話,然後抬起了頭看著秦桑,笑了笑,「我原本以為你這麼快就過來教我些婦人之病的治法,卻沒想到是來看病來了。」
秦桑這才發現他的確為自己做了些偽裝,臉上不知涂了些什麼東西,變得有些蒼白憔悴,略顯病容,忍不住掩唇笑道︰「你做戲倒是做了全套,不知道的人還真以為你生了病。」
李中玉無奈嘆口氣,又低頭忙活,「自古最難侍奉的是權貴,不小心點,腦袋早晚得搬家。」
秦桑表示同意的點點頭。
沉默了一會兒,她終究沒忍住好奇,走上前去看李中玉配藥。
「這都些什麼藥材?」基礎藥材她識得,這些難以分辨的,骨子里的求知欲讓她不禁問出了口。
李中玉手頓了頓,歪頭看她,「你不是也習過醫的?怎麼會不認識這些婦人之病的藥材?」
秦桑粲然一笑,「我說過我的法子和你是不同的。」
「無論如何,生了病總是要吃藥的,若藥材不熟,怎麼開方子?」
秦桑大力點頭再次表示同意,「你說的當然是對極了。要不這樣,咱們做個交換如何?」
「哦?」
「我教你我畢生所學,你也容許我跟著你學你的法子,互為師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