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一日,福寶已基本好得差不多了。秦桑提出要帶福寶回家去,李中玉便開了幾服藥,以及一些幼兒日常可能需要的藥材,還有幾本醫書,讓她帶著。
可當她要給他診費時,李中玉是無論如何都不肯收了,一個勁兒的說是秦桑這幾日讓他長了足夠的見識,他是斷不可能收「師父」的錢的。就算秦桑說他們本來就是互為師友的,他不必如此,李中玉也是絕不肯收,言道既然是互為師友,那收錢更是不合適的。
秦桑心里清楚這幾日診費和餐費不會少的,何況李中玉還寸步不離的親手照顧著。再說,就算不提這診費,光請女乃娘的錢也不會少,可他分明是打定了主意不收,她也只能暫且無奈作罷。他是個難得善良單純之人,這個朋友自然是交定了的,日後有的是機會滴水之恩,涌泉相報。
馬車是李中玉常去借馬的客棧雇的,這次車資李中玉倒是沒爭得過秦桑,終于讓她付了,不過他是堅持要隨車護送這母子倆和女乃娘劉氏到家的。
他這是真把她看作文弱女子了?秦桑無奈,也只好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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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不疾不徐的往回走,快到家時已將近中午。
本來秦桑的心情還是挺不錯的,福寶大病初愈,自己又終于可以回到自己的家,可誰知,馬車剛拐到巷口,就听見一陣女人的吵吵嚷嚷,似乎是吵得不可開交。
本來這應該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可听著听著,秦桑便覺得不對勁了。
這吵架的一方,似乎是郭嫂?莫非是又和姚氏鬧起來了?
想到此,她把孩子先交給劉氏抱著,自己打開了布簾,向外看去。
果不其然,還真是郭嫂。可吵架的對象卻不是姚氏,而是一個從沒見過的年輕女子。
那女子穿著一身湖綠色的長裙,臉上涂抹的也有些講究,頭上插著幾根在陽光下明晃晃的銀簪。本來應該是一副小家碧玉的打扮,可是這一吵起架來,卻和中年婦女也無異了,甚至比郭嫂還要潑辣上幾分。
愈發走得近了些,也听明白雙方吵架的內容了。
說來說去,還是事關素娘名聲的事兒,這次對方還把郭嫂也罵了進去。如果她想的不差,這年輕女子,就該是那個不省心的鄰居周鶯鶯了。
那周鶯鶯話里話外滿是市井俗語,實在有些不堪入耳。秦桑尷尬的沖一臉無奈的李中玉笑笑,道︰「是我家下人跟鄰居拌嘴了。你們先停在這里,別吵醒了福寶,我過去瞧瞧。」
李中玉點點頭,秦桑便欲下車,可就在腳要落地的當口,她眼尖的在圍觀的人群中瞅見了一個人。
竟是那李牙婆子!
心下一動,她又退回車廂,把福寶從劉氏懷里抱回來,沖她交代了一句。那劉氏听罷就下了車,悄悄的走到人群中,拉了那李牙婆子一手,低頭說了一句,李牙婆子便神色一正,忙跟著她走了過來,上了馬車。
「老身都來了兩趟了,也沒曾尋得娘子,可巧這次是沒白跑!」李牙婆子一上車便笑呵呵的寒暄道。
秦桑微微點了點頭,示意她小些聲,又坐近了些,才低聲問道,「可是打听清楚了?」
「可不正是!」李牙婆子興奮的眨著眼楮,在秦桑耳邊低聲道︰「這位小娘子可不是什麼干干淨淨的人家,可偏偏這樣的人,竟還敢到處編排別人的是非來了!我方才听了幾句,可真是讓人笑掉大牙了……」
「李婆婆快些講重點便是。你也知道,那郭嫂是我家下人。」秦桑蹙著眉頭打斷了她的眉飛色舞。
李牙婆子這才打住了,一字一句的把這幾日她打听到的消息一點點的仔仔細細的講給秦桑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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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看到自家東家撥開人群往里邊走來,郭嫂眼尖瞧見了,一下子就收了聲。
在旁邊圍觀的鄰居們一見這情形,也互相對看了一眼,識趣的不再指指點點,拉扯勸架,而是齊刷刷的盯著一臉不悅神情甚是冷若冰霜的秦桑,看她到底要作何反應。
整個巷口瞬時只留下周鶯鶯尖銳的聲音,煞是突兀。
周鶯鶯自然也感覺到了氣氛陡然之間的變化,目光也不由自主的跟隨眾人投向了秦桑。
自小,她便是看著主人眼色長大的,察言觀色的本事當然是和吃飯的家伙同樣重要。眼前這女子不怒自威,面色冷峻,只是往這里一站,便已是讓人感到氣勢迫人,不自覺的要收聲幾分。
想必,這就是那素娘的主子了。
真沒想到,一個小小的平民百姓,還能有這般富貴人家主子的氣派,只能說爹娘生的不錯也就是了。
周鶯鶯想到這里,也暗笑自己方才多想了。說大了天去,她也只不過是個沒了丈夫的年輕寡婦,怎麼算這背景比自己還是差了些的。就憑人家往這一站,自己便丟了氣勢,日後她還怎麼在這街坊鄰里間混下去?
再說,自己又不曾輸理,就算天皇老子來了,她又怕什麼?!
因此下,她霎時又自信滿滿,昂首挺胸,嗤笑道︰「怎麼著?你怎麼不嚷嚷了?你有理的話倒是接著嚷嚷啊!」
郭嫂隱忍著走到秦桑身邊,很是抱歉的低聲說道︰「東家,實在對不住您了!我之前還說什麼惹不起總還躲得起,可今兒個,終究還是給東家丟了臉……」
說著說著,委屈的眼淚就決了堤一般的淌了下來。
秦桑相信郭嫂是個能隱忍的人,不比年輕壓不住火的素娘,加上心底顧念娘倆的名聲,是斷不會主動挑起事端的。看這周鶯鶯一副潑婦的架勢,想必又是無事生非,恨不得把這娘倆變成過街老鼠,在此地無法立足,丟掉好不容易找來的安生飯碗。真不知道之前這兩人結了多深的仇怨!
「你先回家吧。」秦桑柔聲安慰她道,「若不是福寶生病,此事我早就該插手的。」
「可是東家,這女人實在毫無口德,您……」
秦桑淡淡一笑,「除非她為了圖一時口快連自己的本錢也不要了!」
郭嫂見秦桑是管定了此事,便只好擦了擦眼淚,听了秦桑的話,進了院子,虛掩了門。
那崔鶯鶯一看見這對方東家要親自出馬了,立刻擺足了架勢,覺得對方既然主僕一起上,自己氣勢上就絕不能輸。
于是,她昂起了脖子,瞧著秦桑一步步向她走來。此時的她看起來既不激動,也沒發怒,一張幾乎挑不出瑕疵的漂亮面孔上全是異乎尋常的平靜。
那平靜的讓人有些心虛的眸子實在讓她看了極不舒服,像是看透了她內心一樣。
她到底是心虛的。
盡管她不相信對面這個女人知道那些她本不該知道的東西,但她心底到底還是開始有些慌亂了。
這種慌亂讓她恐懼。而恐懼,更延伸出一種異乎常人的囂張。
越是自卑的人,往往擺出的姿態就越高。大凡就是這個道理。
總之,自我保護的動物本能讓周鶯鶯削尖了嗓門決定先發制人。
「我道是誰呢,原來是小狐狸精的東家來了!俗話都說這上梁不正下梁歪,倒也真是一點不差!您這是要給那死過人的騷蹄子討說法立牌坊來了是麼?可這俗話又說了,提褲子前得先看看自己干淨不干淨!我看啊,您最好在跟我理論之前,先跟街坊四鄰交代交代您那兒子的爹到底是個咋回事才是吧?!要不然,這孩子可真不成了野雜種了嘛?到時您可別怪街里街坊的管他叫不好听的!」
說到盡興處,她還不忘沖圍觀的街坊四鄰起哄道︰「是這個理兒吧,各位街坊?!大家都給評評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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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節名配上章節號,居然絕配了!o(╯□╰)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