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衙里,知乾佑縣,符利燈符大人今天心中頗為煩躁。想起昨晚自己守著小妾躲在屋中,听任老婆在門外叫罵的狼狽。符利燈坐在二堂里也無心思看甚公文,只是一味狠,想象著如何收拾家中悍婦。
不過是給小妾打了副飾,也不知是哪個多的嘴,竟然傳到正妻知道了。于是,昨夜鬧得天翻地覆,害的符大人一宿不得安寧。
只怪當初榜時看到自己的名字,高興之下就喊了句「我中了!」。引得那邊上等著榜下捉婿的,一哄而上爭搶。終是如今的岳家人手更多,下手更狠,才得于眾人中搶出硬綁了回去。
家中窮困,好不容易才熬得一個功名的符大人,听得女家直接了當的許下兩千貫的嫁妝,頓時就被砸暈了頭。連相貌都沒瞧便應下了親事,于是便淪落到如此地步。
「悔不該當初貪圖錢財,娶了這彪悍婆娘!」符大人心下恨恨想到。話雖如此,但若要讓他休妻,卻也不敢。且不說壞了名聲,如今他不過一下縣知縣,油水著實有限,平日里還指著岳家貼補。便是這給小妾打飾的錢還是偷偷用了老婆的嫁妝,這也是他夫人大鬧的原因之一。因此,也就只有在想象中,替自己出口惡氣了。
正在幻想著將十八般刑罰輪番施展時,突然听到外面有人大聲喊冤。隨後,便有當值的衙役進來通傳。左右無事,符大人便決定審上一審,將那過錯一方狠狠打上一頓板子,也是人生快事,聊解心懷!
收拾一番,升堂問案。卻見原告是一村夫,邊上還有一道士陪著,心中便是奇怪。待看完狀子,也不問案情,先問那道士︰「你這道士,與這案子有甚牽連?」
王豆腐忙上前施禮,說到︰「稟告知縣大人,貧道名喚王豆腐,是那北關集閑雲觀道士。這苦主聶景卻是貧道宗門信眾,因此便陪著來了。」
「嗯?莫不是包攬訴狀?!」听了這話,符立燈心下便是不喜。凡是做官最煩這事,本來愚昧山民,威嚇一番,隨便斷了案子就是。但那包攬訴訟的,多熟知律法,卻是輕易糊弄不過去。
「方外之人,怎地會做此等事。不過是見這信徒實是冤枉,這便幫襯一番。」王豆腐連忙解釋一通。此次來,雖然掌教早有安排,但卻不敢惱了這知縣大人。
「既是如此,你且退到堂外旁听便是。」符利燈也不願節外生枝,又讓人去尋了那陳道正來,想著讓陳庭郡過來管束一下便是。若有什麼不便,有那道正在,想來這道士也不敢亂說。
然後又細細詢問那聶景,一邊又著人去傳那一干涉案人等來衙前對質。
先到的,自然是那書吏。那劉書吏今日本就在衙中當值,所以一喚便來。見得此番情形,心中卻是篤定。無論如何盤詰,直直咬定自己那佷女是羞憤自殺的。
再過得一陣,那差點成為聶景岳父的劉已也到了。那廝也是奸猾,見到聶景,便搶先擠出幾滴淚水撲上前去撕打,口中還直喊著還他女兒。
符利燈眼見這大堂成了戲場,自然惱怒。但心中也定不了是非,只得令人扯開,再呵斥幾句了事。
眼見著幾人在那糾纏不清,便感覺這案子頗為棘手。心中也知道多半是衙中胥吏在搗鬼,但終是沒有實證。這些胥吏本就盤枝錯節,互通聲氣。自己一個外地人到此為官,卻還需籠絡住這幫人,方才能施政安穩,否則便怕是有諸多麻煩。
眼見這事一時理不清楚,又看著大堂外盡是看熱鬧的縣中百姓,眾目睽睽之下,也不合適胡亂斷了。于是便準備退堂,改日再審。
這邊剛抬起驚堂木,那邊便听有人喊一句「貧道有話稟告,還請大人恩準。」
抬眼一看,說話者是一衣著華麗慈眉善目的道士,與那陳道正及王道士一起站在堂外。
怎麼又是個道士?符利燈納悶地問道︰「你這道人,又有何話說?」
眼看道泉邁步進入大堂,向符知縣作了個揖,然後便直身說到︰「道法自然!貧道龍空山道泉,見過知縣大人。」
「哦?你就是那道泉?」符利燈听了,不免多打量了幾眼。前段時間,听人傳說這道人頗有法力,這幾日原本就要招他來見見的。
「大人!此案本也簡單,不過是雙方各執一詞,皆無實證罷了。」翟南說道,「貧道倒是有一秘術,能讓此事水落石出。還請大人允準貧道施法!」
「那你便施來看看!」符利燈听他如此說,頓時來了興趣。官家下詔各地尋訪有道之人,他便覺得這是個討好立功的機會。但又不確定這道泉法術如何,所以尚不敢輕動,免得送一個騙子上去,被怪罪下來也是狼狽。今天這道泉自己主動要做法,正好細細考察。
翟南微微一笑,便請那邊上衙役讓開,空出一段牆壁來。這牆壁本是刷了石灰,加上堂中陽光無法直射,光線略暗,倒正好供他施展。
堂中眾人以及圍觀的一干百姓,便見那道泉腳踏星斗,手中掐訣,口里念念有詞。而那牆壁上竟然慢慢亮了起來。
然後竟然顯出一張人臉來,面龐比堂前的大鼓還要大上幾圈,眉目清楚不說,便連臉上幾粒麻子也清晰可辨。眾人俱是驚呼不已,再仔細辨認,便听堂下有人喊到︰「這不是那‘麻婆’嗎?」
還不待有人回話,那張人臉突然開始說話︰「那劉家甚是缺德,听得那聶景了筆小財,便設計誑騙。……」便將那事從頭到尾說個清楚,言談間眉飛色舞,表情豐富。時而義憤填膺,時而竊竊自喜。活月兌月兌一幅得了別人**,傳于外人的模樣。
待得說完,眾人俱是駭然,堂上一片沉靜。這卻是翟南讓王豆腐到那劉家所在村子,找到村中最善傳小話的姑婆,假裝路過討水喝。尋機打探,再以探測器偷偷錄下的畫面。
符利燈驚駭之下,總算是在眾人面前,知道尚需要維護官體,勉力鎮定地問到︰「這是何人?」
不待翟南回答,便有人在堂下喊到︰「她喚做‘麻婆’,是這附近最有名的長舌嬸婦!」然後便听有人接口,「麻婆也在這里。」
眾人聞聲看過去,卻是一位五十來歲的村婦。雖然掙扎著不願進來,但後面的人推搡,前面的人讓路,硬生生被擠到了前面。
進來後又不肯上堂。只左右張望,尋著人縫往里鑽,拼了命的想擠出去。但眾多看熱鬧的哪肯放過,那人牆封得嚴實,讓她無路可走。
眼見著那麻婆在那狼狽不堪,符利燈略微示意,兩衙役便上前挾持著,將其拉扯進來,放到堂中。
那麻婆早上被人哄騙,說是縣衙里今日有熱鬧看。反正離城中也近,便來瞧瞧。誰知竟然踫到這等事。頓時癱在地上,勉強跪著,只是邊磕頭邊說︰「不干奴的事!不干奴的事啊!」
「剛才那些話可是你說的?」符知縣一拍驚堂木問到︰「所言是真是假?」
那麻婆被一聲嚇,畏縮著抬頭。看那符利燈滿臉嚴肅,心中懼怕,想說不是卻又不敢。又看那施法的道士在邊上站著直盯著她看,為神通所懾,恐慌之極。便也顧不得邊上劉書吏及同村的劉已在那拼命使眼色,閉眼磕頭下去,回了句︰「是奴所說,句句為實!」
那劉書吏一听,便搶著說︰「知縣老爺,這麻婆嬸婦向來慣于編人壞話。這次定是被人收買了,構陷小的們。大人英明,萬萬信她不得啊!」
「呵呵!不瞞大人,貧道這攝魂投影之法,卻是有些傷人神魄。既然這位猶自不認,那也無妨。貧道直接攝其魂魄來便是!」
說完,那牆壁又是亮起,這次卻是那劉書吏與劉已兩人與屋中商議交談,話語間盡是如何催逼,如何拉攏人手,如何應對詰難之類。
翟南派探測器去偷拍,卻一直抓不到兩人交談事情經過。這也是正常,誰會沒事偷偷把自己做過的壞事從頭到尾說一遍的。所以今日才以那麻婆的畫面為主,而這兩人的交談只能算是輔證了。
又怕那兩人再行辯駁,弄不好自己還說不過他們。于是,又趁眾人吸引力都被畫面吸引,偷偷靠近兩人,在道袍袖子的掩蓋下,直接向兩人噴出點麻醉藥劑。
當那邊映畫放完,眾人才現,那堂中兩人已是暈倒。又想起這道人說這是攝魂之術,再看翟南時俱是畏恐。而那麻婆,眼見兩人如此,便也覺得有人在抽自己魂魄,驚恐之下,身子一軟,也暈厥了過去。ak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