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七日過後,甲板上眾人已經了無生氣了。
「雷王,本尊想知道我們現在走了多遠?還剩多遠?」百里陌在南風月身側,不安分地把玩著她的頭發,語氣中有些不耐。
「這個,本王也不是很清楚。」看著周圍平靜的海水,航行半個月,周圍除了海水還是海水,連個島的影子都沒有,赫連曉的心情也不是很好,臉色有些陰沉。
「不知道?」百里陌的語氣中充滿了危險。他們提議的尋寶,他們提供的地圖,現在告訴他不知道身在何處?開什麼玩笑!
「陌。」感覺到百里陌的暴躁,南風月握住他的手,試圖安撫他的情緒。
反握住南風月的手,百里陌沖她笑笑。
「風魂,去叫海城來。」海城算得上這艘船的船長。
「是,小姐。」在海上待了半個月了,茫然無所依的狀況對于人心理的影響也越發明顯了,連百里陌都開始焦躁不安了,南風月面上依然淡定如初,可龍戰雅知道,她也開始焦躁了,這不是個好現象。
「老大,您找我?」不一會,海城就來到了甲板上。
「我們現在到哪了?」古代就是不好,沒有蒸汽動力技術,放在現代,半個月都能游覽地球一圈了。
「按照赫連皇子給的地圖,我們現在應該已經走完四分之三了。可是從海底狀況來看,我們剛到整片海的中心。」集寶閣的人每天都會潛水查探,他們也會根據自己現有的知識分析,與赫連曉提供的地圖相對照。
「也就是說剛走一半?」
「是。」
「掌握好方向。」最後吩咐一句,海城點頭,轉身離開。
得想個辦法安撫眾人的情緒了。他們這艘船上都是心理素質強的,現在已經開始焦躁了。後邊那艘木船上,都是帶來的侍衛,依他們的心理素質,現在說不好已經變成什麼樣子了。窩在萬俟流觴的懷里,龍戰雅閉上眼楮開始思考對策。
「怎麼回事?」半個時辰之後,柳承風疑惑的聲音讓龍戰雅睜開了眼楮。
船的四周不知道什麼時候布滿濃霧,已經看不見後邊的木船了,好在甲板範圍內的事物還是能看得清楚的。怎麼回事?
「什麼時候下的霧?」龍戰雅問萬俟流觴。
「剛剛,一瞬間。」
「什麼?」龍戰雅支起身子看著萬俟流觴,他似乎並不是在開玩笑。一瞬間周圍就布滿濃霧了?怎麼可能!
「看不清路,怎麼辦?」百里陌隱隱有不好的預感,明明很平靜,卻總覺得殺機四伏。
感覺到百里陌周身變得肅殺的氣息,龍戰雅皺眉,她也有不好的預感,沒有任何依據,算是活在刀尖上的人的一種特異功能吧。
「老大。」剛退下去的海城又回來了,語氣慌張。
「慌什麼!」龍戰雅高喝一聲,是提醒海城,也是在提醒赫連曉他們。在海上本就沒有方向感,再加上這濃霧,說不心慌是假的,但是龍戰雅知道,她必須冷靜下來。這船上,天普國的人和海城他們只有近海出海經歷,其余人則根本沒有出過海,而這種跨海航行,龍戰雅確定只有她一個人有經驗,若是此刻連她都慌了,那他們就真的沒有活路了。
「我在。」萬俟流觴攬在龍戰雅腰間的手收緊,讓兩個人靠的更近,另一只手握住龍戰雅的手。看著周圍厚重的霧氣,萬俟流觴一點辦法都沒有,他沒有出海的經驗,此時該怎麼做他完全幫不上忙,只能靠這種方式告訴龍戰雅,不論什麼時候,不論遇到什麼事情,他都跟她在一起,需要他的時候,他就在她身側,與她一同披荊斬棘,不需要他的時候,他就在她身後,做她最強大的後盾。
我在,就兩個字,卻狠狠地敲擊著龍戰雅的心房,留下抹不去的痕跡。我在,就兩個字,卻奇跡般地讓龍戰雅鎮定下來。回握住萬俟流觴的手,龍戰雅的目光更加堅定。
「海城,水流有變化嗎?」
「水流?」海城撓撓頭,「沒注意啊,老大。」
「保持原定方向,繼續前進,其余的不需要你管。」
「是,老大。」只要有老大在,就沒什麼能困住他們的!
「王妃有辦法了?」亓等人定定地看著龍戰雅。莫名地,所有人都相信,眼前的這個小女人一定會帶著他們活著回去。
「等。」龍戰雅只說了一個字,然後身子就軟了下去,懶懶地靠著萬俟流觴。
「等?等死嗎?你這叫什麼辦法啊!」
袁菲刺耳的聲音引來了所有人鄙夷的目光。其實他們都知道,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在不了解的地方,狀況不明,盲目行動有可能招致危險,甚至加速死亡,以不變應萬變就是最好的辦法,都是陰謀詭計中模爬滾打的人,都是站在各國權力頂峰的人,每個人都知道這個道理,只是未知的危險讓人思維混亂了,現在龍戰雅一提,所有人都恍然大悟,又有些羞愧。連內心對龍戰雅不滿的赫連影此時都只能說龍戰雅說的辦法是最好的。而袁菲的無知,就顯得更無知了。
「你們干嘛這樣看著我?我有說錯嗎?你們為什麼都听那個賤女人的啊!」
「啪」,袁烈實在听不下去了,狠狠一巴掌打在袁菲臉上。這個妹妹,真是被寵壞了,一點腦子都不長!
「送小姐回房,沒有我的命令,誰都不許放她出來!」
「是。」
「哥,哥!你不能這麼對我!我沒說錯!哥!我是你妹妹!鳳哥哥!鳳哥哥幫我!」
「月,我想听琴。」龍戰雅歪著腦袋,向南風月撒嬌。
「好。」南風月點頭。她身後的明珠迅速回到小樓取琴。
錚錚琴聲響起,如山澗泉鳴,似環佩鈴響。
龍戰雅自己會彈箏,但是她永遠都彈不出南風月的意境,因為南風月有一顆最純淨的心。
南風月是孤兒,剛滿月就被丟棄在山上,被醫谷谷主撿了回去,那個慈祥的老人給了南風月長輩的關愛,給了南風月兄妹般的明祈和明珠,將自己畢生所得傾囊相授,所以南風月的童年伴著老谷主的慈愛、明珠明祈的守護和藥草的陪伴度過,可能對別人來說這樣的童年並不快樂,但是南風月很容易滿足,所以她的童年非常快樂,無父無母又如何,她依然有那麼多愛她,她真的很快樂。再加上老谷主的溺愛和明珠明祈的全力守護,所以南風月是單純的。
猶記得初見時,龍戰雅就是被南風月那一顆赤子之心所吸引,所以從相遇那一刻開始,龍戰雅一路守護,卻不像其他三個人,該讓南風月知道的,該讓南風月經歷的,龍戰雅絕對會放開南風月的手,讓她自己去體驗,畢竟她成為了醫谷的谷主,她有她的責任,她不再是那個只要配好藥劑就萬事大吉的小女孩了。
之後南風月遇見了百里陌,雖然百里陌設計利用了南風月一次,可還是給了她整顆心,寵著她,愛著她,百里陌跟龍戰雅一樣,守著她護著她,卻會放她成長。
所以南風月沒有心魔,她的心中充滿光芒,沒有一絲陰暗。以心為琴,南風月的琴聲似一汪清泉,能淨化人心,驅散內心的黑暗。悠悠琴聲響起,便會帶你去一片淨土,沒有紛爭,沒有陰謀。南風月的琴聲能帶給人平靜和祥和。
看著逐漸平靜下來的眾人,龍戰雅和百里陌對視一笑。似是感應到兩個人的動作,南風月微微側頭看著兩人,隨較嘴角上揚,有些俏皮地一笑,手下動作一換,琴音一轉,潺潺的泉水就變成了奔騰的江河,聲勢浩大,大氣磅礡。兩人搖頭失笑。眾人也因為這突然的變調而如夢初醒。
獨樂樂不如眾樂樂。百里陌變戲法一般拿出一根玉笛,笛聲追著琴聲響起,直沖雲霄。
龍戰雅挑唇一笑,抽出萬俟流觴腰間的軟件,單手在萬俟流觴腿上一撐,躍身而起,一套劍法信手拈來。
「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復回。
君不見高堂明鏡悲白發,朝如青絲暮成雪。
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復來。
烹羊宰牛且為樂,會須一飲三百杯。
岑夫子,丹丘生,將進酒,杯莫停
與君歌一曲,請君為我側耳听。
鐘鼓饌玉何足貴,但願長醉不復醒
古來聖賢皆寂寞,惟有飲者留其名。
陳王昔時宴平樂,斗酒十千恣歡謔。
主人何為言少錢,徑須沽取對君酌。
五花馬,千金裘,呼兒將出換美酒,與爾同銷萬古愁。」
清麗的女聲,和著慷慨激昂的樂曲,隨著最後一個尾音,龍戰雅橫掃一劍,內力隨著劍氣散出,劈開水面,激起十多米高的浪花。
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復來。
古來聖賢皆寂寞,惟有飲者留其名。
好詩!在座皆是王侯將相,半世愁腸半世抑郁皆在這一首詩中。而這樣的一首詩,竟然出自一個女子之口!快哉妙哉!
「好!好一個人生得意須盡歡!好一個天生我材必有用!破日、破風,去將這船上的酒全拿上來!小雅兒,今兒你可跑不掉了,不醉無歸!」今生有一知己如此,值了!
「王妃不能吝嗇,本王今兒也要做一回飲者,看能不能千古留名!」柳承風哈哈大笑,站起來上前一步,想要跟龍戰雅來個勾肩搭背,眼瞅要成功了,一陣風過,眼前的龍戰雅就不見了,再一抬頭,不遠處萬俟流觴正雙眼噴火地看著他呢,「那個,呵呵,嘿嘿。」
瞪柳承風一眼,萬俟流觴目光灼灼地看著懷里的小女人。古來聖賢皆寂寞?這個小女人倒是看得透徹。他想吻她,現在就想,可惜場合不對,郁悶至極啊!
不一會,破風、破日就帶著幾個人把底艙的所有酒都搬了上來,自動自覺地每人分了一壇。
「今兒不醉無歸!喝!」
「喝!」一群人豪氣沖天,拎起壇子就往嘴里灌。一群男人當然沒事,龍戰雅千杯不醉自然也沒事,南風月之前總被龍戰雅強迫喝酒,酒量也是不錯,唯有赫連影,猛灌一口之後榮幸地嗆到了,逗得眾人哈哈大笑。
今天可能是他們半輩子以來,最開心的一天。忘記了責任,忘記了身份,甚至忘記了自己是誰,大口地喝著酒,肆無忌憚地大笑,沒有人阻攔,也沒人能阻攔。酒到酣處,在龍戰雅的帶領下,猜拳、行酒令、現代酒桌上的游戲一一亮相,一群王公貴族早就沒了形象,赫連影早就被人送回了房,赫連曉和玄墨躺在甲板上不省人事,然後一個接一個都倒下了。最後就剩下還算清醒的萬俟流觴和百里陌,囑咐風魂等人把其他人送回房,一人抱著一個回房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