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緣整個僧袍像是被血浸染的一般,妖艷的紅,刺目而又驚心!
他慢慢地靠近明鑠公主,變形的手指滑上她布滿皺紋的臉,一抹紅光從他的指縫下發出,透過縫隙能夠看到一個血紅色的珠子在他掌心翻轉,血紅色的顏色很漂亮。然而,血琉珠發出的光達到明鑠公主身上之後又再次被反彈回來,這樣重復幾次,絕緣和尚臉上的驚恐越來越明顯,到最後卻依然固執地向血琉珠里渡入內力……
「你現在做這些又有什麼用?」
林逸風終于從震驚中回過神,一把扯開絕緣,痛心地抱著明鑠公主︰「遲了……一切都遲了!」
可以續命的血琉珠對于別人興許還有用,可娘的五髒六腑已經完全損壞,這樣只會加重她的傷勢,雖然不久之後娘她依然會……林逸風痛苦地閉上眼!
娘,孩兒不孝……
讓你一個人承受這份痛苦!娘……孩兒好後悔,真的好恨自己……
「不,還不遲……」絕緣搖著頭,爬起來小心翼翼地捧著血琉珠,蹲在那里仰著臉︰「這是寶貝哦,可以救嫣兒的,你看你看……嫣兒的臉紅潤了很多呢。那眉眼,那鼻子,那唇,跟當年一樣好看呢……」
林逸風身子震了一下,有些期許地睜開眼,低下頭可入眼卻是明鑠公主依然蒼白無血色的臉。
像是想到了什麼,林逸風猛地轉頭看向絕緣和尚,後者卻是痴迷地盯著明鑠公主,整個高大的身子縮成一下團兒,眼神虛幻呆滯,唇角揚著詭異的笑。
林逸風張了張口,突然卻是大笑了起來,卻笑出了淚︰「報應!哈!真是報應!」
「林青雲!你當年拋棄娘的時候可想到你有今日?哈,瘋了……你以為你這樣就能逃過良心的譴責?不,你永遠不會得到原諒,娘她絕不會原諒你!絕不!」
「……」
修月有些心疼地看著陷入極端的林逸風,走過去,蹲看著他,反握住他有些鮮血淋灕的手。
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掰開︰「林逸風,你這樣,二娘會心疼的……」
看到修月,林逸風唇角瘋狂地笑慢慢隱了去,有些無助茫然地看著修月,聲音低低的︰「可娘她都不理我……我都已經想好要搬回來陪她了,無論她變成什麼樣可都是我的娘啊。可為什麼還是遲了?是不是這是上天對我的懲罰,怪我當年離開的那麼決絕……可為什麼這些報應不應在我的身上反而在娘的身上,她那麼無辜,那些人都還沒有得到報應,為什麼偏偏是娘,為什麼?月兒,娘她是不是也在怪我……」
「噓……」安撫地拍了拍他的手背︰「是上天看二娘太痛苦了,所以決定給她解月兌。二娘那麼疼你,怎麼舍得怪你?」
「可娘她……」垂著眼翦,林逸風的睫毛輕輕地顫動著,剛想說什麼,卻在余光看到身側的情景時猛地抬起頭變了臉色︰「你在做什麼?」
修月也是一驚,回頭就看到絕緣和尚握著明鑠公主的手,兩人之間有詭異的白光閃爍。
白光……
感受著四周強勁的音氣,修月眉頭一皺,扯住了林逸風欲上前的身體︰「別過去,他在把體內的音氣渡給二娘,此刻動他們,兩人的筋脈都會逆轉,瞬間血脈爆裂而死。」
林逸風驚愕的回頭,看著修月認真的表情一會兒,身體慢慢放松了下來。
白光,8級音氣商音師,沒想到林青雲也算是一個音攻強者了,而他如今這樣……修月眉頭緊鎖,看林青雲如今的反應並不像對二娘真的一點感情也沒有,那麼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才讓兩人走到這一步?師傅曾經提過,林家被滅門之後的第十五年整個祁家也被以同樣的方式滅門,而下手者至今都為查到,難道……
「……他還有另一個身份。」
就在修月沉思的時候,一直抿著唇的林逸風突然開口。
修月看向他︰「你說誰?」
林逸風神色復雜︰「道瀾寺的絕緣和尚還有另一個身份,」說到這,停頓了一下,長吸一口氣才緩緩道︰「他也是江湖上有毒君子之稱的……黑離白墨蛇君。」
「蛇君是他?」這倒是讓修月沒有想到。
「是,蛇殺舞應該就是他教給顧悅兒的,我曾經跟他有過些許過節派人查過他,可沒想到他竟然還是……」
「……」修月沉默了下來,如果不是因為玉魂感覺到了血琉珠的力量,恐怕林青雲這個隱藏了這麼多年的身份也不那麼容易被查出來,這樣看來,顧悅兒之所以這麼是無忌憚是以為有蛇君給她撐腰嗎?
目光微微掠過一道危險,如果不是她恐怕也不會走到這一步?!
至少也不會是今天!
顧悅兒,這筆賬我會一起給你好好算的!
白光散去,絕緣和尚臉色發青地半倒在一旁,臉上的神情有些空,眼楮似乎是看著明鑠公主又似乎不是。
修月上前手指探向明鑠公主的脈搏,臉色越是越發凝重,最後緩緩放下,朝著身後林逸風搖了搖頭。絕緣身上的音氣幾乎都散盡了,可二娘體內依然什麼力量都沒有,看來……二娘身體完全損壞是一部分,另一部分就是她完全沒有任何求生的意識了。
垂下眼翦,修月有些茫然……
「逸……逸兒……月……兒……」
身後,突然傳來一道很輕的聲音,細若游絲,卻讓修月跟林逸風渾身一震,兩人急忙上前看著艱難地半睜開眼的明鑠公主。
「娘!」
「二娘,我們在這!」
「逸……逸兒……」明鑠公主費力地尋了許久,才對上林逸風擔憂的臉,斷斷續續道︰「逸兒,原……原諒……娘……」
林逸風搖著頭︰「娘,孩兒早就不怪你了……都是孩兒不好,孩兒……」
「……不。」明鑠公主緩緩搖了搖頭。
重重喘息了一聲,神色稍微精神了些,「不……逸兒,是娘不好……這些年娘不想這麼對你的,可有時候一張面具戴久了……早……早就月兌不下來了。」從十幾年前開始,她的心口就缺了一塊,她用盡了辦法想填補那缺失的地方,可……
「逸兒……娘……娘早就沒有心了。」
「娘疼啊……娘最好的年華都賭在了他的身上,可他……可他……」
「……娘怕……怕傷了你……」所以,她只能戴起惡毒的面具,她不堪,她墮落,她不是一個好娘親,可她對著那驚怕的小臉卻只能下狠心,看著他眼底越來越重地恨,她也痛啊,可卻只能讓他接著恨下去。
她想,這樣會不會有一天自己死了,逸兒是不是會很解恨而不是傷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