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轅猶豫了半天,還是沒敢立刻動手。將幻晶瞳重新收好之後,皇甫轅便來到了威爾的尸首旁邊,伸出手在他的身上模索起來。
很快,一小袋裝滿金幣的錢袋,一張畫有克薩羅一國全境的地圖,以及身份證明等零七零八的瑣碎物件,被皇甫轅收羅在了手中。
‘這張地圖應該就是威爾所屬國家的地圖了,嗯,這上面還標有推薦函上,那所軍事學院所在的比斯特郡,應該沒有錯了。’皇甫轅將地圖和錢袋貼身搜好,又開始搜羅起其他尸體來,不過顯然這些士兵,包括卡特和凱塔在內,身家都沒有威爾豐厚,他搜羅了半天,也只是弄到了銀幣、銅幣,還有一些派不上用場的私人物品。
不過,皇甫轅並不是一無所獲,相比金錢武器來說,此時此刻,糧食反而會更加珍貴。他從一個搭建在大殿角落里的帳篷中,找到了不少吃的,腌制好的凍肉,特制的干糧,還有少量類似咸菜一樣的吃食。這些東西雖然不能算美味,但在這樣的條件下,已經非常不錯了。
皇甫轅在找到這些食物之後,立刻取出地圖觀看起來。這張地圖上並沒有大殿的位置,不過在角落里,卻被人為標出了一個五角星。皇甫轅仔細對比了一下地圖,便有七八成的把握認定,這個五角星所在的位置,便是大殿的位置所在。他估算了一下大殿到最近的城鎮之間的距離,以及自己的食量,然後便將這些糧食包裹好,綁在了一具雪橇之上。
最後,皇甫轅從威爾的帳篷中找到了一個大的行李袋,將這些搜羅的其他東西一股腦扔了進去,然後一扎口,也將行李袋扔在了雪橇之上。
「願你們的靈魂能夠得到安息,如果有來世的話,希望你們能夠活的比這輩子要精彩,走了,永別了……」
第二天一早,皇甫轅背著行李袋,手拉著雪橇,掃了一眼大殿中,被他挪到角落里的尸體,然後拉著雪橇向著大殿之外走去。
…………
…………
「好冷!」
剛一走出大殿,如刀般的寒風便撲面而來。
‘這外面的溫度絕對低于零度,若不是我的身體還算強壯,這軍服也算厚實,恐怕我根本走不到地圖上那個最近的小鎮……’
皇甫轅將領口緊了緊,頂著寒風向外面望去。只見入眼處一片雪白,鵝毛般的大雪隨著寒風飄舞著,在厚厚的積雪上,橫七豎八的躺著十來具尸體,而更遠的地方尸體就更多了。見到這些尸體,皇甫轅不驚反喜,倒不是他對這些尸體有什麼念想,而是這些尸體的存在,等于給他指了條路。
由于這鵝毛大雪的緣故,新軍來時的痕跡早已經被掩蓋了,而這些尸體的存在,就如同指路明燈一般,等于將新軍來時的方向告訴了皇甫轅,皇甫轅只要沿著尸體的方向前進,就能認準方向,不至于迷路。
皇甫轅走到了一具尸體旁,由于大風的緣故,這具尸體上的積雪已經被吹落了一些,露出了穿著軍服的半拉身子。
「咦?」皇甫轅本來對這尸體並不感興趣,但當他的視線掃過尸體的時候,心中卻升起了一絲怪異的感覺,至于哪里怪異,他卻說不上來。
「原來是這麼回事……」
當皇甫轅將尸體拖出積雪之後,才明白自己為何感到怪異了,因為這具尸體上居然沒有任何傷口,甚至這具尸體的臉上依然保持著紅暈,並沒有因為死亡而變得蒼白。若不是皇甫轅已經探過鼻息和脈搏,僅僅看到這張臉的話,還以為這是一個已經睡熟的人呢。
「莫不是因為溫度太低的緣故,所以才將這具尸體保存的如此完好?」皇甫轅強壓下心中的好奇,又將旁邊的一具尸體從雪堆中拖了出來,而這具尸體也同先前的那一具一樣,依然沒有任何傷口,肌膚雖然僵硬,但面容氣色卻與普通人沒有什麼區別。
「不對勁啊,難道他們都是被凍死的不成?否則渾身上下怎麼會沒有一點傷痕……可若是被凍死的,他們的臉色應該不會是這樣才對啊?」皇甫轅又看了幾具尸體嗎,結果與先前的兩具尸身一般無二。
皇甫轅找了半天也沒找到他們的死因,心里頓時緊張起來,未知往往是最可怕的,皇甫轅看著這些尸體,仿佛突然有一雙陰冷的目光,盯著自己的後背,注視著自己的一舉一動似的,冷汗唰的就下來了。
「冷靜!冷靜下來!」
皇甫轅努力的平復著自己的心情,將心頭的恐懼強行壓力下來,不敢再多看那些尸體一眼,托著雪橇繼續向前走去。
不過,這次皇甫轅走的不像之前那麼隨意了,他的步伐並不快,每一步走的都很謹慎,仿佛在提防著什麼。
「那是什麼?」皇甫轅的腳步一頓,望著不遠處的一座小雪堆,從輪廓上看,這雪堆應該是個人形,但體積明顯比普通人要大上一兩倍︰「難道……」
皇甫轅快步走了過去,伸手將雪堆上的雪向兩邊扒開,露出了里面的東西。這是一個類似人類軀干的東西,不過確實金屬材質的。當皇甫轅將所有的積雪推開之後,里面的這具東西才完整顯露出來。
這是一具由金屬打造的雕像,只不過四肢關節處都有軸承一樣的東西存在,胸口處有一個凹槽,不過,此時凹槽里面卻什麼都沒有。再向它的右手處看去,對方的手里緊緊攥著一把巨大的長柄鐮刀,刃口處平滑如鏡,根本沒有一點戰斗過的痕跡。
皇甫轅微微搖了搖頭,當他看到這具雕像的時候,還以為就是它造成了那些士兵的傷亡,這具雕像的四肢構造奇特,顯然不是一件死物,這個世界連幻晶瞳這種神奇的東西都有,一具雕像會殺人也就不足為奇了。可看到那把鐮刀,他又想不明白了。如果那些尸體是死在這具雕像手中,那他們身上該有傷痕才對,這些尸體上分明沒有傷痕,連那把鐮刀的刃口處也沒有損壞的地方,如果硬要說雙方曾經交戰過的話,卻又有些說不過去了。
皇甫轅看著雕像沉默了片刻,忽覺鼻翼兩側有兩條冰流淌過,下意識的伸手模了模,卻原來是飄落在額頭上的雪花,被自己的體溫弄化了一些,順著鼻梁流淌了下來,直到此刻,皇甫轅方才驚覺︰「自己這是怎麼了,就算弄明白他們的死因又如何?此地不宜久留,還是早早離去的好。」
想到這里,皇甫轅倏然起身,拖著雪橇繼續沿著尸路向前方行去,步履隨緩,但卻再也沒有停留一刻。
行走約半日的功夫,前面的尸體突然多了起來,彼此疊落在一起,堆成了一堆。
皇甫轅快走幾步,來到了尸堆前方,當他的目光掃過這些尸體的時候,不由得吸了口涼氣,然後就覺得喉嚨一癢,胃部一陣翻滾,「噗」的一口將早飯都嘔吐出來了,等早飯吐出來之後,胃部依然不舒服,一連干嘔了好幾次,才稍稍止住心口的惡心。
他之所以反應這麼大,是因為這些尸體與先前他所見的有很大不同,之前那些尸體雖然已經斷氣,但看起來與常人無異,對于已經殺過人的皇甫轅來說,就算看到了也不會覺得不舒服。然而眼前這些尸體,身首異處不說,五髒器官也丟的到處都是,宛如人間地獄一般駭人。
饒是皇甫轅已經見識過大殿的殺戮,當他看到眼前這幅景象,也忍不住惡心,實在是太慘了,太惡心了。
皇甫轅不敢多看,立刻繞過尸堆,映入眼簾的卻又是一個龐然大物,只不過與先前不同,先前那是尸體堆出來的,而這東西確實是一個整體,只不過由人換為了獸,一頭體大如象的怪獸。
此獸模樣極其怪異,外形凶惡可怖不說,它除了有一條如同蛇的尾巴外,還長著三顆碩大的腦袋,每一個腦袋都如狗頭,但卻比皇甫轅所見過的任何狗都要凶狠。而最為怪異的是,它的身上居然沒有一點積雪,那些飄落的雪花還沒等落到它身上,便已經消融不見了。
不過它雖然外表凶悍,皇甫轅看到它時也只是覺得震驚,倒不如和害怕。
因為這怪獸渾身上下布滿了傷痕,血水早已經與毛發凝結在了一起。它的三顆腦袋,已經有兩顆被砍了下來,而唯一留在脖頸處的那顆狗頭,也雙目緊閉,七孔流血,顯然已經死的不能再死了。不過就算如此,它身上依然散發出一股令人震撼的氣勢,如同山岳傾倒一般向皇甫轅壓了過來,讓站在它面前的皇甫轅一陣膽寒。
「幸虧它已經死了,若是它還活著,我恐怕連與它戰斗的勇氣都提不起來,這莫非就是虎死不倒威嗎?可這氣勢可比虎威要強烈無數倍吧!咦,這怪獸……怎麼那麼像傳說中的地獄犬?可如果它真是地獄犬的話,之前那座大殿,難道還是地獄不成?」皇甫轅下意識的向怪獸走去,想要看的更清楚一些,心里更是暗暗打定主意︰‘不管它是不是地獄犬,這一身皮毛骨架都應該值不少錢才對。現在它明顯是被那些新兵所殺,雖然不知道威爾對于它有什麼打算,但現在整支被派來執行任務的新兵,只剩下我一個人了,那它理所當然也該歸我所有。盡管它的體型龐大,路途又遙遠,我不可能將其全部帶走,但從上面取些牙齒之類的零件還是可以的……’
隨著皇甫轅距離怪獸越來越近,一股混雜著血腥和惡臭的氣味撲面而來,皇甫轅眉頭微蹙,一只手掩住口鼻,一只手便將長劍抽了出來。
就當皇甫轅的劍,剛要朝掛在唯一的那顆腦袋砍下去的時候,他突然覺得懷中一暖,放在他懷里的那枚幻晶瞳從他的懷里飄了出來,只見幻晶瞳上黑銀紅三色交替閃耀,最終黑色佔了上風,將其它兩種顏色壓的暗淡了一些。
皇甫轅頓時不知所措起來,而就在這時,距離他盡在咫尺的那顆腦袋,也閃爍起來黑色的光芒,頃刻間,便于幻晶瞳上的黑芒融匯在了一起。
「砰……」
那顆腦袋突然爆裂開來,散發惡臭的黑色血液,不僅噴灑在了幻晶瞳上面,也淋的皇甫轅滿身都是。
皇甫轅已經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傻了,楞了一下,就向轉身逃走。卻看到那被黑血淋了一遍的幻晶瞳,縈繞其上的黑芒突然暴漲,分出了兩道黑芒,一道連接著那頭怪物,一道向皇甫轅的腦袋射了過來。
皇甫轅想要躲避,卻不知道是被嚇得,還是因為別的什麼原因,身體居然無法移動,甚至連扭一下脖子都辦不到。
就這樣,皇甫轅眼睜睜的看著黑芒射到了自己的雙眉中央,一道刺骨的寒意從額頭直達心肺,冷的他渾身顫抖起來。
「咯……咯……咯……」
牙齒打架的皇甫轅,緊接著就見到了一幕駭人的情景,只見那具無頭的怪獸尸體,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腐壞枯竭著,而一抹半透明的物體從這具尸體當中浮現出來,沿著黑芒沒入到了幻晶瞳里面,而幻晶瞳仿佛也被這透明的物體所推動著,緩緩向著皇甫轅的額頭移了過來。
‘不!不要!不要靠過來!’
皇甫轅想要吶喊卻喊不出來,想要掙扎卻只能顫抖,眼看著幻晶瞳一寸寸的逼近,卻無力反抗。
終于,隨著幻晶瞳在他的視線中,變得越來越近,近到已經踫觸到皇甫轅的額頭時,那具怪獸的尸體已經化為了齏粉,被寒風吹得四散而去。與此同時,皇甫轅就覺得額頭一涼,仿佛有一個手掌伸到了自己的大腦中,狠狠的捏了一下似的,腦海中突然劇烈疼痛起來,在這樣的痛苦中,皇甫轅沒有堅持多一會兒,就覺得眼前一黑,徹底失去了知覺,一頭栽倒在了地面之上。
昏迷前,皇甫轅仿佛听到一個聲音在自己的腦海中狂笑著,不停的回蕩著一句話;「我早就說過你們兩個老家伙困不住我的!這只是第一步,我遲早會徹底擺月兌你們的束縛!哈哈哈……」
那枚幻晶瞳並沒有因為皇甫轅的暈倒而放過他,依然朝著深處鑽著,事實上,在皇甫轅昏迷前一刻,它便已經沒入了他的額頭。而詭異的是,皇甫轅的額頭一片平滑,根本沒有一點傷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