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莫應了一聲,道︰「大人放心,就算事情敗露,我也會一肩承擔,絕不會連累你們的。」
肖申克毅然站起身,道︰「小老兒真是希望大人能夠重回山寨,一展雄威!」
楚莫點了頭,道︰「切要囑咐提轄小心行事。」
「嗯,我這就安排。」
楚莫見他快步離去,內心卻忽然緊張了起來,他突然意識到,原來在自己的世界里,竟然沒有任何信任可言,就算是對岳林等人,他都常常保持著一分警惕,難道除了利益的連鎖,其他的一切都是虛無嗎?
「不是愛紅塵,似被前緣誤。花落花開自有時,總賴東君主。去也終須去,住又和處住?若得山花插滿頭,莫問奴歸處!」
楚莫尷尬一笑,默然道︰也不知道她還好嗎?
「這詞應是出自女子之手,這女子應該是藝妓?」
楚莫一怔,坦然道︰「是出自一個藝妓之手。」
呂萼兒踱到楚莫身前,低聲道︰「莫不是楚莫大哥的眷戀之人?」
楚莫微微一笑,道︰「只是個朋友,萼兒妹妹,這麼晚了,你還不睡覺?」
「萼兒見那老漢不像是個好人,怕他對你不利,一直沒有睡著,出來見時,看見大哥你一個人在這里吟詞,便過來瞧瞧咯。」
一陣冷風襲過,那呂萼兒不丁哆嗦了下,楚莫見她穿的單薄,苦笑了下,月兌下外套披在她的身上,道︰「你快回去睡吧。」
「你呢?」那呂萼兒似有幾分羞澀,聲音更低地道。
楚莫忽然看了她一眼,那呂萼兒連忙低下眉頭,扭捏地擺弄著衣擺,楚莫道︰「萼兒,你信我嗎?」
呂萼兒愣了下,小手擰著楚莫披在她身上的袖婁,沉默了片刻,道︰「信。」
「為什麼信我?我像好人嗎?」
「不像,可我就是信,娘親也信。」
楚莫哭笑不得,無奈地拍了拍她的肩膀,道︰「那我定當不負眾望,努力把自己改造的像個好人,行了,你快回去睡吧。」
「夜里涼,這褂子你自己留著,萼兒再去,給,給你找個毯子,睡在外面著實會凍著的。」那呂萼兒快步跑去。
楚莫來不及叫她,只得苦笑搖了搖頭,暗道︰俺的女人緣仍然不減當年。
天水軍駐軍在饒風嶺,嶺上嶺下都有許多編制隊伍安插,若想進入山寨一般情況下是不可能的。魯提轄拿著縣令的信函與文書總算經歷了幾番周折才算進了來,先見了一位管事,花了些銀子才總算被指引到六當家張浩的地盤。
「你說什麼?」細長彎眉的白衣長袍男子登時一怔,一腳踢開凳子,豁然站起,拽著那魯提轄便厲聲呵道,「你說的話,可是句句屬實?膽敢誆我一個字,我割了你的舌頭!」
魯提轄雖然身高馬大,膽子也有,但這時被自己矮了一頭的青年抓著,竟像蔫了的黃瓜,他掃了一眼周旁立著的軍官,個個摩拳擦掌,那腰間的跨刀可不是鬧著玩的。魯提轄一下子恍若癱瘓,這青年一松手,他立即跪倒在地,心里不斷責罵自己干嘛要討好知縣,只身跑到狼窩,而不由地顫聲道︰「大爺,不,大哥,不,官人,不,我的爺爺啊,小的說的都是實話,大人若是不信,斷可以去把他捉來審問!」
「哼!那你知道他是什麼人?」白衣青年冷不丁抽出寒光粼粼的彎刀,架在魯提轄的脖頸上,冷笑道。
魯提轄腦袋嗡的一聲,整個人都傻了,只看著眉心的汗珠斷斷續續地流到嘴角,眼楮也不敢眨一下。
「這件事,都有誰知道?」白衣青年正色道。
魯提轄咽了口唾沫,道︰「爺爺,這件事就我一個人知道,還,還有我家知縣老爺,再無旁人了,爺爺饒命,爺爺饒命啊!我決口不會說出去的。」
「他人在哪?」
「就在饒風嶺三十里外,爺爺,小的可以帶你去!」
「嘖嘖。」白衣青年收回刀,望了一眼身旁的兩個官服侍衛,道,「不用了。你走吧。」
魯提轄震了下,望著那白衣青年,登時爬了起來,二話沒說立刻朝堂外奔去,嘴里喃喃地道︰還以為能討些好處,險些將性命丟了,以後這樣的好事再也不干了。
那兩個侍衛欠了,即刻操著彎刀迅追去,白衣青年皺著眉頭,低聲自語道︰「大哥,你真的回來了嗎?」
楚莫與肖知縣二人可謂是望眼欲穿,望著愈見清晰的饒風山脈,兩天竟還沒有盼到魯提轄回來的消息。楚莫卻已經開始有了疑慮,他心道,該不會是這肖知縣故意騙他,好讓他隨著大部隊來到饒風嶺,再另一通知大當家一等,那自己的小命就即刻交代在那了。不過楚莫轉而一想,立刻否定了這個想法,先不說從這兩日來與肖申克的相處,楚莫對他的認識,就單憑肖申克在人中的威望,隨隨意意叫上數十個漢子將自己捆了送到天水軍,任憑這個前世的身體再怎麼能打,也不可能抵過百十個壯漢。
楚莫想來想去覺得只有兩種可能,一是魯提轄被人揭穿了,死在了路上;二是張浩並不合作,反而已經與大當家苟且,那魯提轄還是難逃一死。想來想去,楚莫認定魯提轄必然是已經死在了饒風嶺,否則來去頂多一日的時間,而且又過肖申克的萬般叮囑,無論生什麼事情都要在一日之內趕回,這可好,足足有了兩天的時間。對于楚莫來說,時間就是生命,他一分鐘也不想多呆,心里琢磨著應該先找肖申克談談,盡快離開這里才是正確的選擇。
夜色如洗,天空僅有一口圓月而立。楚莫一個人坐在樹下,心里攪亂如麻。
「大人。」這時,肖申克提著酒葫蘆走了過來。
四周燭火微弱地閃爍在每戶人家的帳篷里,放眼望去,如草原上的星星點火。楚莫呆坐無語。
「大人,小老兒覺得情況不妙,奉勸大人趁著夜黑盡快離開這里吧!楚莫嘆了口氣,道。
楚莫苦笑幾聲,望著肖申克,道︰「肖大人,你我相識一場,也是緣分,你肯幫我,我已經很感謝了。不想這一走,會不會連累你們。」
「大人說的什麼話,如若大人不棄,小老兒願與大人一結忘年之交!」
楚莫一愣,旋即笑道︰「承蒙大人看得起!」
「哈哈——」
二人笑了起來,那肖申克遞過酒葫蘆,楚莫大飲一口,頓時覺得暢快無比,忽然覺得人生最暢快的事情,無非是與相知的朋友一同飲酒,談天說地。
便在這時,遠處跑來一個人影,待他接近時,楚莫才現這人是魯提轄的親弟弟,也是肖申克的老屬下了。只見他俯在肖申克耳邊低聲說了幾句,那肖申克一擺手,他慌慌張張地跑了回去。
只見肖申克面色慘白,道︰「大人,你快走吧!」
楚莫拿著酒葫蘆的手微微一抖,已經料到什麼,他鎮靜地道︰「來了?」
「饒風嶺來人了,據說是張浩!」
楚莫愣了下,道︰「來了多少人?」
肖申克面色微變,道︰「只來了五個軍官,倘不是?咦,不然大人且在這里留著,小老兒這就去查看情況,若是不妙,俺即差人過來喚你,到時候大人盡可趨馬逃逸。」
楚莫點了點頭,抱著最後的希望,目送那肖申克快步離開。
肖申克的帳中燈光敞亮,印著張浩的臉異常的白里通紅,身後站著的五個侍衛,俱都握著軍刀,面容冷峻。張浩身子瘦小,臉龐亦是消瘦,只一雙明目爍爍有神,隱隱含著殺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