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銷員使用意識鎖定會消耗一定的精力,過度使用是危險的。’------惡念推銷員手冊第一條第十七款。
關鍵字是‘過度’,這個度是多少,老實說,嚴笑是不知道的,甚至,在正常的情況下,他對于是否進行這個‘度’的測試都有一種隱約的恐懼,所謂的危險是什麼?在一無所知的情況下,這種空泛的說法本來不會產生什麼威懾力,但是這話如果是出自神魔之口,恐怕沒有人會掉以輕心。
「我說,嚴笑,你跟你們班的劉羽虹怎麼回事?」
能在七點以前起床的人,在這個宿舍里只有兩個,一個是嚴笑,另一個是門口右邊床鋪的林楓新,林楓新是同屆動漫設計班的,海城綜合大學還真夠綜合的,連美術系也有。
平時,願意跟嚴笑說上一兩句的,同一個宿舍只有林楓新了。
其他的舍友的關系倒也不是水火不容,只是道不同不相與謀罷了,所以,見面就是點點頭,打個招呼而已,唯有林楓新,對于嚴笑的沉默和冷清似乎非常的適應,偶爾說說話,內容很平淡,但是正因為這種平淡,反而容易被嚴笑接受,因為不會被另類對待。
「嗯?沒啥事,你怎麼知道的?」
嚴笑將嘴里的漱口水吐掉,扭過頭奇怪的看著林楓新,昨天才生的事情啊!怎麼今天一早林楓新就知道了?
回過頭去,嚴笑繼續漱了口,用肩膀上的毛巾擦掉嘴角的牙膏沫子,對著鏡子看了看,頭什麼的沒有問題,不像身後那個頭亂糟糟,眼角還沾著眼屎的家伙。
「你不上網的麼?」林楓新搓了搓眼角,扣下一塊眼屎,看來最近熬夜多了,有些上火啊,等會買只涼茶喝一下。
「呃,沒時間,下班回來就很累了。」嚴笑將毛巾擰干,用力的在臉上擦著,聲音有些含糊。
「我知道,周六休息還要去觀鳥嘛,這個學校里唯一不上網的家伙可能就是你了,呵呵。」
林楓新佔住了水池前的位置,往牙刷上擠著牙膏。
「誰知道。」
「喔,那個校園網上,噗」吐掉嘴里的牙膏,林楓新呼嚕呼嚕的漱了漱口,擦掉嘴角的牙膏泡,接著說道︰「劉羽虹說你傳播她的謠言,謠言的主角王宏信也公開道歉了,網上都在討論你這個罪魁禍呢。」
嚴笑套上一件灰色的長袖T恤,到山上去觀鳥,穿短袖可是很受罪的,山上的蚊蟲太多,而且觀鳥的時候長時間的不動,正是那些蚊蟲的優良目標。
「哦?隨便了,我也改變不了什麼,而且,那謠言確實是我說的。」
「噢啦,還真是你啊!太讓人驚訝了。」林楓新不敢置信的看著嚴笑,不明白這個永遠離開旁人十萬八千里遠的嚴笑,怎麼會做這種事情,瞪大雙眼的林楓新看上去很有喜感,雞窩一樣的頭,掛著眼屎的眼鏡,長大的嘴巴能塞進一只青蛙。
這也足以說明,嚴笑昨天的行為真的很出格,太出格了!
「沒啥,反擊而已,既然她願意認真對號入座,我也沒辦法,不理她就是了。對了,今天一起去寫生麼?」
偶爾,林楓新會跟嚴笑一起去觀鳥,不過嚴笑只是去看,偶爾會拍些相片,而林楓新則是全程的攝影加寫生,也正式因為這樣,他才會比別人更加了解嚴笑,知道嚴笑這個人並非無法結交的,相反,嚴笑是一個十分負責的人,只是他從來不曾承諾。
「今天不去了,攝影愛好者社團那邊有活動,去藍湖,要不跟我們一起?那邊也有不少的水鳥出沒。」
「不了,那里人多,煩!」
嚴笑背起掛在壁櫥里的帆布背包,觀鳥的整套工具每次使用之後,嚴笑都會仔細的保養之後收拾好,下次使用的時候,背起來就可以走。
看著嚴笑依然掛著一臉木然的神情揚長而去,林楓新搖了搖頭,不解嘆了口氣,這個嚴笑還真是難以接近,雖然能正常的交流幾句,但是,卻總給人一種不是一個世界的感覺,不過今天還好一些,或許是他昨天做的那些事情,讓人覺得這位火星人似乎終于有些入鄉隨俗的意思了。
每周,嚴笑有一天休息時間,本來應該安排在周一之類的日子,不過,老板畢竟還是有些人情味的,看在他平時都要上課的份上,將他的休息日調到了周六,終于讓嚴笑有了一天屬于自己的時間。
觀鳥這個愛好是嚴笑很小的時候就有了,至于是因為什麼而喜歡上的,嚴笑自己都說不清楚了,或許,他是喜歡看鳥兒在無垠的天空中自由翱翔的樣子,常常將自己幻想成一只無拘無束的小鳥,所以喜歡上看鳥就情有可原了。
周六的早上,公交車上人很少,觀鳥的清蓮山本來是打算開成公園的,後來不知道因為什麼原因,道路都沒有修完就停了下來,但是,盡管沒有被開出來,還是有不少的人喜歡去那里爬山,關鍵是那里保持著山林的原始風貌。
找了一個後部靠窗的位置,嚴笑安靜的坐在座位上,側頭看著窗外路邊綠化帶上的似火的杜鵑花,有些出神。
車上的移動電視正在重播著早新聞︰「今日凌晨,在我市浦和區樂新路與樂園二橫街的交界綠化帶上,現了兩具年輕男子的尸體,據現的清潔工稱,當時草地上有搏斗過的痕跡,兩名死者滿身鮮血,看上去應該都是死于刀傷。本台記者隨後聯系了當地的公安部門,據負責此案的區公安局新聞言人稱,該兩名男子應該是昨晚生在浦和區高新路搶劫殺人案的疑犯,在樂新路的案現場,警方搜獲了高新路搶劫殺人案的失物,警方初步判定,很可能是兩名嫌疑犯因分贓等原因導致內訌,最後雙雙在搏斗中斃命,但是,這個猜測還需要更多的證據支持,現在警方正在積極的搜集證據,爭取盡快破案。市政府為了加快我市文化產業的展步伐,決定于近期推出一項產業扶持計劃,詳細情況請听本台記者肖煥文的報道……」
嚴笑無聲的嘆了口氣,收回望向車外的目光,緩緩的閉上眼楮,將頭靠在車座背後的扶手上。
盡管剛剛從新聞里听到了昨晚那兩個客戶的死訊,嚴笑並除了心髒猛跳了一下,似乎也沒有什麼特別的反應,也許那兩個人殺人搶劫的事實讓嚴笑對自己的行為獲得了更多的合理性,也許是嚴笑已經對殺人,應該是間接殺人有了一定的覺悟。
昨晚,嚴笑做了一個可怕的夢,夢的可怕在于無處可逃,或許是邁不開腳步,或許是因為擺月兌不了追逐,反正到了你走投無路絕望不已的時候,你就會渾身冷汗的驚醒過來,這種感覺非常的難受。
嚴笑昨晚夢到自己被一群冤死鬼追著索命,當然,帶頭的是昨天那兩個躲在綠化帶里的壞人,雖然嚴笑不知道那兩個人的長相,但是卻很清楚的知道,那兩名渾身是血的家伙,就是綠化帶里的內訌二人組,至于其他的群眾小鬼,也不知道是哪里來的,更奇怪的是,連王宏信和劉羽虹也在其中。
雖然醒來後嚴笑覺得有些可笑,但是,嚴笑知道,現在即使有冤死鬼來索命,也許就是那兩人,但是以後呢?夢里的情形並非完全是無稽的,嚴笑知道,當自己選擇了這條路的時候,就不再是一個普普通通的、沒有存在感的草芥小民,也許以後真的會殺人盈野,甚至,連自己認識的人,熟悉的人,都會間接的死在自己的手里。
也許嚴笑已經反復的為自己的未來之路進行心理建設,也許嚴笑已經確確實實的認為自己是一個壞人,並堅定的用一個壞人的標準來要求自己,但是……但是……有些東西,他真的很難接受和改變,也因此,不免對自己的新工作有些微妙的抗拒情緒。
所以,當車上上來了一個頭上頂著紅色感嘆號的年輕男子時,嚴笑只是掃了一眼,就再次閉上眼楮想著自己的心事。
既然一時半會想不明白,嚴笑拍了拍有些脹痛的腦袋,決定暫時先將這事放一放,反正那份推銷員的工作有沒有強制性的任務,做與不做也完全是憑著自己的喜好,等想清楚了在行動也不遲,雖然,那工作的錢途真的很吸引人,但是也不差這一兩天不是?
現在有空,不如想想如何解決虛偽的眼鏡老師的事情,怎麼樣才能不露痕跡的敲走那家伙的身家,這個事情思考起來似乎更有意思吧。
嚴笑仔細的回憶自己看過的警匪片、諜戰片和各種小說里面的內容,試圖從其中找到一個穩妥的辦法,能不鞥敲詐到且不說,但是絕對不能暴露了自己,這個原則才是要的。可憐的菜鳥壞人搜腸掛肚的思索了一路,直到車子從海城的西面走到東面,嚴笑才有了一個還算靠譜的辦法,當然,先是要匿名投遞拍下的影像資料,下一步才是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