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銷員意識鎖定的距離視實際環境和推銷員自身的意識強度而定。’------惡念推銷員手冊第一條第九款。
打定了主意,嚴笑的心情終于好了一些,不過在他的臉上絲毫看不出來,還是那一副略微有些呆滯的面孔。
正準備甩開雜七雜八的心思登山的嚴笑現,那個頂著紅色感嘆號的家伙老是在自己的不遠處晃悠,難道他實在太想干壞事了,非得讓嚴笑關照一下不成?
不過嚴笑剛才在車上就已經下定了決心,暫時還是不要繼續進行推銷活動,先讓自己的情緒緩一緩,沒辦法啊,和平年代長大的孩子,心理比較脆弱,這點不承認是不行的。
聳了聳肩上的背包,抬頭看了看悠悠的白雲和耀眼的陽光,還有在群山的上空自由自在飛翔的鳥兒,滿是期冀的望了一會,嚴笑開始順著北側的山道上山。
雖然今天的陽光很強烈,但是走在山林里,陽光的熱量被樹林消減了大半,加上山上的風也比較大,空氣更不用說了,新鮮的很,走起來雖然有些累,但是整個人會覺得從心里泛出來的輕松和愜意。
登山的人不多,但是也不會太少,不時能看到三三兩兩登山者的身影,嚴笑是這里的熟客,這座山從他小的時候,就經常來爬了,雖然他喜歡鳥,更喜歡那種自由自在飛翔的感覺,但是在報考大學的時候,他卻鬼使神差的選擇了本市的海城綜合大學,沒有飛向廣闊的天地。
或者,嚴笑也是一個十分戀舊的人,一方面,他想盡快的遠離昔日的樊籠,另一方面,他又舍不得這個生養他的城市,還有這座從小到大一直都會來攀登的清蓮山。
登山的路有很多條,但是嚴笑總是從北側的這條攀登,並非這條路最好走,當然也不是最難走,也不是風景最好,同樣,也並非觀鳥的最佳路徑,至于原因,恐怕只有嚴笑自己知道,或許,他有必須從這條路走的理由。
一路上邊走邊看,偶爾拿出那台從二手市場淘來的老式單反相機,耐心的拍一兩張相片,中午前後,他終于登上了清蓮山的山頂。
山頂原本在公園開計劃中是有不少的建築的,後來因為計劃擱淺,但是山頂的場地卻是已經被初步平整了,為了防止水土流失,只好再種上了不少的樹木,這樣一來,清蓮山的山頂便成了一個面積不小的平坦林地,沿著林地轉一圈,可以將整個清蓮山周邊都盡收眼底,所以,每一個登清蓮山的人,保留的節目就是繞山頂一圈。
嚴笑也有這個保留極目,而且他的裝備更齊全,舉著望遠鏡,嚴笑四處觀察著,一邊看風景,一邊搜尋鳥兒的蹤跡。
一般在這個時候,鏡頭里應該出現些意外的東西,否則,登山活動一如往日又有什麼好寫的呢!于是,響應神的召喚,那個討厭的身影再次出現在嚴笑的眼前,不過這回不再是那個年輕男子一人,他的身邊出現了一個年輕的女性。
接二連三的看見同一個顧客,仿佛在鱷魚嘴邊來回游弋的肥鵝一樣,即使那條鱷魚已經決定,因為昨天吃得太飽,今天暫不進食,可是作為食物,完全沒有自覺的在鱷魚嘴邊游來游去,簡直就是對生物鏈頂層的獵食者的藐視,古人說過,忍無可忍就無須再忍。
直線距離過三百米,不知道能不能進行意識鎖定呢?
嚴笑一邊想著,一邊下達了鎖定的指令
鎖定順利的達成了,看來三百米還是沒有問題的,不知道自己的意識強度是否還算過得去呢?
嚴笑心頭飄過這些無謂的想法,還有,對面那個年輕的男子想要干的壞事,是不是跟他身邊的女性有關呢?或者,嚴笑決定接受這筆生意的原因里面,就跟這個女性有著些許的關系,男人總是無法拒絕對女性的憧憬。
「做,還是不做?她有沒有移情別戀?她有沒有跟那個男人生關系?我這是要猶豫到什麼時候啊!可是,我實在無法容忍那種事情,絕對不能容忍。但,但是,也許是我自己疑心生暗鬼呢?該怎麼做呢?上帝啊!告訴我該怎麼做吧!我再也無法忍受這種折磨了!」
嚴笑愣了一下,這位看上去還是挺陽光的男人,怎麼心里會這麼陰暗,居然因為自己的疑心,因愛生恨就想殺人了!?殺的還是自己最愛的人?這啥世道啊?怎麼人都是這樣的?不過,自己似乎也好不到哪里去。
「直接問她不就行了?」
嚴笑想得很簡單,而且也沒有經過大腦,說了之後才覺,自己這麼說,似乎不是在推銷惡念啊!到好像是在推銷善念!不知道如果萬一成功了,會不會被扣除惡念點數,或者干脆被開除出組織?不會被滅口吧?!
「可是,她也可能是在說謊,那天我明明看見她跟一個男的一起,她卻騙我說是跟女性同事一起。」
這位疑心病不是一般的重,或許正是因為他身邊的女人知道這點,才不得不撒了謊,誰知道這麼倒霉居然被直接揭穿了。
「那你殺了她之後呢?難道就能平息你心里的憤怒和不安麼?」
我靠!這是在做什麼?呸呸,那女人的死活不關我的事,那男人更加該死,像這種孽緣遲早都會出事,與其如此,就應該讓他們立刻一起完蛋才對,末了還能給我貢獻點惡念點數,多好的事!
「至少,不會更加不安,也能永遠跟她在一起,不會再擔心了。」
「那還等什麼,前面就是懸崖,抱著她向前一躍,一切就不需要再擔心和困惑了,去吧!」
說完了這一句話,嚴笑仿佛卸下了沉重的包袱,又好像已經完全放棄了什麼,有一種就這樣算了的自暴自棄的感覺,來觀鳥的輕松心情完全沒有了,嚴笑收拾起東西,轉頭就走,仿佛逃離一樣的離開了山頂。
下山的腳步越走越快,到了最後幾乎是連滾帶爬的下了山,嚴笑覺得心里很不舒服,仿佛被什麼東西給堵住了一樣,悶悶的,還有些痛,回頭看向陽光下熟悉的青山,嚴笑忽然有一種永別的感覺,似乎自己再也不會來這里了,即使這兒還有那個對他來說,非常非常重要的地方,即使這里還有在十幾年死寂的生活中那一點點永存的希望。
再也不能回頭了,自己真的是個壞人了!再也不能回頭了!
做壞人,也挺累的!
好難受啊!真想大哭一場,有多久沒有這種感覺了?有多久沒有流過眼淚了?似乎已經忘記了。
渾渾耗耗的走在人行道上,嚴笑沒有去車站坐車,而是下意識的沿著公路向來路慢慢的走著,在他的眼里,世界上已經沒有了別的東西,也不存在別的聲音,仿佛這個世界里,只有他自己存在,只有他默默的沿著未知的方向,一步一步的走著。
「或許,痛也好過麻木吧!」
嚴笑寬慰著自己,與其做一個渾渾耗耗的好人,不如做一個真真切切的壞人,人的一生啊!總要有些奔頭,這條路走不通了,自然就會換一條路走,或許,嚴笑的內心深處,已經對那曾經的期盼徹底的絕望了,所以,才選擇了這個送上門來的選擇,盡管,這個選擇非常的陌生,而且令他痛苦難耐,可是這樣的路,也是路啊!
手機的震動將陷入失神狀態的嚴笑喚醒了,抬頭四顧,也不知道自己是走到什麼地方來了,苦笑著模出手機,猶豫了半晌,最後還是顫抖這按下了解鎖鍵,打開了新接收到的短信。
‘恭喜您獲得惡念點數十點,如需兌換貨幣或其他事項,請將兌換內容寫入回復短信。’
十點?兩條生命麼?如此的輕飄飄啊!
生命啊!就是狗屎一樣的東西嘛!
嚴笑重重的呼了口氣,四處看了看,朝著遠處的公共汽車站走去,路邊的行人多了起來,快要到晚飯的時間了。
從某個方面來看,嚴笑應該算是一個意外堅強的人,他的堅強往往體現在承受痛苦的能力上,以前如此,現在還是如此,以前他選擇了避世來減輕自己的內心的痛苦,而現在,他已經避無可避的時候,他決定正面的面對心里的痛苦,正如他自己所想的那樣,有時候痛比麻木要好!
公共汽車上的人有些出乎意料的多,伸手拉著吊環,嚴笑的目光在車廂里掃了一遍,有拖家帶口的一家子,也有出外游玩的年輕伙伴,還有幾個周末補習的高中生,盡管他情緒很低落,甚至看到那些年輕的笑臉時會覺得有些刺目,但是他還是強迫自己去觀察周圍的人,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所以說惡念就是人的本能之一,在這個小小的車廂里,依然浮動著幾個紅色的感嘆號,早上對這個還有些抵觸,可是現在,嚴笑覺得這紅紅的感嘆號看上去特別的親切,看來壞人不止自己一個,吾道不孤啊!
最讓嚴笑高興的是,那幾個笑得讓人十分不爽的高中生之一,頭上也頂著一個紅色的標記,原來,在她那明媚的笑容下,一樣藏著陰暗的心思,說不定,這滿車的人其實都一樣的,不知道什麼時候,他們的惡念都涌現了出來,人性本來就是如此惡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