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望深淵 正文 第二十七章 父親

作者 ︰ 穿過紅塵

晨跑的時候,林玉玲沒有踫到嚴笑,微微有些失望,不知道嚴笑是有事還是身體不好。

嚴笑此時正請了病假在宿舍里補覺,老實說,昨晚的,不,今天凌晨的經歷讓他很沮喪,古人曾經說過,沒到過大海,不知道水之廣,見識過一個小小工程監理的真實記憶之後,嚴笑才知道,自己是多麼的幼稚和天真。

不過反過來,嚴笑有種很慶幸的感覺,自己在還保持著天真的時候,獲得了惡念推銷員這份工作,讓自己能用遠超常人的速度,認識和了解著真實的世界,或許,這會讓他更快的墮落,或許能讓他更早的覺悟。

從這個膽子略微有些小的男人的回憶中,嚴笑發現了那家行賄的名叫天工建工集團的公司,並非一個小分包商,而是總承包商,也就是說,偷工減料的不是某一個工段,而是整個工程,至于他的領導及同事,幾乎都正在跟這家工程公司的業務人員們打得火熱,所以盡管這個西裝客的膽子很小,但是卻也很難獨善其身。

當然,嚴笑得到的情報要詳細的多,雖然夢里很少能听到聲音,嚴笑是眼楮去看,通過那些記憶的片段,勾繪出整個事情的原貌,甚至還穿插不少更久的記憶,偷工減料的事情,也不是從這項工程才開始,而是一種普遍的現象,只是程度問題。

這件事情牽涉肯定很大,嚴笑算是有些天真,不是傻子,既然監理要買通,別的方方面面能不買通?甚至作為甲方的政府部門,更是要重點打點的地方。同樣的道理,嚴笑也不會認為這些被腐蝕或者不得不同流合污的人群,僅僅是初犯而已。

嚴笑或許找到了一大群客戶,而且還是潛力超群的客戶,與那些拉幫結派的混混相比,這些壞人的層次高得多,危害性也大得多,當然了,嚴笑的收獲應該也能水漲船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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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室里,劉羽虹奇怪的四處張望著,陸小荷拉了她一把道︰「找嚴笑?他請假了,打了電話給黃向南請了病假。」

「咦?昨天晚上還精神得很,今天就請病假了,真奇怪!說起來,我昨天請方正華吃飯的時候,正好是他打工的那家餐廳,你們肯定不知道,嚴笑那個平時看起來呆呆的家伙,穿上制服帥的很呢,我偷偷拍了相片,想不想看看?」

劉羽虹略微有些失望,本來還想拿偷拍的相片敲詐一下嚴笑的,誰知道他沒來。

「咦?真的,快拿來看看。哇!好酷!!小荷,你看啊!」

林素纓似乎對嚴笑有著很大的興趣,其實歸根究底,還是因為班里其他的八卦太少,她的耳邊,最近都是關于嚴笑的事情,絕對不是對嚴笑有些什麼奇怪的想法,這位乖乖女別說根本就不知道什麼是戀愛,如果真的想要戀愛,估計也會先向父母請示。

陸小荷撇了撇嘴,對那些八卦她倒是不關心的,不過好奇還是有點,誰讓劉羽虹說話的語氣和神情那麼神秘和得意呢,一邊翻動著考勤本,陸小荷的眼神也不由自主的向劉羽虹的手機屏幕溜去,旁邊無聲無息的又伸過幾個女生的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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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擺月兌了對社會現實的沮喪,堅決的將自己從普通人類的行列中劃到非人類的行列里,建立起新的非人類世界觀,準備大干一番的嚴笑,卻被一個電話再次撥動了命運的軌跡。

雖然還沒有睡夠,但是嚴笑還是很快的漱洗了一下,整理好了迅速的出門去了,幸好今天請了一天假,不知道父親忽然叫他去一趟有什麼重要的事情,不過那個便宜妹妹的語氣似乎很嚴重,所以嚴笑並沒有推月兌。

嚴笑並非不跟父親見面,雖然他絕對不喜歡父親,甚至還有些怨恨,但是,每年還是見個一兩次的,畢竟父親還曾經給他贍養費,將他養大,雖然沒有盡到作為一個父親的責任,但是至少也有養育之恩。

至于那個便宜妹妹,實際上跟嚴笑根本就沒有血緣關系,她是父親的續弦帶進門的,年齡比嚴笑小,今年十五,正上初三,她跟嚴笑的關系僅僅比陌生人好一點,說起來也奇怪,不知道是不是愧疚的原因,她的媽媽,也就是嚴笑生父的續弦在世的時候,反而與嚴笑的關系比較好,甚至比嚴笑的生母還要好。

說到這個,不能不說說嚴笑的父親這個悲劇男,嚴笑之所以不是非常的記恨父親,也是有原因的。小的時候,嚴笑對于拋妻棄子的父親是十分記恨的,對于這個逃避了做一個丈夫,做一個父親責任的男人,嚴笑是看不起的,所以連自己的名字都堅決改掉。

後來,還是生父的續弦特意的找到嚴笑,將事情的來龍去脈都講給了嚴笑听,嚴笑才知道,原來父親是個可憐又可恨的笨蛋。

父親與續弦之間其實在學生時期就是戀人,因為種種原因沒能走到一起,各自有了自己的家庭,本來這也沒有什麼,有幾個人能跟初戀情人組成家庭並幸福呢?但是,嚴笑的父親卻很笨,一直不能忘掉戀人,所以也不能專心的對待自己的發妻。

結果,家庭關系自然就不會太好,婚後更是矛盾重重,往往一點小事就爆發家庭戰爭,這對不負責任的年輕夫妻沒有注意到,受傷害最大的恰恰是最無辜的嚴笑,有時候嚴笑甚至想,自己可能完全是多余的,所以父母都不喜歡自己,只是當自己是個累贅。

這段注定是悲劇婚姻維持到嚴笑八歲,終于崩潰了,其契機就是父親的那位戀人因喪夫回到了這個城市,渾渾耗耗了十年的父親,終于爆發了,于是快速的離婚再婚,而可憐的嚴笑就這麼真正的成了累贅。

母親再婚後,又有了一個弟弟,嚴笑就更是沒有人關注了,不過相比起以前天天看著父母爭吵的恐怖日子,後來的這種完全被忽視的日子嚴笑反倒覺得自在,也正是在這個時期,嚴笑養成了那種事不關己的生活態度。

父親的那位續弦似乎覺得他們虧欠最多的就是嚴笑,不但每個月都給嚴笑額外的零花錢,還經常找嚴笑說話,看著嚴笑與周圍的人越來越疏遠,最擔心不是嚴笑的其生父母,反倒是這個完全沒有關系的阿姨。

或許是她的努力,又或許是嚴笑自己長大了,理解了當時父親的心情,對父親的怨恨到是沒有那麼大了,但是,作為最終的受害者,甚至可以說是父親不負責任的產物,嚴笑對父親的厭惡是沒法消除的。

只是拘于阿姨的善意,嚴笑每年會去見見父親,當然,也會見到那個便宜妹妹嚴曉蓉,那個女孩也是個問題兒童,主因可能是幼年喪父,不過,嚴笑的父親自從得償所願的與初戀結成連理之後,倒是有些像個男人的樣子,對待這個便宜女兒別提多好。

嚴笑甚至覺得,自己對父親的厭惡中,肯定也夾雜著對這個妹妹的妒忌,嚴笑實在想不明白,自己可是他親生的,居然像草芥一樣被拋棄,而妹妹根本毫無血緣關系,卻愛的如珠如寶,這個男人真的是沒救了。

便宜妹妹在父親的努力下終于接受了父親,但是,對于嚴笑肯定是不可能接受的,何況嚴笑對她也是一肚子的怨氣,不過這對沒有血緣關系的兩兄妹,一個是看在沒有血緣關系的後父面上,另一個則是看在同樣沒有血緣關系的阿姨面上,到是沒有弄到刀兵相見的境地。

可惜的是,悲劇似乎注定了要纏繞著父親和這個妹妹,三年前,父親的續弦因事故去世,當時嚴笑也去參加葬禮了,對于那個在葬禮上哭得已經傻掉的妹妹,嚴笑第一次產生了些許的同情和憐憫。雖然,嚴笑看著父親當時的樣子也很想幸災樂禍,不過還是不行。

後來,自然是父親與女兒相依為命,嚴笑也從那時候開始拒絕了再接受父親的撫養費,為了耳根子清淨,自己也從母親那里搬了出去,在橋底和廢樓中住了半年,過著每天去公廁洗澡的日子,最後靠著自己打工,勉強讀完了高中考上海大。

今天忽然接到自己便宜妹妹的電話,嚴笑有些莫名其妙,但是沒事的話父親也不會主動找他,這麼些年,父親還是第一次主動的找嚴笑,肯定是出了什麼事情。

雖然在路上就有了一些思想準備,但是當嚴笑看到妹妹手臂上的黑紗,以及面對著擺放在廳側的父親的靈位,還是足足的愣了好幾分鐘。

嚴笑的思緒很亂,雖然他討厭黑白相片中笑得很幸福的那個男人,但是,畢竟是他的血親,生養他的父親,沒有一點的感觸是不可能的,但是,也有一種松了一口氣的感覺,似乎憋在胸口中許多年的那份郁悶也終于無聲的消散了。

重重的嘆了口氣,嚴笑看著站在身邊默默無語的妹妹,妹妹長得跟嚴笑一點都不像,更像她的母親,溫婉小巧,典型的南方女性,只是性格完全相反,是個極其獨立和堅強的女孩,換句話就是固執和自我。

嚴笑很難想象,她是怎麼面對這一切的,為什麼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都不來找自己,估計今天是將所有的事情都辦完了,所以看在自己是他親生兒子的份上,讓嚴笑過來上個香。

嚴笑心里騰地冒著一股無名火,燒得他胸月復疼痛,他不知道自己為何生氣,但是他確實在生氣,這點根本就掩飾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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