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部長接著又肯定了學員言中的一些長處,一些觀點,這說明這三個月的黨校學習是大有成效的,說著說著他語調一轉,聲音也變得低沉了些,說,但是我必須指出的是,你們當中也有個別的學員,顯然學習得還不夠扎實,對事物的認識過于片面,是不科學的,甚至是錯誤的——喬部長說到這兒,停頓了一下,全場的氣氛一下子緊張起來,大家頓時覺得透不過氣來,尤其是過言又沒有被喬部長表揚到的學員,個個臉色大變,心吊到了嗓子眼上,眼楮盯著喬部長,就等著喬部長繼續往下說。一個省委的組織部長,可以說在座所有學員的政治生命都基本攥在他的手中,如果被他點名批評了,那後半輩子的仕途就暗無天日了。
喬部長接著往下說,有個別同學在言中,談到縣鄉產業展方向問題時,片面地認為鄉鎮企業是擺攤設點的小打小鬧,忽視了縣鄉產業可持續展的大方向,存在著嚴重的急功近利的錯誤思想。
喬部長的話無異于一顆無聲的炮彈,「轟」的一下就在人群中炸開了,盡管喬部長留了情面,沒有指名道姓,但在場的人立刻清楚了,旁邊站著的人還忍不住朝高銳和郭詠的方向看過去,兩人立即縮了脖子,把頭低得快要到褲襠里。
幾乎全體學員都沒有看他們兩個,這種時候,領導的批評並不單純意義上是某個人的錯誤,而是整個集體都臉上無光的事情,大家屏住呼吸,听喬部長繼續說,這是因為,我們的少數同學,還沒有掌握馬克思主義理論體系,不懂方法論,不懂辯證法,自以為學習了幾天,就忘乎所以,得意忘形,因而迷失了縣鄉產業展的大方向。我們原來以為,後備干部培訓班的同學,哦,也就是剛才關副書記提到的臨江黃埔班,應該是走在時代前列的年輕精英,但現在看起來,年輕並不是進步的代名詞,個別同學的觀點,已經跟不上新時期經濟展的步伐,已經達不到黨和人民對年輕干部的要求。這也從另一個側面說明,我們舉辦後備干部培訓班的重要性、必要性和緊迫性,如果我們的年輕干部,不能及時把握住當前展的形勢,那麼,又怎麼能肩負起黨和人民的重托,又怎麼能擔當起組織和領導將要賦予的重任呢?
賈明鎏的腦子在飛快地運轉,他沒有想到,喬部長的講話會將一個座談言提高到前所未有的高度,喬部長的話深不可測,不能賦予重任這意味著什麼,在座的所有學員都心知肚明,賈明鎏心里一陣後怕,不禁替高銳和郭詠二人捏了一把冷汗。
高銳因為搶到了言而過了兩夜一天不合眼的苦日子,但是他知道他的苦日子才剛剛開始,甚至會有點苦不堪言,賈明鎏感覺他太自信了,說有點狂妄也不為過,孤注一擲背水一戰並不代表所有的時候都能置之死地而後生。賈明鎏眼睜睜地看著他駕駛的馬車跑偏了方向,也曾想旁敲側擊地提示他,但高銳總在懷疑賈明鎏因為心態不平衡想阻撓他去一鳴驚人,也就無法跟他有效地溝通。
正如賈明鎏所預料的那樣,高銳的命運從這一刻開始走向了他預期的反面。他在鋼鐵公司的一次言讓他如願走進了臨江黃埔班,而恰恰又是這一次畢業典禮上的言,再次改變了他的命運,讓他的仕途走了一條彎路,嚴重挫傷了他的積極性和自信心。
喬部長還在往下說,有關縣鄉產業展的問題,今天省報的頭版,有關副書記的一篇論述,我希望大家好好看一看,認真學一學——關副書記輕輕地咳嗽了一聲,臉上仍然是微笑,但他這看似無意的一聲輕咳,卻打住了喬部長的話頭,喬部長立即說,我就不多說了,下面請關副書記給我們作重要指示。
關副書記在大家熱烈掌聲中,再三地擺手致意,等掌聲平息了,關副書記說,我沒有什麼重要指示,我今天是來看望大家的,不是來作指示的。
有人輕笑了一下,但很輕很輕,很快被全場的安靜淹沒了。
關副書記說,學員們的言,剛才喬部長已經總結過了,我完全贊同。我現在所講的,只是談談我今天的一點體會,同學們都知道,建設小康社會,關鍵是要展好縣鄉經濟,這是我省當前的頭等大事,剛才喬部長說今天的報紙上有我一篇文章,這也是我個人的初步認識,在座的各位有黨校的老師,也有我們臨江黃埔班的高材生,你們可以多研討,多實踐,不斷總結進步。我還是重申那句老話,展是硬道理。我的講話完了,謝謝大家!
關副書記的話很簡短,講完之後,照例又是一陣雷鳴般的掌聲。
關副書記的講話,自始至終只字沒提高銳和郭詠言的事情,但第一句話已經表明了,喬部長的言,關副書記完全贊同。從喬部長講話開始,沈敏手里的那張報紙,已經在座位上傳開來了,傳到賈明鎏手上一看,正是當天的省報,關副書記的長篇論述赫然在目,標題是「掘縣鄉資源優勢,走可持續展的富民之路」,而高銳和郭詠在言中大談縣鄉對城市和國企的依托,高銳的言中甚至貶低和攻擊縣鄉產業的自主展,與關副書記的文章觀點,正好是南轅北轍,背道而馳。
畢業典禮終于在雄壯的《國際歌》聲中結束,眾人繼續簇擁著關副書記向食堂挺進,大家說笑著,無人再提言的事,仿佛畢業典禮早已是過眼煙雲,不足掛齒了。
學員們興高采烈,激動莫名,因為馬上就要和敬愛的關副書記一起用餐慶祝畢業了,高銳裹在人流中出了會場,卻一聲不吭地偷偷溜走了,現場亂哄哄地,根本沒有人注意他人的去向,就連一直關注他的賈明鎏也沒有在意,他忙著和張依然說笑打趣,郁悶的心情一掃而光。
記得物資公司的老萬曾經開過玩笑,說,革命就是請客吃飯。所以,凡遇一個相對高規格的飯局,賈明鎏就不單純看著是鬧哄哄的吃飯喝酒,特別留意這其中的程序和規矩,觀察場面人物的一言一行,從中體會出個人的興趣喜好和脾氣秉性,進而深切地感受出吃飯與革命的緊密關系。
主桌擺在餐廳的頂頭,坐的是關副書記和一干陪同的領導,其余各桌上都有席位卡,學員和老師各自對號入座。到了坐下來一看,宣傳部吳部長現主桌上竟然沒有一位女同志,馬上道︰「咦,這桌怎麼沒有女同志哇?」
劉校長一听,趕緊站起來,四下看著,明知故問︰「怎麼安排的呀?」正式的場合,誰坐在什麼位置都有講究,一旦排錯了,感覺受了委屈的領導心里要記恨你一輩子,例如,關副書記坐了主席,組織部長喬棟梁必定是主陪,誰敢馬虎,其余人如果排座位的辦事人員實在分不出高低貴賤,就得私下里通過關系詢問清楚,哪里能隨便安排一般的女同志穿插在主桌當中。但是,省委部門的頭頭們與關副書記吃飯喝酒的機會多了,知道他在內部的招待中喜歡與女同志開了玩笑,調劑酒桌上的氣氛,所以,才敢大膽叫嚷。劉校長也略知一二,只是沒有指示不好擅作主張,听吳凡這麼一提醒,就招呼葉紫衡和洪清玉︰「來來來,小葉,小洪,你們坐過來。」
但主桌的位子按席位卡坐滿了,葉紫衡和洪清玉走過去自然沒地方坐,劉校長就說︰「小洪,來,你坐我的位子,我代表黨校來陪好各位秘書。」看洪清玉還在猶豫,不由分說把她按到自己位子上坐下,自己擠在了領導秘書這一桌,剩下一個葉紫衡,卻沒有人肯將位置讓給她,也難怪,和關副書記一桌子吃飯,代表著地位和身份,可不是件隨隨便便地事,誰也沒有理由要讓給一個女學員。
葉紫衡呆呆地站著,很尷尬,正猶豫要不要回到自己原來的座位上去,關副書記笑指著她說︰「這是小葉吧,加個位子,反正這桌子大,擠不到大家。」立刻就有人端了椅子加了餐具,葉紫衡也坐下來,臉通紅的。
吳部長就說︰「關副書記是真正的平民書記,特別平易近人,諸位見過省委書記吃飯的桌上加座嗎?反正我是沒有見過。」
汪部長立即附和︰「是呀。」他看了看一桌子的人,最後把目光停在了葉紫衡的臉上,笑道︰「你們恐怕都沒想到關副書記這麼隨和吧?」
關副書記擺手,笑道︰「老汪和小吳,你們兩個一唱一和的,是不是在敗壞我的形象啊,你們這麼說,人家小葉和小洪還以為平時我是個凶神惡煞呢。」
洪清玉和葉紫衡抿著嘴笑,就敢抬眼偷看關副書記了,但心里還是很緊張,她們做夢也不敢想能有機會和省委書記同桌吃飯,拘謹得大氣都不敢出。
可關副書記下面的話,更是震驚四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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