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灣仔,春風街十三號。
這是家不大不小的茶餐廳,經營蛋撻,女乃茶,還有黃金炒飯。
當陳笑棠隨著自己的便宜老爸陳富貴來到門口的時候,他傻住了。
這就是自己的家?!
自己家原來是開茶餐廳的?!
按理說自己就算不是什麼「富二代」,也應該是餐廳「小開」呀,怎麼會這麼淒慘?!
不過很快他就明白了,這家茶餐廳太小了。不僅是小,簡直就是前世那些米線店涼皮店,店內稀稀落落地坐著幾個人,規模不大,一看就是做街坊生意。絕對不是連鎖經營。
「嗨,貴叔,你又把笑棠給撈回來了!」牆角座位上,一個拿著馬經,摳著腳丫子的男人笑嘻嘻地問道。
「是啊,這衰仔太不爭氣了!」陳富貴似乎早習慣了大家這麼問,依舊笑呵呵地說道。
「這次花了多少錢?」
「沒多少錢,沒多少錢!」陳富貴似乎不願意談及這個問題。
「我說貴叔,像笑棠這樣不爭氣的家伙你還撈他做什麼?這幾年你撈他的錢,足夠我跑十年的馬了!」馬經男子聞了聞自己摳完腳丫的手指頭,神清氣爽道,「下一次,如果他還不知悔改,你也不用拿錢贖他了,直接跟我合伙買馬,保準你大發!」
「切,爛賭明,就你賭馬那兩下子,那不是坑貴叔嗎?-----貴叔,別听他的下,下一次你拿錢出來咱們跑長途,大陸那邊改革開放,隨便搗鼓點錄音機,電視機什麼的過去就能發一筆!」開貨櫃車的飛機仔說道。
「喂,我說飛機仔,你跑長途打飛機也就算了,不要擋我的財路-----我和貴叔那可是故交!」
「交你個頭啊,是不知道你到處欠人錢,貴叔才不會上你的當呢!」
「什麼上當不上當的,你嘴巴放干淨些!」
「怎麼不干淨了,你鳥我啊!」
「鳥你怎麼樣?來呀!」
「你來呀!」
「來就來!」
………
眼看爛賭明和飛機仔兩個街坊像公雞一樣斗了起來,陳富貴做好人道︰「你們兩個一人少說一句,街里街坊的,像什麼話!」然後一揮手對陳笑棠說,「衰仔,給他們一人一杯鴛鴦女乃茶!」
「我----伺候他們?」陳笑棠指著自己鼻子,正看熱鬧呢,沒想到便宜老爸讓自己給他們沖什麼鴛鴦女乃茶,鴛鴦~浴自己倒是洗過,這鴛鴦女乃茶還從沒沖過。
「怎麼,這點小事都懶得做?」陳富貴瞪了他一眼。
「好好好,我是你兒子,要听話-----鴛鴦女乃茶就鴛鴦女乃茶,難不倒我!」陳笑棠走到櫃台前,看著擺放在台上的杯子,鮮女乃……。
「先來一點茶,再來一點女乃……」陳笑棠像做化學飾實驗一樣,慢悠悠地做著自己的「鴛鴦女乃茶」,「然後再倒一杯咖啡,兩者攪拌均勻……阿嚏------!不好意思,誰在背後說我?」陳笑棠看看四周,只見座位上的爛賭明和飛機仔睜大了眼楮看著自己,像看怪物一般。
還以為他們等待的不耐煩了,「稍等一下,很快就做好了!」陳笑棠拿紙巾擦了擦鼻子,「沒感冒啊,怎麼就打噴嚏了呢?!」
端起兩杯渾濁不堪的女乃茶,很是禮貌地放到了爛賭明和飛機仔面前,「明哥,飛哥,請慢用!」
「我挑,你這也叫鴛鴦女乃茶呀?我還以為是菲律賓大雜燴呢,黑乎乎的,一看都沒胃口!」爛賭明皺著眉頭道。
「是啊,阿棠,你是不是跑路跑糊涂了?以前鴛鴦女乃茶可是你最拿手的絕活……現在怎麼就……你是不是想砸了你們茶餐廳的招牌呀?」飛機仔難得和斗嘴的爛賭明站在一條戰線上。
陳笑棠咳嗽兩聲,「這個……最近忙著跑路,手藝有些生疏了。」
「我就說嘛,你們這家茶餐廳能開這麼久,還沒見過這麼難看的女乃茶呢!」爛賭明用指頭攪了攪,然後喝了一口,「還有一股子臭味,是不是女乃茶過期了?!」
旁邊陳笑棠和飛機仔兩人卻都快要吐了。
「怎麼了,看你兩個那衰樣,我有說錯嗎?真的有些發臭嘛-----」爛賭明不明所以。
「拜托,明哥,下一次請不要用你摳香港腳的手指來攪女乃茶!」陳笑棠努力說出這句話來。
爛賭明眉頭一揚,「我樂意,你管得著嗎!」
………
經過茶餐廳,上了樓梯,分別有三個房間,或者說狹窄的窩,這就是陳笑棠一家四口居住的地方,用前世時髦的話來說,超級的蝸居!
門口處,老爸陳富貴早準備好了火盆和柚子葉,「來,衰仔,跨過火盆,把霉運全都燒掉,以後一切全都順順當當!」
「沒有搞錯吧,老爸,我是跑路回來,又不是坐牢回來,干嘛要跨火盆啊?」對于香港迷信還有些常識的陳笑棠埋怨道。
「這你就不懂了,你坐牢我還能時不時地探望你一下,若果是跑路那就不知道咱們父子倆什麼時候再見面了!我年紀都這麼大了……」陳富貴嘆口氣道。
似乎感受到了對方語氣中的那種滄桑,陳笑棠不語,很听話地跨過了火盆。
陳富貴用柚子葉沾著水往他身上拍打道︰「霉氣去,好運來!風水輪流轉,今年到我家!發發發!!!」
「我挑,老爸,你不要抽打我好不好,很疼的!」陳笑棠跳了起來。
「不打你,你不知疼,看你下次還敢不敢這麼好賭!」
「對了老爸,我們家是開茶餐廳的,那里說不應該住在這麼挫的地方吧?」陳笑棠疑問道。
不等陳富貴回答,一個女人聲音道︰「你還敢說,還不都是因為你這個臭小子!」一個中年女人帶著一股子殺氣走了出來。
陳笑棠一瞧對方長相,給出八個字評論︰徐娘半老風韻猶存。
「听這口氣,你------不會是我老媽吧?」
「你這混蛋,怎麼連你老媽都不認識了?!」陳富貴忙使勁兒給陳笑棠眨眼楮。
「老爸,你眼楮怎麼了,怎麼眨來眨去的?!」陳笑棠不解。
本來就殺氣沖沖的老媽李淑珍直接就揪住了陳笑棠的耳朵,「我看不是他的眼楮有事兒,是你的眼楮有事兒才對!」
「哎呦呦疼啊,放手,快放手!」陳笑棠被便宜老媽揪著耳朵滴溜溜亂轉。
「你還知道疼?!要不是給你這個衰仔還賬,我們也不會賣掉自己那套房子,也不會窩在這個小地方,睡個覺還腿都伸不直-----!你爸和我都這麼大年紀了,連住的地方都沒有,好淒涼啊!」老媽李淑珍越說越氣,揪得更起勁兒,這可就苦了陳笑棠,疼得齜牙咧嘴。
「我這輩子是造了什麼孽啊,生你還不如生個饅頭!饅頭還能頂個饑,你就會給我們添麻煩,早知道這樣,直接把你浸死算了!」
「哇哇,疼啊,真的很疼啊-------大嬸,你誤會了,我不是你兒子!」陳笑棠連實話都說了出來。
「你說什麼?」李淑珍停止了揪耳朵。
陳笑棠心說得救了,這個女人還算講點事理。
然後就見李淑珍扳著他腦袋橫看豎看,毫無征兆地,雙手一起揪耳朵。
「啊-------!」陳笑棠發出殺豬般的慘叫。
老爸陳富貴不忍猝睹,捂住了耳朵。
「你這個混蛋!你這個衰仔!連這樣的謊話都敢說出來!哦,欠賬替你還完了,你就不要我這個老媽了!好有本事啊!」
「嗷-------,老媽,饒命啊!」某人淒厲慘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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