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床上,陳笑棠思緒猶如潮涌,怎麼也睡不著。
自己怎麼稀里糊涂就來到了這里?怎麼稀里糊涂就做了別人的兒子?怎麼稀里糊涂就成了不爭氣的代名詞?還有怎麼稀里糊涂就……
在陳笑棠自怨自艾的時候,卻听見隔壁自己的那對便宜老爸老媽在說話。
「我說孩子他爸,你也太慣他了,這一次為了替他還賭債我們把房子都賣了,下一次呢,下一次是不是要把茶餐廳也賣了?!」李淑珍語氣略帶埋怨地說道。
「你別說我,你也是刀子嘴豆付心!當初一听到兒子欠了賭債,是誰整夜睡不著覺的?又是誰半夜起來看兒子回來沒有?」陳富貴說道,「你的心思我明白,你呀,其實比我還要疼阿棠,就是不肯說出來!」
「誰說的?我才沒有呢!」
「怎麼沒有?要不然我怎麼能找到咱們房子的地契?還不是你偷偷模模拿出來的……」
「噓,你小聲點----做人父母的要學會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你怎麼都不開竅呢?要是讓阿棠知道咱們倆都這麼心軟,以後還怎麼辦?!」李淑珍嘆口氣道。
「你就放心吧,經過這次教訓我想阿棠會重新做人的-----還有,你難道沒發覺咱們兒子比以前懂事多了麼?」陳富貴安慰老婆道。
「哪有啊,就會拍馬屁!」
「那也比以前不知悔改要好!」
「誰知道是真是假?萬一他還是老樣子,到時候看你怎麼辦?」
「你怎麼就對兒子沒信心呢?」
「我的信心早陪著咱們房子飛了!」
「安心了,我看這一次阿棠是真心要改過,大不了明天小妹回來我們讓她給阿棠找一個合適的工作,這樣他就不會再惹是生非了!」
「這樣最好,有小妹看著他,我也就放心多了!」
聲音逐漸變小,然後是一陣簌簌的聲響。
「做什麼呀?」「親一下嘛,阿珍!」「老不正經!」「都老夫老妻了!」「老不羞,別讓孩子听見!」「他早睡著了!」「你怎麼知道?」「我剛才去他屋里……談話來著!」……
陳笑棠更加睡不著了。原來這個「自己」這麼不堪,不僅喜歡惹是生非,更讓這老兩口臨老了都不能享清福,連房子都給賣掉了。這還不算,听那意思,自己還一直是啃老族,沒什麼正經工作,以至于要靠自己的什麼妹妹來幫襯著找工作……找什麼工作?在香港什麼工作又適合自己?連鴛鴦女乃茶都不會沖,這樣的「自己」實在是太廢柴了!
……….
就在陳笑棠搖頭嘆息的時候,忽然,啪嗒一聲,有人拿石頭砸窗戶。
「棠哥!棠哥!你睡了麼?」卻是阿龍和阿虎的聲音。
陳笑棠打開窗戶一看,只見樓下阿龍和阿虎正在朝這邊鬼頭鬼腦地張望。
「你們兩個不睡覺,在這里溜達什麼呀?」陳笑棠隔著窗戶問。
「棠哥,你沒睡呀?呵呵!」阿龍傻笑道。
「我們听說你沒事兒了,特意來找你慶祝!」阿虎說道。
「慶祝?有什麼好慶祝的?不去了,沒心情!」陳笑棠擺手著手就要關窗子。
「別呀,棠哥,我們都已經準備好了,你不去會很掃興的!」
「我口袋里沒錢,慶祝個屁呀!」
「這個你不用操心,這次我們埋單!」
「說真的?印象中你們只會跟在我後面混吃混喝!」陳笑棠不信道。
「你去了不就知道了?」阿龍和阿虎急切道。
「好吧,你們等一下!」陳笑棠開始找衣服,穿褲子。找來找去,竟然沒一件像樣的衣服。
看著床上一大堆破舊不堪的玩意,陳笑棠不禁搖頭︰「就這還灣仔車神呢,我呸!」
沒辦法,只好挑選了一件黑色的緊身襯衣穿上,搭配腿上的牛仔褲倒也像模像樣。
照著鏡子,只見里面出現一個劍眉星目的年輕人,尤其那黑色襯衣下微微敞露的胸肌,更給人一種陽剛美。
用指頭很帥地輕掃一下自己的劍眉,陳笑棠對自己的這身裝扮很是滿意。「主要還是人長的帥呀,搭配什麼衣服都OK!」某人自戀地嘀咕一句。
換完衣服,就要出門了。
正門是不能出去的。因為一開門自己的那對便宜老爸老媽就會知道自己出去了,如今自己還是「待罪查看」期間,如此興風作浪絕對不是好兆頭。
于是陳笑棠想也沒想,就決定從窗戶爬出去。
幸虧這棟樓房很矮,又是二樓,從窗戶爬出來,然後踩著空調,模索個兩三步,就著順著水管溜下去。
下面阿龍阿虎兄弟倆走就等得不耐煩了,「快點,棠哥,去晚了就來不及了!」
三人上了出租車,以迫不及待的心情朝著目的地奔去。
一路上,燈光閃爍,香港的夜晚顯得十分的浪漫和繁華。
司機師傅一直都在听著電台音樂,播放的卻是最近正紅的電影插曲《最佳拍檔》︰
你名叫叮當個樣似蜜糖
平易近人清新開朗
我名叫個款似
最佳拍檔
咖啡你沖水我加女乃落糖
你洗衫我將的衫燙
我幫你溫錢你幫我清倉
最佳拍檔……
那司機大佬一邊听著,還一邊跟著吹口哨,搖頭晃腦,開車卻是慢悠悠地。
阿龍不爽了,就拍了拍司機大佬肩膀一下︰「喂,老兄,我說你能不能快一些!」
那時候的香港的士司機很牛氣的,就道︰「開那麼快干嘛,急著投胎呀!」
阿龍還要催促,阿虎卻攔住他,然後給他使了一個眼色,然後兩人一唱一和做起戲來。
「阿龍,你說上一次你是怎麼坐牢的?」
「還不是因為司機開車太慢,我一心急就打了他!」
「打了他?哪也不至于坐那麼久吧!」
「主要是打得不是地方!」
「你打他哪里了?」
「下面----他的蛋蛋!」
「哦,那也沒什麼嘛,用拳頭打只是疼一下而已!」
「不,我是用鐵錘砸的……」
兩人戲還沒演完,那司機大佬已經豎起了中指,「我挑,你們以為我沒看過洪金寶主演的《五福星》啊,想出這麼遜的點子!」
阿龍阿虎面面相覷,想不到這個司機這麼醒目,看的電影也蠻多的。
就在這時,司機面前多出十蚊錢。
「司機大哥,能不能快一點,我們趕時間!」陳笑棠笑著說道。
「好好好,早說嘛,立馬加速!」司機收了錢,一踩油門,飛一樣出去。
阿龍,阿虎豎起大拇指︰「棠哥,還是你行!」
陳笑棠笑笑,「不是我星,是這世道太現實了!」
阿龍阿虎似懂非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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