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咕,你乖啊,看你一折騰它跳得多快多嚇人。你模模它,讓它消停點。」
顧忻淵目光閃動,躲閃而期盼的神色,握著她的手腕在胸口上打圈撫摩。
他的心跳隔著堅實的肌肉,密密的震顫在她的掌心中,似乎只要她指尖用力,他的心就會蹦進她手心。
好血腥……真想試試看……
童一顧稍用力按下去,瞥見他結實的淡蜜色小臂上兩排冒出血珠的齒痕,就再也動彈不了。
總是這樣,他根本沒拿她當同等智商的人,以為哄哄就了事。
她不是小孩子,哭了就給塊糖,吃了就高興了茆。
更何況,小孩子也不能這樣輕易打發啊。
「大顧……」她嘆了聲,緩慢卻堅定地從他的懷中抽回手,「你給我點兒時間好不好?一時半會兒我真接受不了,腦子里都是……都是那些畫面。現在我相信你又能怎樣,我受不了,看見你就受不了,你這麼抱著我也受不了。」
顧忻淵以為只有自己在發抖,可細細感受,顫得更厲害的其實是她。
一滴剔透的水珠順著她眼角滑落,滾燙地消失在他拇指與她臉頰相貼的縫隙間,沒入他的心尖上。
無聲,卻足以震撼滿世界訇然作響。
「大顧,」良久,她垂下眼簾,睫毛密密地覆在眼瞼上,顯得脆弱又敏感,「你真覺得我們在一塊兒合適嗎?蚊」
他感受到從指尖泛起的涼意,穩了穩聲音才說,「什麼意思?」
你的生活跟我完全不搭界,你可以為了那些不能說的秘密舍身取義,你有那樣一個家庭,你的職責那樣高尚,我自問境界達不到你的高度。你好到我永遠都追不上,我很累啊你知不知道……」
他的手臂一下喪失了力氣垂落身側,慢慢慢慢地問,「很累……真的很累嗎?」
她不作聲,唇抿成不正常的白。
他們之間要跨越的障礙太多,她又不是劉翔,站在起點眺望終點就知道這是不可能完成的了。
他死寂的眼神倏爾跳亮了下,深呼吸,淺笑著屈指刮蹭她臉頰,
「你不需要追上我,現在這樣就很好。我就在你身邊,很近。」
她仰起頭,水洗過的眼瞳碧空般通透,仿佛一切都無所遁形。
「你真不清楚我在說什麼嗎?破銅爛鐵和金銀玉石在一起你覺得合適嗎?何必非要我這麼難堪呢?」
她的哀戚將他徹底震住,像是在消化根本不能消化的東西,喉結不住滾動。
是他令她覺得難堪,當自己是破銅爛鐵?
他願意給她所有,還怕不夠不喜歡不能討好,結果卻讓她更加輕賤自己,難堪的人是他才對。
「出身我不能選擇,可就算再活一回,就算爸爸還會出事,我還要做他的女兒。而在別人看來,我就是金光燦燦的你身邊的污點。我不想因為我讓他被人一次次想起,甚至提起。」
他倏爾瞠目,眼神變得狠戾,橫手捉起她的手腕,「誰又跟你嚼舌根了?」
「沒有!」
他咄咄逼人,「沒有你不會說這些!」
「因為......」她吸吸鼻子,悶悶地說,「就當我被你刺激到了。該說的都說了,能松開我讓我走了嗎?」
這是道左右為難的選擇題。
讓她走,留他一個人多難受。
不放她走,兩個人留下一起難受。
更甚的是,強留一顧下來,她接下來還要說些什麼,誰也不能保證。
顧忻淵將情緒幾番沉澱,土石泥沙都積壓到心底,只給她清俊的笑容,澄澈的聲音,
「我等你回來。」一語雙關。
童一顧的手在門鎖上頓了頓,像是下定決心,猛一旋開,人影消失在短暫開啟又合攏門後。
童一顧邊跑邊哭,沒有哽咽、不會嚎啕,淚水不要錢似的自己淌起來沒完沒了。
她腦子里空空的,不知該想什麼,索性不放任何東西打擾。
她忘記了要坐車,憑著兩條腿在人流中歇斯底里的穿行。
這個一心不能二用的姑娘,這會兒連一心都沒有了,她撞了人也不吭聲,直接要走,讓人家扯了回來。
「我說你這人不不會道歉啊?!」翁雲模特身材居高臨下,待一顧揚起蒼白的掛著淚痕的小臉,皺了皺眉,「是你?!」
童一顧像是失了魂的女圭女圭,她欠身沙啞道歉。
「一顧!誰欺負你了?哭成這樣子。」
她像是沒听見,撥開翁雲的手,小跑著穿過斑馬線。
「媛媛,你認識她?」翁雲有些訝異,問剛才出聲的戎媛,那份關切,應該是很熟悉的。
戎媛沒直接回答,捋了把短發,反問,「怎麼你也認識?」
翁雲一幅不願多說的表情,咳了聲,卻還是憤憤然講起來,
「前兩天,公司樓下有個標致極了軍裝哥哥在休息區等人,引來多少圍觀呀!有人按捺不住要他電話號,都被他擋回去了。我想我去試試唄,我不要,我把電話號給他。可還沒說完開場白呢,他就惡心巴拉地叫寶寶。你猜那寶寶是誰呀?就是剛才那個!」
翁雲作為模特公司總監,和婚紗及高定設計師戎媛因工作結識,後多有往來。
關系說近不近,說遠也不遠,平時逛個街,聊個八卦。
戎媛默默听著,突然問,「那軍裝哥哥的軍餃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