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一顧又不是老巫婆,這簡直是對她血淋淋的污蔑。
她瞪了顧忻淵一眼,小嘴扁著嘟囔,「不可能不管啊,她自己曉得做什麼。」
他的姑娘當時會更加無助吧,不是任何人都能挺過月復背受敵的,要承受痛苦、壓力、背叛、孤立無援......
顧忻淵閉了閉酸脹的眼,溫熱的掌心勾過她的後頸,柔軟微涼的唇落在額心,久久。
「大顧......茆」
「嗯?」他疏懶地呢喃。
不想你對別人好,不想看見你抱著別人、對別人笑,這樣是不是太自私、惹人厭了......
「沒事,就是想叫你一聲。」她垂下了腦袋,掩埋眼底的暗影蚊。
顧忻淵的注意力被她擱在腿邊的方板吸引,伸手要去拿,問她是什麼。
「不知道!」她迅速搶過,藏在座椅和車門之間,心怦怦直跳,她還沒看過,怎麼能直接讓他看呢。
顧忻淵的動作尷尬地定格,童一顧明顯防備的樣子,顯然令他措手不及。
「撿……撿來的。」她磕磕絆絆地解釋,從何憑闌那里撿來的,不算撒謊啦。
別說她不會隨便撿東西,即便是撿的,需要這麼寶?
顧忻淵笑笑,身子微向後仰,臉孔隱秘在街燈射不進的陰影里,顯得莫測高深。
他也不戳破,看向她一側的車窗外,倏爾抬了抬眉,沉靜地啊了聲,「那個男人追出來了。」
童一顧脊背一僵,扭頭朝公園入口看,顧忻淵趁她無暇顧及,探身把那東西偷渡過來。
他背過身拆,童一顧意識到上當,直呼他小人伎倆,跪到座椅上,趴在他肩膀想要搶回來。
可她小小的力氣跟他比起來無異于虎口奪食,他只要肩膀動一動就能輕易格開她的小手。
「大顧,你怎麼能這樣,沒經過我的同意就拆我的東西,你這是侵犯隱`私!」
顧忻淵扯斷十字結,「這不是你撿的嗎?你拆就不是侵犯其他人隱`私了?」他撕開防水紙用膠水黏合的地方,三兩下除去了外包裝。
在那一瞬間,他呆了,渾身緊繃如石。
「撿的就是我的了啊——」一顧手肘勾著他喉嚨,像個大馬猴吊在他身上。
他們前胸貼後背,他異乎尋常的安靜,很快就感染到她。
她雖不明所以,可他周身散發的寒氣卻一波接一波地冷凝住她。
盛夏的夜,身邊坐了個人型冷氣機,童一顧快被這冷熱交替刺激瘋了。
她從他密實的遮擋下不懈努力地尋找空位,顧忻淵突然轉身,她不過一個眨眼的功夫,人就已落座在他的大腿上。
那硬邦邦的觸感硌了她的蛋兒,像是鍛造完成的生鐵,淨是冷兵器的凶蠻勁兒。
他把東西往儀表盤上一擱,全部形貌便在兩人眼前共同呈現出來,飽滿度極高的色彩在視網膜上激蕩,滲透進心底,暈成一圈圈不斷擴大的欲色。
「那個人是誰?」他的聲音像數不勝數的冰渣,暴風驟雪般從身後陰寒襲來。
童一顧根本來不及反應,這是她第二次見到《惡之花.洛麗塔》。
相比較第一次純然的憤怒,她現在羞惱、訝然、不知所措、百口莫辯,百味雜陳。
這畫竟是落到了何憑闌的手上,怪不得他一直那樣輕佻地對待自己,說不定他認為自己骨子里就如畫作呈現的一般風馬蚤。
大顧會相信她的解釋麼?
她從沒在其他人面前果`露過,更別說表現出如此的媚態。
真偽說清楚了,那它的來歷又該怎麼說,總不可能憑空出現吧?
「什麼誰呀……」
「這樣畫你的人是誰?!」
顧忻淵眯緊眼,從縫隙間流溢的目光,幾乎能將人焚滅。
他並非專業人士,卻也看得出是男人所畫。
只有男人才能夠捕捉到女人一動一息間的天然媚態,她落陷花海,居然還是玫瑰,他都不知道她跟玫瑰的氣質如此交融相配。
她婉轉婀娜扭動身軀,彌蒙的眼神像一張罪惡的網,一個不小心就是萬劫不復。
她要噬了人的骨,那樣子恨不得要人死在她身上才好。
一根根藤刺堪堪抵在她的皮膚上,足以激起暴虐的毀滅欲,他就想代替它們戳進她的身體。
她縴細的脖頸、柔女敕的腰肢、修長的雙腿、玲瓏的腳趾,他過的每一處都是他的!
太可恨了!怎麼能叫別人看到!她怎麼敢?!
在怒火的燻蒸下,他幽深的雙瞳嗜血般的猩紅,鋼筋似的手臂不由自主收緊,他要將她籠罩在羽翼之下,用豐沛的羽毛密密實實地遮擋她,任何人都別想窺視一星半點。
「疼——大顧,你弄疼我了——」
耳蝸里充盈著她戚戚軟軟的聲調,宛如在他繃緊的弦上抖落一片綠葉,輕靈柔和地舒緩著。
他稍稍松懈了一點,可還是將她按在懷里,緊密貼合。
她感受他胸膛劇烈起伏的頻率,終于慢慢地說清這是她那位人品有問題的老師臆想之作。
他似乎相信了,氣息稍緩,頓了頓又問,「七年前你跟他學畫,最近又有聯系嗎?這畫怎麼到你的手上?」
她眼珠瞪得溜圓,眨也不眨,他還真是不肯放過任何細節,「是我在一次小型拍賣會上看到的,就拍下來了。」
顧忻淵直視他的眼,像是在判斷他話中真假。
「你花了多少錢拍下這幅畫?」他掏出手機,指尖快速在觸屏上點按,「束潯,他近兩年的身價水漲船高,一平尺最低也在二十萬左右。若是遇上另買家極其心動,又有人爭購的,價位幾何就不好判斷了。我們按最低二十萬來計算,這個大概兩平尺......一顧,你哪里來這麼多錢?」
她在他的目光下無所遁形,擔心他有所察覺,索性軟軟地折身窩在他懷里,腦袋輕輕靠在他頸側肩頭。
「你不是知道嘛,我有分到一些家產的。」她那時還苦中作樂地跟灰姑娘比較,如果灰姑娘的後母趕她出門,連一分錢都不會施舍。
「那筆錢......你不是打定主意不動?」掌心一下接一下落在她的背上,他的話稍頓,語氣倒不含遲疑,仿佛確認一般。「你怎麼知道?!」她詫異地看著他問,一雙如水通透的眸子里寫滿不可思議。
她沒跟他說過,她從沒想過要動那筆錢,連最困苦,被房東趕出門無處可去時都沒想過。
仿佛只要她用了,爸爸就會離她越來越遠。
她的小臉變得黯然憔悴,他心知說到她的傷心事,暗暗懊惱,心里被扯得生疼。
「我在你心里裝了竊听器。」他戳戳她的胸口玩笑道,「好了,不管怎麼說,這畫我很喜歡,以後就歸我收藏了!」
童一顧嘴巴張成O型,她堅定地板著小臉說這是我的誰也不給。
「你的不就是我的?」他不能苟同地搖搖頭,抽出錢包里的銀行卡交到她手里,「算我買的行不行?」
她擰眉推拒,仿佛手里握著的是燙手山芋。
「一顧,」他的語氣沉肅,不復之前的輕松舒泰,「除了我,你不可以欠其他任何人的,記住,是任何人。」
他那樣堅定的口吻,讓她震驚的不能言語,就像她的任何遲疑和抗拒都是逆天的大罪。
顧忻淵愛憐地模模她的頭,打開車門走出撥打電話。
密閉的車廂里,她听不到他說了些什麼,只是他回到駕駛座,一路上都愉悅的彎著線條優美的唇角。
他沒有帶她回家,而是來到一間五星酒店的蜜月套房。
當童一顧看到圓形大床時,幾乎立刻就被上面濃***滴的玫瑰花瓣迷了眼。
像是滿園花開般鮮艷,嚴絲合縫地鋪滿床,尋不到一絲空襲。
他握拳放在唇邊清清嗓,「雖然我對道具沒有特別愛好,但偶爾弄些輔助的東西……還是很有情趣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