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家大宅分前後兩院,他和紹甫兩兄弟的房間在前院,而爸媽則習慣住後院。平常家里到了夜晚,佣僕都各自回家了,整個前院只有他和老婆阮秀貞,因此夜晚總是安穩而寧靜。
誰知昨晚「某人」返家與他們夫妻共享前院,就毫無顧忌地吵擾了那份寧靜,老婆即陣孕嗜睡所以沒有影響,他就慘了,睡得極不安穩,索性早早起床呼喔新鮮空氣。
「……你說誰啊?」鐘紹甫心知大哥在調侃他,硬著頭皮死不認帳。
「誰答腔就誰婆!」這死小孩,這麼鴕鳥?鐘鎮甫好氣又好笑地回應他一句。
鏈紹甫抿抿唇不語。
望著停在矮灌木上的麻雀霍地飛往天際,鐘鎮甫的視線追著它直到不見蹤影。沒來由地嘆了句:「也算好事多磨啦!」
「什麼?」鐘紹甫愣了愣,心想大哥是吃了拜拜餐感應到佛心是吧?說的話他怎麼听不懂?
「你跟影嵐啊!」
在他看來,兩人感情不錯,就差那臨門一腳,若不是老媽多事,恐怕到現在還磨蹭著,豈不算好事多磨?
「從上回山猴的事,我就覺得你們倆有緣,不然老爸朋發那麼多,有女兒的也不少,你一個也看不上,偏偏就喜歡影嵐。」
「那倒也是。」
想想這一路來他還追得挺辛苦的呢!「就像你跟大嫂吧,半斤八兩。」
大哥跟大嫂是國中同學,上高中分道揚鐮,各自選了不同的學校就讀,直到大學畢業大嫂回鄉就業,才又和大哥相遇、相戀,也是燒了一大圈。
所以他們兩兄弟誰也別笑誰,五十步笑一百步,誰都不是贏家。
「嗯,那你就快些追上來啊。」至少他現在老婆懷孕,再幾個月他就要當老爸了,他的保全公司也經營得相當穩定,沒什麼好讓爸媽擔心,就這個弟弟,在沒成家立業之前,恐怕老爸老媽還會擔心好一陣子。
「多事!」鐘紹甫捧了句。
鐘鎮甫瞪他,他也不甘示弱地回瞪,瞪到兩人四目都酸澀不堪,兩兄弟才忍俊不禁相視而笑——
從二全奔回本全,形成滿貫全全打之後,鐘紹甫和苗影嵐之間已沒有任何阻檔因素,兩人的情感以光速突飛猛進,刺眼指數百分之百。
苗影嵐的寵物店儼然變成鐘紹甫第二個工作室,橫豎喵喵在寵物店里還有影嵐的味味可以作伴,鐘紹甫便更理所當然地佔據寵物店一角,既可以做他的工作,又可以順便幫女發看店,閑暇時還能上網管理女發及女發堂嫂的阿頁,真是一舉數得。
沉醉在愛」隆的愛情鳥,眼中往往只看得見彼此,對于其他「閑雜人等」,他們一律不放在眼里,更別提那些不順耳的抗議,鐘紹甫一律按下腦袋及耳朵的De!鍵,消除得千千淨淨……丁點都不受影響。
「我說老大,你要不要干脆把工作室給退了,既可省下房租,又可以讓小的不必這樣兩邊跑?」除了看不順眼他們甜蜜愛情的陳美慧,另一個「唯二」抗議的家伙就是陳漢揚。「誰知道你哪對在工作室、哪對在店里?我天天跑業務已經很累了,您能不能不要再折磨小的了?」
「不行。」剛為女發的網站換上美美的花邊,再設定好時下流行的音樂當背景,鐘紹甫滿意地按下Entre「鍵。「把工作室退了我睡哪里?敢叫我當街友,我就殺了你。」
「……拜托,你跟苗苗感情不是很穩定嗎?例不如買間房,白天在這里曬恩愛,晚上再回你們愛的小窩不挺好?」陳漢揚苦著臉、搖著腿提議,反正他早對天天待在工作室反感到了極點,根本是折磨他兩條可憐的「烏丫咖」嘛。
要是老板買了新房子,到對只要在角落碎一間小小的工作室,可以讓他跟老板討論案子內容就OK了,對他這個跑外務的人其實沒太大差別。
「買房?」也是,他跟嵐遲早要定下來的,有了自已的房子,也不用擔心房東何時要把房子要回去,听起來是個不錯的主意。「準奏,改天有空再去看。」
「謝恩!!」陳漢揚感動得兩眼一泡淚,他終于可以擺月兌那個沒有電梯的工作室了,哇哈哈——
「還謝恩咧,你真當你是太監還是寵臣?」正整理著寵物玩具的陳美慧不屑地輕哼了句。
她最討厭沒骨氣的男人了,又不是多了不起的工作,有必要對鐘紹甫那樣畢恭畢敬的嗎?看了就礙眼。
陳漢揚挑了挑眉,刻意走到她身邊,以不大不小的音量說道:「我是不是太監,你要不要試試看?」
不大不小的音量,卻剛好夠店里每個人都听得清清楚楚,話一出口,就惹來店里數名顧客的側目及笑聲。
「你發什麼神經?誰要試,下流!」陳美慧雖然嘴賤,但其實她還真是個家教甚嚴的名門淑女……听陳漢揚說出這種雙關語,加上客人的笑聲……對羞窘地赧紅臉蛋。
陳漢揚的嘴角抽動了下,額上青筋隱隱跳動。「唉唉唉~~我長這麼大還是頭一回被女生說下流,每個女生都稱贊我很紳士耶!」
「那你去找夸你紳士的女人啊!來這里做什麼?這店里只有貓,貓可是不會夸人的!」陳美慧感覺自己佔了上風,得意地揚高下顎。像個女王般睥睨他。
「這麼說,你是貓不是人婆?」陳漢揚當然不會甘心被她「壓落底」,抓到她的語病就反擊。「嘖嘖嘖。我還是第一次看到能幻化成人形的貓妖呢!」
被形容成貓妖,陳美慧氣得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她長這麼大還是頭一回被這樣羞辱。
「你才狗怪啦!」她氣,卻又找不到反擊的點,只能用力的推他一把。「走開啦。不要打擾我工作!」
不曉得是不是盛怒中的人力氣特別大,還是陳漢揚腳步沒站穩,總之被她這麼一推,陳漢揚倒退數步,來不及穩住重心,競然撞上玻璃櫃,剎那間刺耳的碎裂聲應聲響起,店里所有的人都嚇到發不出聲音——
只見陳漢揚跌坐在碎玻璃之間,數塊碎裂的玻璃在落地的瞬間劃破他的皮膚,滲出的血看來觸目驚心。
「該死!」
鐘紹甫跳出櫃台,退速沖到陳漢揚身邊查看他的傷勢,並大聲呼叫女發打電話叫救護車。
「嵐!打119叫救護車。」
「好……好。」苗影嵐也嚇傻了,但她沒時間嚇太久……接到男發的指令,立即拿起電話撥打。
「不用吧老大,應該沒那麼嚴重……!陳漢揚疼皺了眉,但腦袋清醒得很,認為應該只是些皮肉傷,流點血應該就沒事了。
「閉嘴。」極小心的撥開他身邊的碎玻璃,鐘紹甫盡量按壓住較大塊的出血部位,阻止血液繼續奔流。
好嘛!閉嘴就閉嘴。陳漢揚咭濃了句,眼一抬,不經意看到肇事的陳美慧腿軟地跌坐在地上,搗住嘴唇的手不斷顫抖,看起來和自己一般狼狽。
陳美慧完全被眼前的情況給嚇傻了……時不知道該如何反應,甚至連一句對不起都說不出口,只是搗著唇全身發抖。
阿貧!知道怕了?他思忖著要如何再在口頭上佔點便宜,沒想到突地一陣暈茲,他下意識地抓住鐘紹甫的手臂。
鐘紹甫發現不對勁,關心地詢問了句:「怎樣?你還好嗎?」
「有點暈……!完蛋,怎麼眼前視線越來越模糊?
陳漢揚看向已經哭出聲來的陳美慧,荀喃地說道:「你最好祈禱我沒事,不然我死也要帶你去做我的鬼老婆……」
接著眼前一黑,他暈過去了!
因為這場突然發生的意外,寵物店歇業半天,由工讀生清理現場,而苗影嵐等一行人則全都到醫院去關切陳漢揚的傷勢。
幾片銳利的碎玻璃恰好劃開他的小動脈,好在救護車及時趕到,救護人員在最短的時間內做了緊急處理,然後飛車將陳漢揚送到醫院,緊急縫合傷口及輸血,有驚無險地保住他一條小命。但那家伙始終呈現昏迷狀態,教身為他老板的鐘紹甫及肇事的陳美慧憂心仲仲。
在確認過陳漢揚沒有生命危險之後,陳美慧要紹甫和影嵐先回去,畢競明天大家都還要工作,而她則堅持留下照顧陳漢揚。
再怎麼說禍都是她闖下的,貴無旁貸地應該由她承擔守在醫院照顧的工作。
擔憂地坐在病床旁,凝著沉睡不醒的陳漢揚,陳美慧的眼楮、鼻子都是紅的,明顯狠狠地哭過好幾回。
她從沒想過自己會闖這麼大的禍,但事實就是事實,他應該會告她吧?
她從來沒給他好臉色看過,甚至連一句好話都不曾對他說過,現在因自己沖動推了他,造成他受了這麼重的傷,怎麼可能不告她呢?
一想到自己可能會被抓去關,她忍不住又掉淚了,但現下她更擔心的是陳漢揚就此一覺不起,那她絕對會憎恨自己一輩子—
「愛哭鬼。」
突然有道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她錯愕地左右觀看,奇怪,沒有人啊。
「笨蛋!我啦,是我在跟你講話。」
那聲音听來有點耳熟又有點虛弱……弱?!陳美慧頭一低,果然就看見陳漢揚已睜開眼,臭著臉看著她。
「你……謝天謝地,你終于醒了。」她好高興,但眼淚還是收勢不住,甚至比之前掉得更凶,不曉得這算不算喜極而泣?
「我又還沒死,你哭屁喔!」陳漢揚蹙著眉,略帶貴備地抖晚她。
「你死了關我屁事?」她一慌,又管不住自己的嘴巴了,胡言亂語一通,連她自己都搞不清楚說了什麼。「我哭了,也是因為自已會吃上官司而哭,跟你一點關系都設有。」
「你這沒良心的女人,我傷成這樣都快包成木乃伊了,你還要氣我,不把我氣死你不甘心是不是?!」陳漢揚氣到,說著說著不禁咳嗽了起來。
「你別激動,小心傷口又裂開了。」她心一凜,忙安撫地拍著他的胸口。
「還不是你害的?」他埋怨地嘆道。
她也不是那麼沒良心的,見他咳成這樣,不是還幫忙拍他嗎?她也有溫柔的一面啊!
「……對不起,都是我不好。」第一次,她嘴軟了,紅著眼服道歉,豆大的淚又控制不住地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