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這次的事岳靚也被禁足,跟她在家里大眼瞪小眼,每天除了吃就是睡,最多到小花園里澆澆花、遛遛狗,這樣還有警衛和阿森跟著,安全無虞,生活單調而無趣。
近些日子「富聯」的活動也少了,據說是受到大人物的打擊。這大人物還真閑,連這種事都要過問,當真是不分青紅皂白一味包庇親眷嗎?民主社會什麼時候成了一家的天下?公平正義都是說給無權無勢人听的,這**根深蒂固,五千年傳承下來,只有這些被發揚光大。
該死!沒想到因為她的事連累朋友們,她心里過意不去,只能通過電話和QQ一一跟她們道歉。
又下雨了,柔柔細細的小雨不似北方的大氣磅礡,頗有南方婉約的細膩,煙雨朦朧,就像一道無形的網,困住了她。
剪不斷,理還亂的不是這場秋雨,是她惶惶不可終日的心,真想不顧一切拼個魚死網破,但一想到任性帶來的後果,她卻步了。
霧蒙蒙的天陰郁郁滿布烏雲,太陽已經許久不露面,狂肆的風掀起一個個氣旋卷過沉寂的小院,在淒風厲雨里搖曳的殘花敗葉抖動縴弱的枝葉,努力想要穩住身子,卻只徒勞,隨著風雨搖擺。
一顆顆雨滴順著卷曲的葉面落下,穿過幾片凋殘的花瓣枯葉,悄無聲息地沒入泥土中。
室內的氣壓低得人透不過氣,空氣里彌漫著死寂,打開窗,一陣冷風夾著細雨飄落她身上,舒緩了些壓抑。她干脆跑下樓投入這場秋雨中,迎著風,淋雨。
細小的雨滴打在她身上,像針扎一樣疼,風吹來一陣寒冷,她忍不住打了個哆嗦,心里卻是說不出的暢快。
林森撐了把大傘這在她頭頂,「小姐快進去吧!淋病了可不好!」
岳靚也撐著傘出來,「是呀,小岩。我知道你擔心雷伯父、伯母,你放心我一定會說服爺爺幫你的,爺爺已經答應最近找大人物好好談談了,相信事情很快就能解決的。」岳靚的臉上有一層淺淺的哀愁,為了好友的事她求了爺爺很多天,直到今天爺爺才松口。
「不必麻煩岳爺爺了,我自己的事自己解決,你不要再把岳爺爺牽扯進來了。我沒事,你們進去吧!」江若岩接過林森手中的黑雨傘,將二人趕回屋里,自己仍留在雨中。
岳爺爺雖也是中央高官,畢竟比大人物低了那麼一級,就算是能說上話也要搭上老面子,且不一定能說得動。大人物的脾氣是出了名的刁鑽古怪,完全按照自己的喜好做事情,與岳爺爺不是一個圈子里的,不要到時候好話說不成,反倒連累岳爺爺。
「富聯」那麼多人都不敢出頭,她怎麼能讓岳爺爺獨自冒險,還是算了。她惹得禍自己想辦法吧!如果郝秦壽只對付她自己的話倒也無所謂,可氣的是他連她公公婆婆也不放過。
第一次恨自己無能,第一次後悔自己的沖動,第一次害怕,作為雷厲風的妻子,雷家的媳婦,她應該替雷厲風照顧、保護公公婆婆。現在反而害他們失去工作,受盡郝秦壽白眼。叫她怎麼不氣、不惱、不恨?
郝秦壽,我絕不會放過你的!
她的心里燃著一團火,憤怒的火焰從心口凝聚透過血液燒遍四肢百骸,沖破骨肉、肌膚,灼傷了她的肌膚,燒熱了她的大腦。
冷靜!她必須冷靜。沖動的代價一次就已要命,再來一次的後果不是她能承擔得起的。
房間里的空氣如此稀薄,氣氛如此低迷,除了唉聲嘆氣,就只有雨聲,叫她燒的更厲害了。
雨,讓雨來澆熄她的沖動和憤怒,目前唯一能做的就是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
冰冷的雨水打在滾燙的身上,稍稍降低了身上即將沸騰的溫度,她仰起頭,深吸一口氣,不想吸入一顆雨珠,堵在鼻腔,咳了起來。
岳靚和林森在喚她進屋,她不理會,因為她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控制不住情緒拿刀去找郝秦壽拼命。
雨勢漸漸轉大,已經能听到雨珠敲打樹葉的聲音,朦朧的水霧卻在大雨中消散,陰霾的天也漸白。
扔掉雨傘,仰著頭迎上風雨。她相信風雨過後仍傲然挺立的才是最美的花,期待雨後的彩虹。
別墅的門口一輛軍綠色悍馬停住,一道軍綠的身影奔進雨中擁抱住江若岩。「小丫頭誰準你虐待我老婆的?」
是她眼花了嗎?為什麼看到雷厲風的臉孔?是她耳聾了嗎?為什麼听到雷厲風的聲音?揉揉被雨水模糊了視線的眼,真真切切踫到那張在午夜夢回思念了無數遍的臉,細女敕的手被他下巴上冒起的青色胡茬扎的癢癢的,她終于確定抱著自己的是他。
「雷厲風?是你嗎?真的是你嗎?」江若岩眼眶一熱,分不清臉頰上流的是雨還是淚。
捧著她的臉,雷厲風低下頭,以彼此最熟悉的方式證明。
「你怎麼回來啦?不是說要到過年才能回來嗎?」江若岩趴在他胸膛喘息,眷戀他身上陽剛的味道,原本冰冷的身子立刻暖了起來,惴惴不安的心有了依靠。
不見面的時候想念,見了面無言,她只拿那雙秋水明眸瞅著他,長長的眼睫沾染了些許水霧。
雷厲風心疼地以指揩去她臉上的水漬,不想還未揩干雨水又落了上來,觸到她的身子有些冷,于是抱緊了她。
「你為什麼現在才來?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害怕?多自責?」江若岩捶打著雷厲風的胸膛,繃在心里的那根弦倏然放松,既高興又愧疚。他總是在她最需要他的時候出現,像個騎著白馬的英雄,為她掃平一切崎嶇。心里開心的緊,說出來的話卻是責備,她總是言不由衷。
「我到軍委開會,順便來看看你,不能久待,明天一早就得回去。」雷厲風撿起地上的傘遮在她頭頂,一手抱起她走向悍馬。
他剛從國外回來就接到林森的消息,險些嚇掉了他半條命,搶了政委的差事匆匆到軍委說了幾句話就來找她,直到看到她安然無恙那顆心才算放到肚子里。
听著汽車引擎在空氣中激起的噪聲,林森哀怨地發現自己又被拋棄了,這兩人未免也太旁若無人了吧?好歹他也是他的手下,她的保鏢,怎麼從來都只落得被遺忘、忽略的份?唉——長嘆一聲,林森認命地借了岳靚的車尾隨他們而去。
站在落地窗前擺了擺手,岳靚輕輕嘆了口氣,自己什麼時候能遇到這樣一個全心全意愛著自己又為自己所愛的男子,也許該給吳打個電話。興沖沖拿起電話,想到答應爺爺的那個條件,又放下。
算了,既然婚姻不能自主,還去招惹人家做什麼?這樣的男子是可遇不可求的,心里期待也能有那樣一場艷遇,撞上一個一眼就認定彼此的男子,相守一輩子。女人啊,總是幻想自己是白雪公主,可是騎白馬的啊,也有可能是唐僧。
駛近兩人的愛巢,雷厲風將車子靠邊停在了距離別墅尚有三四十米的岔路口,柔情的眼神倏然變為凌厲森冷,車里的氣息漸濃。
「怎麼啦?」江若岩緊了緊披在身上的他的衣服,打了個噴嚏,不明白他的神色何以突然轉變。順著他的目光望去,四五個黑衣黑褲的青年男子大雨天還戴著墨鏡在她家門口張望,每個人手里都拿著一個被報紙包起來的扁長東西。從雨傘上滴落的雨水打濕了報紙,露出來銀色的金屬寒光,那是——砍刀!
看來郝秦壽是狗急跳牆了,所有下三濫的手段都使出來了,還真是不折不扣的禽獸。
他們打算殺了她?恐嚇她、暴打她一頓?還是強暴她?抓她去給那只禽獸糟蹋?香港電影里血腥暴力的情節從她腦子里閃過,江若岩不由打了個寒戰。
「你留在車里別亂動,我去看看!」雷厲風手擱在車門把手上,臉色比今天的陰雲還暗寒,眼中是殺氣騰騰的陰騭。
他是想下去跟他們拼命嗎?
「不要!」江若岩拉住他,「我們報警吧!外面下著雨呢,別淋感冒了。」
車門開了一道縫,一條腿已經跨出去的雷厲風揉了揉她被雨水黏在一起的頭發,朗聲一笑,「小丫頭,你是不相信自己老公的身手嗎?這幾個跳梁小丑我還不放在眼里,乖乖等我回來!」
相信是一回事,擔心是另一回事,他們有刀呀!江若岩抱住他腰不肯松手,渾身發抖,不知是冷得還是嚇得。
「我……我頭好疼,身子好冷,會不是感冒了,你送我去醫院吧!」
這丫頭,說謊也不打草稿。明知她說謊,雷厲風仍是探了探她額頭,確定她沒有發燒。感受到她的不安和顫抖,將她的身子抱緊了些,拍著她的背安撫,「好,我不去了,你別擔心了。」
既然自己不出面,那就如她所願交給警察處理吧!一個電話,莫問津帶著便衣警察在十分鐘之後趕到,將打手們抓上車。
「隊長,我回去一定幫你好好招呼這幫混蛋,居然吃了熊心豹子膽敢來找小嫂子的麻煩!你放心,大人物咱惹不起,這些小魚小蝦還不在話下。」
「謝了,兄弟。」雷厲風握起鐵拳捶了莫問津一下,這是他們在部隊時表達感情的方式。
莫問津回了他一拳,搔著後腦勺,愧疚地說︰「是我沒有保護好小嫂子,上次放走了郝秦壽那個大yin魔,以後我會派人加強這一帶的治安巡邏、監控,絕對不會再出現這種事!對不起,隊長,我能做的也就只有這些了。」上面傳下話來,不準過問跟大人物有關的任何案子,這些流氓抓回去也只能以非法持械罪論處,不能深究。
「我知道。」不要說他一個小小的刑警隊長,就算是他們局長也不敢得罪位高權重的大人物。
送走了莫問津,雷厲風先下車將別墅里里外外檢查了一遍,沒有發現異樣才讓江若岩下車。
「小姐,雷先生,怎麼都淋濕了?我去煮碗姜湯給你們驅寒。」張嫂拿來拖鞋給他們,接過江若岩的行禮整理好,進廚房煮姜湯。
看著張嫂對她無微不至的照顧,雷厲風的軍嫂培養計劃被打亂了,他不得不承認張嫂是個很好的保姆,而他的妻子確實需要人照顧。
娶個千金小姐還真是麻煩!
不過,誰叫他愛著麻煩呢?
看來她是修不成就有中國傳統美德、獨立自主、堅強、任勞任怨的標準軍嫂了,千金軍嫂也不錯!
沒有著急互訴衷情,雷厲風換了身干淨衣服就忙著在別墅里安裝監控系統,接著又從保全公司調來四個人輪班看守,給莫問津打電話要他密切注意郝秦壽的動作。調動一切可調動的力量來保護妻子、父母,務必使他們不受一絲傷害。
再住在這里已經不安全了,回來的路上跟江若岩商量讓她暫時搬到二環父母那里,誰知她無論如何也不同意,寧願住在別墅或是岳靚家里。
想必二老多少會遷怒于她,既然她著實不願意,他也只能作罷。但也無法忍受自己的妻子住在朋友家里,那只能說明他無能,連自己的女人都保護不了。雷厲風站在落地窗前,點著一支煙,嘬了一口,重重吐出煙圈。
有一天無意中發現她也吸煙之後,兩人達成共識,共同戒煙。從那天起他就沒有抽過煙了,但是今天不知怎地,他喉嚨澀的緊,心里揪著,想著她在雨中像凋零的花瓣般無助的模樣心就抽的厲害。她是那樣高傲狂野的玫瑰,總是昂著高貴的頭,可如今那些嚇唬人的尖刺都被拔了,風雨里他依稀听到低低的嗚咽,是她在哭嗎?
曾經發過誓不讓她再掉一滴眼淚,可她的眼淚卻一次比一次掉的凶猛,就像一顆顆子彈擊中他的心,碎裂成一片一片。
听到腳步聲,他趕緊掐滅煙蒂,調整好情緒和表情,吃了顆口香糖,坐回液晶顯示器前調試監控器。
沐浴出來,江若岩坐在沙發上擦頭發,不時抬眼看雷厲風,嘴角彎彎,眉眼彎彎,臉上蕩著淡淡的春暉,恍如千樹萬樹桃花開了。
他就像一座山,靜靜地存在,不管春夏秋冬,枯榮興敗,她這株玫瑰都長在他的腳下,睡在他的懷中,絕世風華只為他綻放,醉人馨香只在他身邊縈繞,扎人利刺只對他收起。
什麼也不做,只要看著他就覺得心里溫暖,什麼也不怕了。
端過張嫂剛煮好的姜湯遞給她,雷厲風坐在她身邊,「你的膽子也太大了,連大人物都敢招惹?怎麼也不先跟我商量就莽撞行動?郝秦壽的事自然有公安機關介入調查,你又何必自己惹禍上身?」听她說完事情的始末,雷厲風心驚肉跳,抱著她的手在發抖。他雖常年在軍營但說到底也是在北京長大的,對于政界多多少少有些耳聞,對大人物更是如雷貫耳。
「我怎麼聯系你?電話打不通,QQ不在線,你一去上班就像人間蒸發,我能怎麼辦?媽又不為我做主,我只能自己拿主意了嘛!我是你老婆耶,你總不能讓我白白被那個混蛋欺負連反擊也不讓吧?我相信如果你在這里的話也不會放過那只禽獸的,說不定你的手段比我還厲害呢?」心里想的跟嘴上說的完全不一樣,她不想跟他嗆聲的,江若岩咬著唇懊惱。
剛剛她說到郝秦壽當眾調戲她,在辦公室里暗示她接受潛規則的時候她沒有露看他手上暴起的青筋,和眼里噴出的怒火。
這個冷靜深沉的可怕的男人最受不了的就是有人打她主意,一遇上總會化身沖動的猛獸恨不能將對方撕碎,絕對不會有時間理智地思考的。
「別咬傷自己!」
雷厲風淡淡彎唇,算是默認了,帶著薄繭的手輕輕刷過她嬌女敕的唇,將之從編貝玉齒中解救出來,自然而然接過她手上的毛巾為她擦干剛洗完的長發。
還真被她說對了,就算是他在她身邊的話遇到這種事也不會比她冷靜的,說不定會直接找人痛毆郝秦壽一頓,打斷他一條腿,讓他永世不能忘懷——招惹他女人的下場。
郝秦壽沒什麼可怕,可怕的是他的後台。那可是素有「冷面閻羅」之稱的大人物,處事極其狠辣,連李副司令都聞風喪膽不敢在他面前抬頭,在京城里是個說一不二的主,最要命的是他極其護短,對自己家里人非常縱容,是他最為忌憚的。
不是怕,是不打沒把握的仗,要打就要一擊即中,不給對手反擊之力。但是僅憑他一人之力並不容易,只有從郝秦壽身上下功夫,如果能讓他們交惡,那情況就完全不同了。
只是他最近任務緊,沒有時間籌謀,只好暫時擱置,先確保小岩的安全再說。只有把小丫頭放在他眼皮底下才能放心,不然他在部隊也不安心。「小丫頭,跟我去部隊住幾天吧?你不是一直想看看我工作的環境嗎?」
他的動作極其輕柔,神態安靜祥和,深不見底的黑眸中流露出濃濃的柔情和寵溺,比春風更醉人。江若岩枕在他膝上,眼皮漸漸合起來,听到他的話後重啟,擊玉鳴泉般的嗓音透著興奮。「可你不是說你們部隊是秘密部隊,不讓家屬進去的嗎?」
她的欣喜若狂僅維持了三秒,又黯淡下來,想到上次送他到門口就被他攔了下來,說是部隊有紀律不準本單位以外的人進入,為此她還發了點小脾氣,但終究也只能在門口與他送別,這個狠心的男人不顧她依依不舍的離愁別緒,進了門頭也不回就走了,這一走就是兩個多月。
正常情況下是不行的,但是他申請了隨軍,那就沒問題了。
隨軍?
江若岩實在不怎麼喜歡這兩個字,那會讓她感覺自己是他的附屬物,但是想到能去他的部隊看看,也就釋然,沒那麼多不快了。
他連部隊番號、職務都對外保密,神秘得不得了,自然引起她的好奇心。也好,住在岳靚家里雖安全總是不太方便,岳爺爺倒是沒什麼,但岳靚母親的臉色看就難看了,她們這種正室素來瞧不起她這種私生女,總是在無人的時候明里暗里挖苦嘲諷,她也不想繼續住了。
岳家不能住,雷家更不能住,她沒有臉面對公公、婆婆,即使他們沒有責怪她一聲。
「厲風,你怪我嗎?」手肘橫在車窗邊,江若岩一眼不眨看著專心開車的雷厲風,問的小心翼翼、惴惴不安。越是臨近雷家她就越難受,害怕見婆婆那雙冰冷的眼,被那樣的一雙眸子瞅著周身就像結了冰,冷得心都涼了。
打了個哆嗦,她往後撤了撤身子,靠在椅背上,眼光卻沒有移動。
應該是怪吧?否則他為何會沉默這麼久?連轉過頭來看她一眼都不曾。
有她這樣的妻子他一定很為難吧?
他是個侍親至孝的人,卻要夾在她和婆婆中間左右為難,也真難為他了。
「傻丫頭,別胡思亂想,這種事情誰都不想的,爸媽也不會怪你的。」雷厲風沒有轉頭,目視前方,騰出右手握住了她的左手,放在自己膝上。
雨刮器有一下沒一下地刮著擋風玻璃上的落雨,整個北京都在雨中,漆黑的夜里,風雨如注。
怪她嗎?也許有一點。但更多的是擔心和心疼。
自從認識她以後,他的心就沒老老實實呆在胸腔里過,總是提到嗓子眼,懸著。
十指相扣走出電梯,江若岩身上一陣寒冷,打了個激靈,接著咳了一聲。
「冷嗎?會不是感冒了?」雷厲風手覆上她的額頭,探了探她的體溫,還算正常,遂把她抱住,緊緊擁著,用自己的體溫溫暖她,按完門鈴才放開她。
「小風,你怎麼回來啦?也不打個電話?」來開門的是雷父雷頌。
「爸!」江若岩從雷厲風身後探出身子,帶著歉意怯怯地叫了聲,低著頭跟在他後面走進客廳。
「小岩也來了?快進來!外面下著雨呢,你們這兩個孩子也真是的,明天再過來就好了!」雷頌嘴上這樣說,但是嘴角彎曲的弧度任誰都能看得出來他有多高興。吩咐保姆去泡兒子最喜歡的普洱茶和兒媳最愛喝的伯爵女乃茶。
「爸,你們還好吧?有沒有人來找你們麻煩?」雷厲風方才上樓的時候刻意留意了下周圍,沒有發現什麼不尋常,仍是不放心。
雷頌明白他所指為何,和煦一笑,化開兒子心頭陰霾,「我們沒什麼,你們不用擔心。你爸媽可是人人搶著要的,麻省理工、哈佛、劍橋、牛津排著隊等待答復呢!只是我和你媽決定暫時退休,趁著身體好到處走走,我們約好了要環游世界呢!年輕的時候只顧著拼事業、照顧家庭,現在難得輕松,你看我都胖了三斤了。」像是怕兒子不相信,他拍了拍自己微微隆起的小月復。
怎麼會沒看到爸爸眼里的苦澀,天生耿直的人不會演戲,自以為說的輕松自在看在旁人眼里卻是強顏歡笑。將幾十年歲月都奉獻給C大的父母驟然離開朝夕相伴的校園、同事,而且是以不情願的方式,又怎麼會開心、甘心呢?
都不是愛旅游的人,這些年父母經常往國外跑,大多數國家都去過了,斷不會無緣無故興起環游世界的念頭,想來應該是想避開郝秦壽那個混蛋的緣故。
也好,出去散散心,慢慢適應這種閑適的生活。
雷厲風眼眶有些濕熱,低頭喝了口茶,晃著白瓷茶杯里深墨色的茶湯,略帶苦澀的茶湯滋潤不了他暗啞的嗓,「那就好,你們的錢夠不夠用,不夠的話我這里有。」
雷厲風翻開皮夾取出自己的工資卡,卡上的錢不多,但是他的心意。江若岩也遞上自己的卡,知道雷厲風把錢都給了他,卡上不會有太多。
雷頌笑得合不攏嘴,直夸兒子、媳婦孝順,將卡推還給兩人,他們老兩口的工資頗高,再加上獎金、補助、稿費等等一年下來不下百萬,平時花的也不多,哪用得著跟兒子伸手。
「既然兒子有這份心你就收下吧!」董庭芳從書房里走出來,坐在丈夫身邊,慈愛地看著雷厲風,那神情不是在看一個三十歲的兒子,而是在看一個三歲的女圭女圭,深厲的眸子里充滿了母性的光輝。
江若岩見她這樣說討好地把卡遞到她面前,董庭芳端起保姆剛奉上的龍井茶啜了一口,放下茶杯,低頭拉了拉肩上的披風。自始至終都沒有看江若岩一眼,也沒有伸手接卡,任由她的手懸在半空,臉上浮起尷尬的紅雲。
最厲害的酷刑不是刑求他的身體、踐踏他的自尊,而是明明知道他就在你眼前卻假裝沒有看到,徹底的忽略。
江若岩的手臂酸了,叫了聲媽,沒有得到回應,笑容僵了,手伸著也不是,收回也不是。還是雷頌心善,接過卡來,被董庭芳哼了一聲。
「媽,小岩她年輕不懂事,做事情難免莽撞,您不要和她計較,兒子代她向您二老賠罪。」雷厲風拿過來在路上買的父母最愛吃的老北京小點心,豌豆黃和驢打滾,示意江若岩端給媽媽。
「俱往矣,過去的事不要再提了。」董庭芳斜覷了恭恭敬敬端著盤子的兒媳一眼,賣兒子個面子,拈起一塊豌豆黃咬了一口,接著又放下,沒再看江若岩,打開電視專注于新聞節目。
江若岩自覺無趣,將糕點端到公公面前。雷頌見氣氛冷著,找些有的沒的跟兒子、兒媳說話。
兒子難得回家,董庭芳自是親自下廚做了一頓豐盛的晚餐犒勞餐風露宿的兒子,席間盡是勸兒子多吃飯,絕口不提C大的事。
雷厲風知道父母素來處事自有其一套行為準則,決定的事從來不會輕易改變,便也不再多勸,只叮囑他們要保重身體,吃過飯便回家。
「媽還是不肯原諒我!」江若岩撅著嘴嘟囔。
「別多想,媽就是那樣的脾氣,跟我也是這樣的,過些日子就好了。」雷厲風發動車子。
不多想嗎?好像挺難的。從結婚之前婆婆就不喜歡她,現在這麼一鬧恐怕以後她在婆婆面前都抬不起頭來了。
悲催啊!救了不相干的學生卻害了親近的家人,她竟不知道自己做的是錯還是對。原來武俠小說里那些行俠仗義、替天行道都是騙人的,世人只看到了沖動的義舉卻不知道沖動的代價。
「C大最近烏煙瘴氣的,不留在那里或許是件好事。只是你是晚輩,要盡量讓著媽點兒,不要和她頂撞,她跟你發脾氣你也不要生氣,她雖然嘴上不饒人但沒什麼惡意。總之你要把我的父母看做自己的親生父母一樣尊敬,當然我也會同樣尊敬你的父母。好不好?」雷厲風斟酌了許久,緩緩說出這席話。
母親和妻子的矛盾他不是看不出來,但是婆媳是天生的對頭,他也只能睜只眼閉只眼由著她們,只要別太過分。這次的事明顯是小岩不對,媽媽不高興說她兩句也是應該的,他也看得出小岩盡量隱忍,有些欣慰,但還是要打一劑預防針。
捫心自問,如果真有一天她們鬧到不可開交的地步,他心里的天平還真的不知道該偏向誰。按照倫理,應該是偏向媽媽多一點,畢竟媽媽是給了他生命、養育他成人。希望是他杞人憂天,不要有如果的那一天。
「你就知道擔心你媽!」江若岩努著嘴。剛才明明不是這樣想的,心里的那個聲音告訴自己應該說好的。不知為何話一出口就變了味道,婆婆精心烹調的晚餐吃在她嘴里卻是食之無味,她記得沒吃酸的東西,怎麼練婆婆的醋都吃起來了?
以手在車窗的水汽上畫涂鴉,發現雨停了,緩緩降下車窗,吹著迎面的涼風,空氣也變得清新起來,有一股干淨的味道。將**的臉孔貼在降到一半的沁涼車窗玻璃上,舒服的叫人溢出聲。
一路上沒有听到她的聲音,以為她生氣了,雷厲風在一個紅燈的時候轉頭,卻發現她蜷在座椅上睡著了。嘴角的弧度深了又深,他傾身在她額上印下一吻,月兌掉自己的外套覆在她身上。
睡得真香,連抱她上樓,給她換上睡衣都沒有醒來。
嘆了口氣,看來今晚他是要無眠了,活色生香的美人在懷,又是自己名正言順的老婆,任何男人都抵抗不了這樣的誘惑。偏偏美人睡的香甜,毫不憐惜身側的枕邊人。
香馥的身子像是有意識地往他懷里鑽,長腿橫在他腰上,手擱在他胸前,粉女敕的臉蛋往他身上蹭了蹭,低語了句「好硬哦」,接著清淺勻稱的呼吸傳來。
忍得辛苦的雷厲風沒想到自己竟成了被嫌棄的對象,笑得勉強,關掉床頭的夜燈,低首埋進她秀發深吸一口氣,此時此刻他才全然放松下來。
睜著眼一直到天明,雷厲風抬起手腕看了看時間,六點整。低低一笑,吻上幻想了一整晚的唇,輕吮啃咬,手也滑進薄被中。
本來只想要一個簡單的早安吻,可是自從她的手勾上他的脖子,腿兒攀上他的腰他就知道自己想要的遠不止這些。
半睡半醒的江若岩被動承歡,直到激情過後才幽幽睜開蕩漾著春水的明眸,趴在他胸口以手支頤,輕睞眼前的男人。「你怎麼在人家睡著的時候就……討厭!」
她的氣息吹在他胸口,白女敕的身子仍透著激情的紅暈覆在他身上,那雙宜嗔宜喜的翦水瞳眸流轉著嫵媚和清純,再也沒有什麼比這更能撩動硬漢的心。
雷厲風的回答是一記深吻,一整夜的等待豈是能輕易打發的?沒有認識她之前他從來不知道自己是這樣縱欲的人,每時每刻都想要她,恨不能把她拴在自己的褲腰帶上。
江若岩的小手亦順著他的胸膛往下模,將身子緊緊貼著他。
已識**的身子對他亦有著深深的渴望,無數個沒有他陪伴的夜里在大床上醒來,喘息著胸口難以平復的脹和熱,靠一遍遍回想與他親昵的每個畫面,打發寂寞的長夜。
雷厲風阻止她肆虐的小手,往後挪開身子,掀被下床,光著身子走向洗手間。淺笑盈盈,「小丫頭,快起床,我們還要回部隊呢!」
這個妖孽!只顧自己滿足,在她身上點著了火就走,也不管她燒得**已經著了。
淬著火,冒著煙,江若岩對著他的背扔了個枕頭,不想他頭一偏竟躲過去了。
可惡!
「不準躲!」她又扔了一個枕頭,這次他沒躲,卻也沒扔中。他笑得春光燦爛,揮揮手,進了洗手間,關上門,落鎖。
江若岩不依不饒,擁著被堵在門開用腳踹門,叫囂,「雷厲風你給我出來!」
踹了沒幾下,門就打開,雷厲風蹲在馬桶上看報紙,四開的報紙不多不少正擋住該擋住的,只露出他長著又粗又長汗毛的腿和手臂。他從報紙里露出半張臉,一臉無辜地問,「怎麼啦?誰惹我老婆生氣了?」
「你——」江若岩氣得一跺腳,連忙轉過身。他根本就是明知故問,有意惹她生氣。「你混蛋啦!」
呵呵——對于她的指責雷厲風欣然接受,將報紙鋪在膝上,挑眉,「那請混蛋的老婆暫時先出去,因為混蛋想你可能沒興致欣賞接下來的……」
這妖孽不捉弄她會死嗎?江若岩憤恨地走出去,在雷厲風爽朗的笑聲里。
雷厲風哼著那首他們的定情歌,想著她剛才面紅耳赤的俏模樣不覺心情大好,他的小玫瑰還是適合這樣生機勃勃的模樣,那些愁怨哀思不屬于她。這就是神秘的特種兵部隊?跟電視里演的差不多嘛!除了幾棟大樓就是操場、訓練場,沒什麼特別的。
江若岩一路上培養起來的好興致在進入營區後徹底失望,沒有殲10戰斗機,沒有坦克,沒有大炮,除了門口的守衛端著槍,連支槍都沒看見。
有一點倒是跟電視上一樣,就是往來的都是男兵,從進營區到現在沒有看到一個女人。這點讓她頗為滿意,本來嘛!男女在一起就容易出問題,現在她放心了。
車子停在營區角落離宿舍樓不遠處一個兩層樓的低矮紅磚小樓前,雷厲風拎了她的行李下車。
軍嫂招待所?
蝦米?他不會想讓她住在這里吧?江若岩挑眉以眼神詢問。
雷厲風頷首。
這棟小樓少說也有二十年光景,牆上的仿瓷都已剝落,露出紅紅的磚塊,昨天下的雨,今天雨道里還在滴水,她一個不注意還被濺了一身。
她不要!江若岩轉身就走,被雷厲風撈了回來。
「不是應該住你的房間嗎?我不要住在這里啦!」她做最後的努力掙扎。
雷厲風拉著她往里走,邊走邊安撫,「乖,我的房間在宿舍樓,到處都是男人,不方便。」何止是不方便,她只要往里一走,整個樓上的男人都別想睡覺了,他可不想別的男人睡覺前想著自己的老婆。
江若岩不知道他心思轉了百轉千回,不悅地被他牽著走,「有什麼不方便的?難道你堂堂一個隊長還跟人合住不成?」她想不出別的理由,實在很想看看他的房間。
這丫頭非要打破砂鍋問到底,雷厲風輕咳一聲,「我屋里的床是單人床!」
哦!原來是這樣,早說嘛!江若岩睇了他一眼,手往他的大腿上擰去,雷厲風佯裝吃疼驚呼。
玩鬧的兩人沒注意到一名中年女子站在了大廳門口笑著看他們,表情里既有驚訝又有困惑。「雷隊長,這位就是……」嫂子那兩個字實在說不出口。按理說雷厲風是這個營區的一把手,他的妻子是應該被所有手下尊稱為嫂子或夫人的,但是她這麼年輕,比營區任何一個看起來都要小,讓她實在很踟躕。
雷厲風不著痕跡地拿開江若岩仍擰著他大腿的手,燦然一笑,「劉姐,這是我太太,江若岩,你就叫她小岩好了。她會在這里住一段時間,請你多照顧。」然後對江若岩說︰「這是招待所的管理員劉姐,她是政委的妻子,你有什麼事可以找她幫忙。」
被叫做劉姐的中年女人長得像所有賢妻良母應有的樣子,胖胖的,白白的,看上去很溫暖。她被江若岩打量的同時也打量江若岩,溫和一笑,「雷隊長太客氣了,這是我應該做的。」
江若岩禮貌地和劉姐打了個招呼,就被雷厲風帶到一個房間。
房間不大,家具簡單,只有一個書桌、一個衣櫃,一組簡單的沙發茶幾,還有一張大床,收拾的還算干淨整潔,當然跟五星級酒店是不能比。勉強還能住人就是了。
放下行李,雷厲風說還有事要處理晚上再來看她,抱了抱她就走了。江若岩將行李往衣櫃一扔,身子往後一仰,直挺挺躺在床上和衣而眠。
正睡得香甜,迷迷糊糊有人敲門,江若岩揉著酸澀的眼打開門,見是劉姐,身後還跟著個打扮的非常土氣扎著麻花辮子的姑娘,客氣地請她們進來。
劉姐是個很爽朗大方的女人,很容易讓人親近,進了門就招呼帶來的姑娘坐下,自己和找了個椅子坐下。
江若岩去洗了把臉出來,拿出張嫂給她裝在包里路上吃的零食招待她們。
「小岩,你不介意我這麼叫你吧?我們家老趙非要我叫嫂子,可我看著你這年輕的模樣怎麼也叫不出來。老趙只說雷隊長娶了個天仙樣的美女,我還不相信,沒想到小岩你比天仙還美,雷隊長真有本事。」劉姐不笑不說話,接過零食都給了身邊的姑娘。
「劉姐你別這麼說,叫我小岩就行,你叫我嫂子我也不習慣。」被年齡比自己打的人叫嫂子她也听不慣,還不如叫名字來的舒服。
「這是房間的鑰匙和臨時通行證,別弄丟了,進餐廳吃飯、出入營區都要靠它呢!」劉姐看江若岩收起來兩樣東西,繼續說︰「我不知道雷隊長有沒有告訴過你,前面的辦公大樓、軍械庫、作訓區都是禁區,不能進的。生活區像是宿舍樓、餐廳這些沒有關系,你可以隨意進出。」
「好,我知道了,謝謝你劉姐。這位是……?」扎著麻花辮子的姑娘一直瞪著圓圓的大眼看她,讓她不自在。
劉姐拍了自己腦袋一下,嗔怨道︰「看我這腦袋,忘了給你們介紹了。這是張鳳珍,是許四多少校的家屬,她也是來隨軍的,前天剛來。這棟樓里就我們三個,我想我們應該認識一下,就自作主張把她帶來了。」
江若岩淺笑著伸出手,「你好!」
家屬應該是老婆的意思吧?沒想到呆呆木木的許四多娶了個老婆也跟他一樣,憨憨的,很有趣。
張鳳珍在自己裙子上抹了抹手,擦掉手上的汗,怯怯地伸出手剛一踫到江若岩柔弱無骨的小手就迅速縮了回來,低下頭羞澀地笑。
「鳳珍是農村來的,你多擔待。」劉姐用手肘搗了搗張鳳珍,「鳳珍你不是一直說想見見雷隊長的夫人嗎?怎麼現在看到了反而不說話了?」
「俺……俺……」張鳳珍俺了半天憋得臉漲紅說不出話來。
劉姐出來解圍,「時間不早了,我們一起去吃晚飯吧!雷隊長和老趙他們可能要到很晚才能休息,听說最近訓練任務挺重的。」
既然這樣也好,省的她一個人悶在屋子里無聊,江若岩請她們稍等片刻,自己拿了衣服到洗手間換了身輕便的褲裝出來。黑色背帶褲配上白色襯衫,涼鞋也換成白色運動鞋,披散的頭發扎了起來,高高的蕩在腦後,露出一截白皙優美的頸項,不像個已婚婦人,倒像個剛放了學的俏麗女學生。
她的出現立刻在餐廳引起了轟動,有許多人見過她,但沒見過她的人更多,況且結婚那日的濃妝艷抹和今日脂粉不施的模樣相去甚遠,除了吳、齊恆、許四多、成功他們幾個經常見她的,其他人竟都沒認出來。
吳他們幾個本來已經打好了飯圍在一張桌子上吃到一半,見她來恭恭敬敬地站起來,排隊走到她面前,立正,敬了個禮。齊聲大喊︰「嫂子好!」
這一聲無疑宣布了她的身份,其他正在吃飯的軍官會意,也都站起來敬禮。
江若岩哪里見過這種陣仗,連忙讓大家坐下繼續吃飯。齊恆打了個手勢,大家這才坐下安靜地吃飯,只是時不時向江若岩身上看一眼。
齊恆和成功狗腿地替她們三個女人打來飯,恭敬地放在她們面前,然後就回到自己座位上。
江若岩自幼受的良好的教育讓她吃飯的動作無比優雅,一舉手一投足盡顯高貴,就像一個高貴的公主,吃的不是軍隊的簡餐,而是國王的御宴。
不要說是很少和女人打交道的軍官們,就算是同為女人的劉姐和張鳳珍也被她吸引,拿著筷子的手半天沒有動。
「怎麼啦?」深澗泉鳴般清脆動听的聲音在餐廳里一震,沁人心脾。
劉姐耳根一熱,瞪了那些不好好吃飯表情呆愣的軍官一眼,軍官們立刻低下頭繼續吃飯。
找了一圈沒有發現雷厲風的身影,江若岩問劉姐。劉姐剛要回答不知道,雷厲風就和趙政委一前一後進來。
看到江若岩清爽的打扮他眼前一亮,對她淡淡一笑,徑自和政委坐在專屬的餐桌上吃飯。江若岩明麗的大眼暗了下來,听他話乖乖吃飯。
飯菜還算豐富,但是味道太重了,她只吃了幾口就不吃了。
「怎麼不吃了?是不是不合胃口?」劉姐關心地問。從丈夫那里知道這位隊長夫人是位有錢人家的千金大小姐,想來是吃不慣這里的食物的。丈夫給她下了命令要好好照顧她,她挺為難,不知道該怎樣照顧。
「沒有,我食量一向很小。」江若岩看張鳳珍大快朵頤的樣子,嘴角彎彎,將自己的盤子推到她前面,「我吃飽了,你不介意的話就幫我吃了吧!」
張鳳珍受寵若驚,爽快地接過去。
雷厲風注意到她們這邊的情況,端著一碗雞湯過來,壓低聲音說︰「不想吃也多少吃一點,這里一日三餐都是定點的,等晚上餓了可沒有宵夜吃。來,把這碗湯喝了。」
一陣陣抽氣聲傳來,無數雙眼楮盯著人稱「魔鬼隊長」的雷厲風,不敢置信剛才那番柔情似水的話是從他嘴里說出來的。幾名他的得力手下更是笑得前俯後仰,不敢相信百煉鋼有化為繞指柔的一天。
不想讓他為難,江若岩只好勉為其難接過碗,硬著頭皮喝下去,將碗交還給他。
劉姐帶著江若岩和張風珍將她們能活動的範圍一一介紹了一遍,回到招待所的時候已經是七點多了。沖了個澡出來,雷厲風已經坐在床邊等她了。
撲到他懷里磨蹭了半天,包著頭發的毛巾散開了,微濕的頭發弄濕了雷厲風的襯衫,她動手幫他換下來。「怎麼才下班?每天都這麼晚嗎?」
「視情況而定。」雷厲風抓住她在他胸上撩撥的小手,聞著她散發著淡淡茉莉花香的發絲。「今天不行,我等一下還要事。」話雖如此,那暗啞粗噶的聲音泄露出來的可不是那個意思,雖然結婚時間不長,但江若岩覺得自己已經認識他一輩子了,對他的身體語言比他自己都熟悉。
調皮地伸出舌在他喉結上舌忝了一下,霍地站起來,心中默數一、二、三……
這個小妖精!雷厲風嘆了一口氣用最後的理智抬腕看了看手表,將她拉回來打橫抱上大床。
滿足地趴在他精裝的身體上喘息,江若岩注意到寂靜的外面有了些動靜,燈光也亮了起來,正想問原因,雷厲風將她挪開了些,坐起身穿衣服。
「三更半夜的你穿衣服做什麼?」她摟住他腰抱怨,臉蛋在他肩膀上蹭。
扳開她身子,在她額上輕吻了一下,雷厲風下床穿戴整齊,「我還有訓練項目,你先睡吧!不用等我,我明天晚上才能回來。」說完就走了。
當兵的都不睡覺嗎?他過的是什麼日子?江若岩套上睡衣掀開窗簾的一腳往窗外看去。
雷厲風穿著一身墨綠色的作訓服,與暗黑的夜色相融為一體,透著她很少見的嚴肅和冷厲,帽子別在肩章上,背著手看著對面的士兵宿舍樓,即使只睡了不到半個小時他依然神清氣爽、威武不凡,在郊外夜里燈光的映照下格外俊逸迷人,他似乎比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更帥了。少了些柔情,多了些剛硬,牢牢吸引住她的視線。
真不公平,她可是面容憔悴、神色倦怠,眼皮都開睜不開了。
說是士兵,這里的士兵最低的軍餃也是尉官呢!齊恆抱著個文件夾說了幾句,臉上似有不忍,斜倚在卡車上的吳一臉菜色,也似對雷厲風的做法不認同。
他們一直在看表,江若岩也找來手機看——凌晨一點五十八分,有什麼特殊含義嗎?為什麼她覺得會有事情發生呢?
果不其然,二點整,雷厲風一揮手,齊恆立馬吹起了哨子,緊接著起床鈴也響了起來。
不多時,一片漆黑的宿舍樓每個房間里都亮起燈光,陸續有人跑了出來,提著
褲子的、汲著鞋的、拎著帽子的……什麼樣子的都有,神色慌慌張張地整裝排成一隊。
據劉姐說齊恆是分管訓練的副隊長,站在隊伍前整隊。整完隊跑步到雷厲風面前打了個敬禮,「報告隊長,第二中隊集合完畢,應到八十人,實到八十人,請指示。」
雷厲風滿意地點了點頭,接過齊恆遞上來的文件夾,為這次緊急集合打了個高分。緩緩走到隊列面前面,命令隊員們立正、稍息。
「這次的表現非常不錯,對得起你們肩上的肩章。但是,我希望下次更好!剛才我听到有人抱怨,說我不人道。那我要問問你們打仗的時候敵人偷襲講不講人道?你們是來保家衛國的還是當少爺的?我這里只有最出色士兵沒有享福的少爺,想更出色沒有別的辦法,只有訓練、訓練、再訓練!如果你們誰受不了可以退出,我不會瞧不起你們,明天就可以會原單位。現在,想退出的出列!」
靜,沒有人出一聲,連呼吸都小心翼翼。飛狐特戰隊可不是輕易能進得來的,那要經過層層的比賽選拔,不是最優秀的兵王級的根本進不來,進來之後還要面臨更嚴酷的訓練,每天都有人淘汰,但沒有人退出。越是優秀的人自尊心就越強,寧願死在訓練場也不當逃兵。
雷厲風贊許地環視一周,唇角勾起一個淺淺的弧度,再次開口︰「很好!我以你們為傲!天氣預報說今天天氣很好,晴空萬里,東南風2到3級,非常適宜出行,我們就來個晨運吧!現在,每個人到卡車上扛一根木頭,目標落雁山,徒步五十公里,向右轉,跑步走!」
吳棄了大卡車,走向旁邊的一輛吉普車,瞥了雷厲風一眼,上了駕駛座。雷厲風戴上胸前掛著的墨鏡,對齊恆一揚手,兩人上了車,尾隨大部隊而去。臨走的時候他對著江若岩的方向揮了揮手,江若岩趕忙拉上窗簾坐到床上。
老天!她從未見過這樣的雷厲風,嚴肅而深沉,冷酷而剛硬,但又不似電視里那些鐵血硬漢,似乎比他們多了些邪邪的味道。
當兵都這麼辛苦嗎?連覺也沒得睡?這些年他都是這樣過來的嗎?江若岩想到雷厲風每一天都過這樣的日子心里就一陣酸楚。
這哪是人過的日子?干脆轉業算了,到大姐夫的公司或是隨便哪個公司,憑他的本事一定會做的很好的,何苦這麼辛苦?
怪不得拓疆那小子打死也不當兵。
明天她就打電話幫他聯系單位,再也不要他受這樣的苦。
江若岩從手機屏幕里看到自己的黑眼圈,嚇得趕緊鑽到被窩里睡覺。女人最不能熬了,她決定了,明天不睡到下午絕不起床。
可是才六點,她就被起床鈴聲吵醒。不管,蒙著頭繼續睡。
八點,早餐時間,門口傳來一陣敲門聲。江若岩從被子中露出頭,含糊地問是誰。是劉姐和張鳳珍來找她一起去吃早餐。
「我不去了,你們去吧!」好困,她還要繼續睡。可是總是被人打擾也不是辦法,強忍著睡意,她下床找了張紙寫了四個字——請勿打擾,貼到門外。
這個方法果然有效,一直到下午一點,她睡到自然醒也沒有人來打擾。
肚子好餓,隨意穿了件衣服出門找吃的,早就過了飯點餐廳大門關閉,她撫著咕嚕嚕亂叫的肚子像沒頭蒼蠅似的瞎撞,希望能找個便利店、小超市什麼的買點東西充饑,兩條腿快走斷了也沒有找到。倒是找到兩個正在做伏地挺身的中尉,還有一群正在匍匐過鐵絲網的士兵。
抬頭一看,她竟然走到訓練場來了。沒有看到雷厲風,有些失望,這些士兵她也都不認識,挺無趣的,繼續往前走。
她天生沒有方向感,不知不覺中往後面的射擊訓練場走去。
听到幾聲槍響她也沒太在意,畢竟這是軍營,有幾聲槍聲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餓的前胸貼後背,又走了這麼遠的路,她低著頭有氣無力地往前走,冷不防空氣中一陣熱流飛過,嗖的一聲經過她身邊,接著啪的一聲落在她旁邊的一棵大樹上,一根手指粗的樹枝應聲斷裂落下,險些砸到她。
哇——她吃了一驚。剛才那一聲是槍擊嗎?那她豈不是命懸一線差點命喪黃泉?
「是誰這麼明目張膽光天化日之下持槍行凶?給我出來!」江若岩雙手叉腰氣不打一處來。當她隊長夫人是當假的嗎?
「你是誰?不知道這里是軍事禁地外人不準進來的嗎?膽子倒不小,連靶場都敢闖?你就不怕子彈不長眼嗎?來人!給我抓起來送到軍紀處!」一個黑臉的中校走過來對著她就是一通數落。
差點出了人命他不道歉也就罷了,居然還指責她?豈有此理!江若岩甩開過來拉她的士兵,俏臉一寒,指著中校嗤笑道︰「不就是打兩下槍嗎?有什麼了不起的?有本事別月兌靶啊!看樣子也不過爾爾,還是特種兵呢!」
中校原本就黝黑的臉更黑了,演包公不用化妝直接貼上月牙就能上場,氣得沒有肉的臉直哆嗦,幾乎要把顴骨晃碎了。當兵的最怕被人看不起槍法,江若岩的話戳到他的痛處了,「口氣倒不小!听你的意思你也會射擊?」
「雕蟲小技有什麼難的?本小姐十四就會開槍了!」江若岩下巴揚的高高的,一副不可一世的樣子。她可是玩槍的老手了,大大小小的比賽參加過不知凡幾,在國內也算是小有名氣呢!
中校冷哼一聲,明顯看不起她的樣子,「哦?看你年紀不大牛皮吹的不小,敢不敢比試比試?如果你輸了就給我的兵道歉,並且……」中校頓了頓,下面的話始終沒有說出來,只是黝黑的臉色染上一抹看不見的紅暈。雖然對江若岩疾言厲色、粗聲粗氣,但不表示他沒有看到她的美貌。
「這有什麼不敢的?願賭服輸,我輸了就答應你的任何條件,你輸了也要答應我的條件。怎麼樣?」
魚兒上鉤了哪有不提竿的道理,中校立刻應允。
看著手中的AK47輕型狙擊步槍江若岩悔不當初,臉色煞白。當初只說要比賽,可沒說什麼槍,她是玩手槍的,這麼重的槍拿著都費勁更別提射擊了,擺明欺負人嘛!將手上的槍扔還給中校。
「怎麼還沒開始比賽你就認輸了?」中校面露喜色。
「呸!誰認輸啦?認輸的是小狗!這是你們男人玩的槍,我不習慣,給我一把手槍,我們按照國際慣例,十槍定輸贏,怎麼樣?」她可是玩正規比賽的,跟這些野路子怎麼一樣?最聰明的做法就是主導比賽規則。
這有什麼不敢的,黑臉中校根本沒有把她當回事,從槍套里掏出自己的配槍拋給她,趾高氣揚地說︰「用不用我教你拉保險?」
呿——江若岩接過手槍以食指勾著扳機在手上轉了幾圈,想不到特種兵用的槍械還挺先進的。「六四式微聲手槍,7。62mm口徑,全長155mm,重560g,彈容7發,是現在服役的最輕、小的手槍。但由于過于追求輕、小,導致其套筒重量過低,射擊時」震手「非常明顯。」
這種槍並不適合女孩子玩,她雖然知道但卻是第一次接觸,她玩的都是國外的,例如最先進的HK45,不過她不打算讓這些自大的特種兵知道。
听她說完,在場的人下巴都快掉下來了,原以為她不過是信口開河,一看到真槍就嚇破膽哇哇大哭,沒想到她當真是個行家里手,對槍械頗有研究,說的頭頭是道。黑臉中校更是臉臭到比王羲之的洗硯池還黑,其實從她一拿槍他就知道她是個高手了,不過越是高手比起來才越有意思,中校喝令停住了隊員們的射擊,清理靶子,為比賽做準備。
「精彩!想不到你小小年紀對槍械這麼有研究。」
「哪里!過獎了。」江若岩客氣一句,眼神卻是十足的挑釁。
「那就請吧!」黑臉中校是個粗魯的北方漢子,不作興什麼女士先請的那一套酸儒禮貌,存心要給她一個下馬威,當仁不讓端起狙擊步槍站定,眯起眼看向瞄準鏡,拉下保險、扣動扳機。
啪啪啪——一鼓作氣、一氣呵成,連著十發子彈。
步話機里傳來清楚的男音︰「報告中隊長,共射擊十槍,中靶十槍,總成績96環。」
中校的黑臉上露出得意之色,這雖不是他最好的成績,但足夠嚇住小姑娘的了。士兵們听到隊長的成績「嗷——」的一聲歡呼,不是因為隊長的成績,這種成績在這個高手如林的部隊很常見,是因為對手是一名嬌嬌女敕女敕的小姑娘,這是最不常見的,難免會興奮。
才這種成績就值得歡呼嗎?看來特種兵也不過如此,江若岩當然不會被他們嚇倒,對他的成績不置可否。冷笑一聲,把玩著手里的手槍輕松地走到位置上,臉上依舊不改笑容,雙手側面舉槍,瞄準,深呼一口氣,緩緩吐氣的同時扣動扳機,5秒一發子彈,不疾不徐,扣動扳機的力度和射擊間隔時間控制的剛剛好。
啪啪啪!七發子彈射完。她依舊目視前方,吐納均勻,伸出一只白女敕的手。中校會意,遞上彈夾。
退出空彈夾,裝上新彈夾,大拇指在槍機蓋上一推,再次射擊。動作如行雲流水,不像是一場火爆的射擊比賽,而是完美的手槍廣告或是射擊游戲,美人兒穿著美麗的衣服,拿著手槍,神態輕松,兼具冷硬與柔美,無論從哪個角度都美得心曠神怡,令在場的士兵有種身處CF游戲中的錯覺。
步話機里傳來的男音打斷了士兵們的想象,「報告隊長,共射擊十槍,中靶十槍,總成績99環!」
這?怎麼可能?
不只是中校有這樣的疑問,在場所有的人都瞠大了眼,一副不可思議的樣子。
「認賭服輸,你是隊長總不能賴賬吧?」這次換江若岩得意,下巴都快翹到天上了。她可是中國槍王的關門弟子,而且是所有弟子里天分最高的,如果肯參加奧運會的話不知金牌都拿多少了,這些人怎麼會是她的對手?
剛才如果不是肚子餓得影響情緒,連這一環的失誤也不會有。
現在知道厲害了吧?
黑臉中校是條漢子,接過帶著江若岩手上溫度的手槍,輕輕撫模一遍,豪氣干雲地大聲說︰「我輸了,你想怎麼樣盡管說,只要我做得到的一定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撲哧一笑,江若岩樂了,她又不缺保鏢,要他赴湯蹈火做什麼?清了清嗓子,淡淡地說︰「我只要現在能吃一頓飽飯就行,要快,立刻、馬上!」
這是什麼要求?聞所未聞。在場的人又吃了一驚,面面相覷,以為自己听錯了,向其他人求證。黑臉中校的嘴張成一個O字形,足可以吞進一頭牛。
「你說什麼?」
這些人不但槍法不行,連耳朵都有問題,她得好好跟雷厲風說說才行,江若岩翻了個白眼,重復︰「我要吃飯,要快,立刻、馬上!」
肚子快餓癟了,不說還不覺得,一說疼的更厲害了,她抱著肚子蹲了下來,美麗的臉上呈現痛苦的扭曲。
這次黑臉中校听懂了,嘿嘿一笑,立刻吩咐人去炊事班。
「不用了,我要跟著去!」這樣比較省時間,她的肚子已經不能再等了。
看不得她難受的樣子,黑臉中校命令隊員們接著訓練,自己開車帶江若岩直達炊事班。
從來沒有覺得冷掉的米飯這麼好吃,再配上一小盤腌咸菜和中午剩的小炒臘肉簡直就是人間美味,謝絕了炊事班長幫她做蛋炒飯的提議,她顧不得形象的狼吞虎咽。
人美,連吃飯的樣子也迷人,黑臉中校和炊事班長一眼不眨地看著她,生怕一個不小心就飛了。
咳咳——吃得太急,米飯卡在喉嚨里,她不住拍打胸口,憋得臉蛋脹紅。想喝水卻說不出來,伸著手亂抓。
黑臉中校和炊事班長記得團團轉,因為听不懂她的話而干著急幫不上忙。
突然一杯水遞到她唇邊,她忙不迭接過來猛灌,結果禍不單行,又被嗆著了,比先前咳得更厲害了。她被嗆得眼淚鼻涕直流,看不清來人的相貌,正要責怪來人唐突,因為他在她的背上輕輕拍起來,鼻尖傳來淡淡的香皂味和幽微的茉莉花香,那是她昨晚聞了半晚上的味道。
「咳咳!你怎麼來啦?不是說……要……咳咳……晚上才能……回來嗎?」不用看也知道這大膽的人是誰,江若岩用他的袖子擦了擦臉,抬起臉兒甜甜一笑。
雷厲風的臉色陰沉的嚇人,掃了眼一臉關心之色的黑臉中校和炊事班長,他們兩人立刻知趣地回避。
「我再不來恐怕你就打遍全隊無敵手了!」雖是斥責的語氣,卻端起碗示意她快吃,起身搜遍廚房找了小菜給她端過來。
吃得好飽!江若岩掩著嘴極不文雅地打了個嗝,喝完一整杯水,心滿意足。從來不知道餓肚子的滋味竟是這般難受,她可不敢再嘗了,看來得多買點東西預備著才行。這是什麼鬼地方,有錢也買不到東西,一切都得按照規矩和時間來。這樣枯燥的生活真讓人發狂,要不是有他在她一刻也不想多呆。
「吃飽了?」雷厲風笑得有些邪,還有點兒不懷好意,讓江若岩心中警鈴大作,頭皮發麻。
「你怎麼這樣看我?」江若岩邊說邊往後退,「好嘛!是我不好,不應該誤闖射擊場,跟你的手下比試槍法,讓你的手下出丑,你有話好說嘛!別那樣看我!」退到門口,奪門而逃。
「好好說?是得好好說說!」雷厲風大手一撈抓小雞一樣把她抓在懷里,彎腰一用力將她扛在肩上走出去。
「你放開我啦!很丟臉誒!」江若岩大喊大叫引來了無數人側目,年輕的女孩子臉皮薄,又是這種尷尬的情況下,她俏臉一紅,捂住自己的臉,希望沒人認出她來。但是她這自欺欺人的一廂情願很快就露底了。
「雷隊長,你和小岩還真有興致啊?到底是年輕人,有活力!」劉姐的聲音透著戲謔。
怕什麼來什麼,完了,一世英名毀于一旦了,她還有什麼臉出去見人?江若岩捶了雷厲風肩膀幾下泄憤。
雷厲風不以為意匆匆跟劉姐打了聲招呼就開門進屋,毫不憐香惜玉地將她扔到床上。江若岩捂著發疼的委屈地抱怨,不期然對上他淬火的眼,感受到暴風雨來臨前的陰沉,當下心里一驚,閉上了嘴巴,倒退著往床跟挪動。
他那是什麼眼神?不會要打她吧?他可是說過絕不再打她的,不能說話不算數啊?她抓著被子擋在身前,覺得不頂用,又抓過來枕頭,一個不行兩個,總之能用的東西都用上了。
女人的第六感往往是靈的。
雷厲風一步步逼近,揚起的大手已經快到她的身上了,江若岩嚇得閉上眼。
耳朵里傳來一聲清脆的巴掌聲,她身子一顫,反身性地模了模臀。
咦?沒事!
長睫掀開一條縫,她眼珠子一溜,飛速瞄了一眼,又立刻合上。
剛才看到了什麼?不對勁!她立刻圓睜大眼看著他臉上那個明顯的五指印,心中一窒,眼淚涌上眼眶,小手撫上那紅腫的半邊臉。泣不成聲,「你……你這是干什麼?就算是生我的氣也不用虐待自己啊!」
雷厲風揮開她的手,深沉眼底閃過寒光,揉進怒和驚,狂暴與隱忍,周身散發的氣息都緊繃著冷冽。那語調更是硬的像冰塊,「我說過不會再對你動手就一定會做到,不能打你我可以打自己!」接著又是一巴掌。
「不要再打了!不要再打了!我道歉!我錯了!我錯了!」江若岩哭喊著抱住他手臂阻止他繼續打自己。
「你錯在什麼地方?」雷厲風捏著她下巴問,口中的氣息呼在她臉上,**辣的就像是那兩巴掌打在她的臉上。
嗚咽著,江若岩承認錯誤,「我不該和你的手下比槍法,讓他們丟臉。」兩側臉頰腫的一樣高的臉又是一寒,她接著補充,「我不該在炊事班不顧形象地吃東西,給你丟人。」
還不滿意?她吸了吸鼻子,掛著淚珠的秀瞳悄悄一翻接著又暗了下來,「我不該貪睡到下午才起床。」
雷厲風的臉陰沉到極點,隱隱冒著火苗,只要一陣微風就能燒成燎原大火,細長的眸子看了她許久,看得無端細膩,在她布滿淚痕的小臉上看了許久。「你到現在還不知道自己錯在什麼地方?」
呃——難道這些還不夠嗎?真的只有這些了呀?江若岩掀唇欲辨,卻教他眼神攝住被動地承接他的怒氣。
壓抑再壓抑,終于壓制不住,滿腔的怒火龍卷風般襲來,雷厲風抓著她縴細肩頭搖晃,喊出最在意的事,「你該死的跑到靶場做什麼?你知不知道那里有多危險?只差十厘米你就被流彈擊中了?你知不知道那顆子彈差點就打在你身上?」
箍著她肩膀的手抖了起來,傳到她身上,江若岩被他吼得鼓膜差點震破的耳朵終于挺清楚了他的話。原來他是擔心她的安全。感受著他的害怕和恐懼,體味著他粗暴的關心和珍愛,再也控制不住,淚水決堤而下。她撲到他懷里一個勁兒道歉。
「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不好!你不要生氣了好不好?我不是故意的,下午睡醒了肚子好餓,就出去找吃的,結果發現餐廳關著門,我就只好到處找找有沒有便利店,結果走著走著就走到靶場了。你也知道我沒有方向感嘛!流彈的事是個意外,誰叫你的兵那麼笨,打個槍也能月兌靶!」
「嗯?做錯事的人還有理了?」雷厲風听她解釋完怒氣已然消了大半,其實生氣倒還是其次,最主要是那份擔心和恐懼。當他看到靶場的監控錄像中差點被流彈擊中的她時當時心髒就停了下,恨不能當時就把她抓來痛打一頓,哪還有功夫去為她的神槍炫技驕傲。
听到他口氣緩和了許多,江若岩的也跟著輕松起來,用他的袖子抹掉臉上的淚痕,心疼地撫著他的臉。「還疼不疼?要不要上點藥?你也真是的,怎麼對自己下手這麼狠呢?」
起身到洗手間擰了條毛巾輕輕為他擦拭,希望冷水能為他暫時消腫。
眯著眼享受她的服務,雷厲風清冷的嗓音再次丟出一顆雷,「以後你再敢這麼任性不顧後果、讓自己處于危險之中,我就懲罰自己。是我無能保護不了你,活該如此!」
這根本就是威脅!江若岩被他炸得方寸一悸,心口仿佛被什麼東西狠狠一揪,脊背發涼。手上的毛巾掉了下來,被雷厲風接住都沒有發覺。
原本以為他的感情淺,從不說愛,只是為了負責任才娶她,今天才發現自己錯的離譜。他對她的感情居然濃烈到這種令人害怕的地步,不是太淺,是深到沒有盡頭,深到令人又怕又心疼。
何其有幸能得到他的愛,江若岩縴細藕臂環上他的脖子,為他撫平眉間深深的豎紋,紅唇在他唇角輕點,整個人坐在他腿上,嬌柔地趴在他耳邊輕吐︰「我愛你!」
心中一震,即使听過不止一遍這三個字,雷厲風依然失魂,這句話是他心靈的救贖,將他從無邊的恐懼和怒火中拉回現實。梗在胸口的火氣全部消散,他下巴抵著她的發頂再次開口,「說你再也不做危險的事,說你再也不讓我擔心,說你要陪著我平平安安過完一輩子。說!」
這男人真的被她嚇壞了,江若岩順著他的心意許下讓他心安的誓言,抬頭獻上自己的唇。
這種時刻,只有最柔情的安慰才能撫慰那顆不安的心。
雷厲風沒有拒絕,低吼一聲將她壓在身下。原本沒有打算這麼輕易放過她的,但是這丫頭太善于運用自身的武器,他只有繳械投降的分。
趴在門口偷听的劉姐和張鳳珍直到听到令人臉紅心跳的聲音才紅著臉離開,是她們多慮了,人家小夫妻感情好的很,根本不用怕江若岩吃虧。恐怕吃虧的是雷隊長吧!
繾綣過後,江若岩背對著雷厲風被他抱在懷里。兩心偎依,兩人都沒有睡意,雷厲風把玩著她錦緞般順滑的黑發,氣息仍有些不穩,暗啞著嗓問︰「你怎麼會玩槍?誰教你的?」
說起這個她就得意了,氤氳著濃情的明眸流轉燦爛光華,比天邊的星子更耀眼奪目,洋洋自得地說︰「我的師傅可是享譽國際的世界級大師、中國槍王—王海峰,你的手下輸了也不算丟人,畢竟敗在我手下的也不是簡單人物。」
這丫頭口氣不小!原來是師出名門,怪不得不把他手下放在眼里。雷厲風輕笑,刮了她俏鼻一下。「沒想到你還有兩把刷子,還以為你……明天我們來比一場怎麼樣?」
還以為她什麼?以為她只是一事無成的紈褲子弟、吟風弄月的千金小姐?江若岩嘴噘的老高,心中暗忖︰本小姐的本事可不是只有這些,好戲還在後頭呢!
「比就比!誰怕誰?有什麼彩頭?」跟死黨們打賭慣了,她也跟雷厲風討要彩頭。
「如果你輸了就一輩子都得听我的,如果僥幸贏了嘛……就作飛狐特戰隊的助理教官,指導我的戰士槍法,怎麼樣?」雷厲風的笑容里藏著算計。
怎麼听都對她沒什麼好處,這男人算盤打得真精,每次都讓她自動自發往挖好的坑里跳,跳進去還對他感激涕零、千恩萬謝。這才她學乖了,江若岩轉身對著雷厲風搖頭,「我不要!不如你把直升機借我玩玩?」今天瞎晃的時候她好像看到靶場後面的停機坪上停著幾架軍用直升機。
「別想!」雷厲風擰她鼻子。
光是她瞎晃就差點命喪槍下,如果再玩直升機還指不定出什麼事呢?他脆弱的心髒可經受不住。
真小氣!江若岩惱火地咬住他肩膀,銀牙一用力,雷厲風身子一震,溢出一聲野獸般的吼叫,止歇的**再次燃起。
江若岩直覺一陣天旋地轉,發現自己再次被他壓到身下。
雷厲風的精力旺盛到令人咂舌,總也要不夠似的,一而再,再而三地索歡,讓她疲于應付。
唉——怎麼所有的事情到最後談著談著都談到這上面了,她原本只是想報復他一下的。她帶著疑問沉沉睡去。
手撫著酸疼的腰,紅唇溢出幾句抱怨,雷厲風這個魯男子一整晚狂風暴雨般在她身上肆虐,弄得她身上布滿了大大小小的吻痕,連最喜歡的洋裝也不能穿了,只能穿長褲、襯衫遮掩,唯恐別人不知道他們有多恩愛似的。
說走就走,也不多留一會兒,江若岩在冷冷清清的屋子走,終于體會到深閨怨的滋味。
叩叩!兩聲敲門聲驚醒了神往的江若岩,開門請進劉姐和張鳳珍。
她們兩個以一種奇怪的眼光打量她,唇邊掛著隱晦的笑,尤其是看到她領口露出的青紫肌膚時笑意更濃了,擴大到滿臉、滿身。
「喏!這是雷隊長托我買的食物,你看看合不合胃口,不喜歡的話等下我們一起去買。」劉姐笑得圓圓的臉上肥肥的腮都抖了起來,和張鳳珍各拎著兩大袋食物堆到茶幾上。
「謝謝!夠了,我吃不了這麼多!」江若岩的眼神掠過四大袋食物飄向窗外,頰邊的笑甜的能擠出蜜來。臭男人還知道關心她啊!還以為就會佔她便宜呢!
「你可真幸福!雷隊長疼你疼到心坎了,我還是第一次見他失態呢!那樣沉穩冷靜的人居然大庭廣眾之下做出那種輕狂的舉動,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我還真不敢相信呢!」劉姐一臉羨慕外加嫉妒。沒有女人不喜歡被男人這樣在意,尤其是那樣出色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