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隨著那個小廝乘著馬車穿街過巷,一路顛簸。掀開簾子向外看去,寒風夾雜著雪花瞬間灌了進來,我不禁打了個冷戰。
城北朱雀大街的斜巷深處有一片空地豁然開朗,道路的盡頭御史張府新修的宅子立在靜遽飄落的點點白色之中。高大的赭色大門上瓖著兩枚金色的扣環,兩個十六珠子的獅子蹲在門口,乍看之下顯得極其富麗堂皇。
進了三進院,穿過一個花園,張府的丫鬟婆子已簇在了張大人臥房門口。我環視了一圈,卻在人群中看到一個略微有些熟悉的臉龐,我看向她,而她迎著我的目光卻稍微有些許躲閃。
我印象中在哪里見過她,卻有些想不起來。她年紀似乎比我還略微小些,可此刻那女子的頭發已經用金釵挽起,看似是副婦人裝扮。如果說她也是張大人的夫人……我心中不禁翻動著一陣陣不快,想不到這張大人還有這般吃女敕草的嗜好,難怪凌羲和一听到是來給他醫病便立馬黑著臉走開呢。奈何,俗語說吃人家手軟,我拿了人家白花花的定金,想走也是走不了的,只得苦笑著走了過去。
大夫人走上前,迎我進了屋里。她約莫四十歲的年紀,一身暗紅色華服,皮膚白皙,體態雍容,看似保養得很好,只有眼角處才能略微看到歲月的痕跡,可此刻她卻是眼眶潮紅,一臉愁容。
我隨她走進房間,一股子濃烈的藥味撲鼻而來,隱約聞著有沉香、茯苓的問道。我走入里屋,只見張大人仰面躺在床上。他不過五十來歲的年紀,可是此刻看去卻似年近古稀。他臉色黝黑,體態枯槁,蒼老而渾濁的眼楮睜得圓圓的,瞪著天花板,一言不發。我眼前的御史張大人與這外邊華麗的亭台樓閣,水榭屋台比起來,可說是極其不相映襯。
我心中嘀咕著不知是什麼病把他折磨成這樣,于是走上前想要探一探他的脈搏,卻沒想到沒到,反手他一把抓起我的手腕,眼珠向外突出死死的盯著天花板,怔怔的念叨,厲聲說道,「有鬼有鬼!是冤鬼來找我索命了,索命來了!」
我心中猛然一驚,想要掙月兌,可是他如枯樹枝般的手指力道卻是大的驚人。
「這……」我看向大夫人。
大夫人上前撫模著張大人的手,在他耳邊輕聲哄了幾句,張大人這才緩緩松了緊緊握著的我的手。但他仍舊睜大眼楮,口中念念有詞。
「讓姑娘受驚了。」大夫人苦澀的笑了一下。
我拜拜手,心中卻越發的疑惑起來,張大人似乎已經有些神志不清了。我重新探了探他的脈搏,脈象果然細弱無力。
大夫人抹著眼淚,嘆了口氣道,「我原本想著給老爺娶房姬妾,也好沖沖喜,給家里帶來些喜氣。可是……沒想到老爺的病卻越發的重了……」
縱然這張大人的兒子不怎麼討喜,可看著大夫人那副模樣,我心中也有些難過,于是說道,「大夫人,你把張大人的病情細細說與我听,我一定會盡力幫助你們的。」
大夫執起我的手,拉我到外屋,這才緩緩說道,「姑娘,我家老爺這病……一病就是二十多年,起先神智還算清楚,上朝下朝,正常的起居自己還能料理。只是偶爾晚間會發夢魘,然後整晚頭痛無法入眠。不過服用兩劑養血安神湯也不見什麼大礙。而如今……也不知是怎麼的,竟然成了這副模樣。」大夫人說罷,已經泣不成聲。
我心中疑惑,于是試探的問道,「那張大人所說的鬼……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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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發現有圖推,謝謝親愛的小豬編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