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會放過這大好時機對付天啟,這批物資可以幫十一很大的忙。」
笑月知道他說的是布托,手心不禁冒出了細汗,對敵的陣營,一個是自己的朋友,一個是心愛的人,她現在要怎麼辦?
「走。我們離開。」
皇甫允楓輕聲說了一句,便攜著笑月在林中穿梭。
「物資怎麼辦?」
「早已經送去了,這不過是障眼法。」
皇甫允楓解釋道,之所以改走商道,就是料定他們會來,也可以說是被他們逼得,一方面是為了更好的掩護物資過境,另一方面……
看了看懷中人兒的臉色,即使是在月光下,也透著慘白,心疼的摟緊了她,皇甫允楓神色復雜。
他們都能看清,她和布托終究不能在一起,可是她卻一直縮在龜殼里不肯面對現實,現在只好把她拉出來,盡管過程很痛苦,但總好過以後撕心裂肺。
周圍越來越安靜,身周流動的氣息一陣陣波動不穩,皇甫允楓心知有人在四周,腳下更是不停歇,直往與目的地相反的地方掠去。
「他們人太多了,月兒,跟緊我。」
皇甫允楓不得不落地,四周都被圍住,尤其最前方那人的殺氣最為濃烈,可以相見,對方的武功有多高。
渾身散發的戾氣讓他們的袍子無風自揚,在這夜幕里簌簌的鼓動著。
「布托?」
笑月本能的叫著面前的這個男人,他的手上還戴著戒指,但是現在為什麼他看見自己卻無動于衷,甚至,還散發著殺氣。
沒有回答,沒有話語,圍在四周的人一言不發的發動了攻勢,招招致命。
笑月一直被皇甫允楓護著,黑衣人的刀劍並不能近她的身,她只是看著前方的這個男子,她想問他,是不是有她在他也能下殺手。
「布托,這個。」
笑月抬起左手,無名指上,那個金色的戒指在月下閃耀著奪目的光澤,她在提醒他,即使他裝作不認識她,她也能夠一眼就看見曾經的一切。
楓林那一日,他埋頭在她的耳邊一遍遍的重復「我愛你。」,猶如刻進了她的骨髓,每想一次,就要痛一次,卻忍不住不去想。
即使是痛,她也甘願。
布托被那一道光閃了眼楮,他從來沒忘記過他們彼此心貼著心的起誓,可是,現在由不得他做主。
他抬起了左手,當著她的面將無名指上的那枚戒指摘了下來。
「不要……」笑月心痛欲絕,你摘下來是代表著你的心跳再也不是因我而跳動嗎?
再怎麼呼喊,也擋不住他扔掉戒指的動作,笑月只覺得天地都黑暗了,連最後一絲月光也被抽離了,這世界如此昏暗,活著也是只能更痛。
「月兒……」
皇甫允楓大手撈起笑月軟倒的身子,立馬減弱了戰斗力,手臂被劃傷了好幾道口子,當下不與糾纏,找到突破口快速的沖出包圍圈。
「月兒,醒醒……」
身後的追兵依然不減,皇甫允楓只能提起真氣只求盡快與易雲修匯合。
不料,前方竟是絕路,從懸崖底部吹起一陣陣氣流,猶如死神在向他們發出邀請。
「對不起,月兒。」
皇甫允楓親吻著她的發絲,看著她痛,他的心也狠狠的揪起,前方就是懸崖,他不可能帶她離開了。
笑月這時才轉過身來,望了望身後不見底的深淵,嘴角卻浮起驚心的笑,淡淡轉過身子,看著尾隨而至的黑衣人。
「布托,我會死你信不信。」
笑月退後了一步,崖邊松了小石子一顆顆滾落,皇甫允楓本能的抓住了她的手
「不要月兒,你留下他不會傷你的。」
只要她好好的,皇甫允楓寧願死。
「楓,一起死吧。」
「你回來,我放了他。」
布托終究開了口,他沒有辦法看著她自尋死路,那樣他也活不了多久。
笑月笑了,笑的悲戚
「和你回地獄嗎?」
地獄?布托眼眸閃過一抹厲色,是啊,他的王宮不是牢籠卻更勝牢籠,不是地獄卻更似地獄。
「你的母親,不會接受一個帶著孩子的賤女人,你的王後,不會讓一個女人來奪她的老公,你的孩兒,以後會想盡一切辦法取我歡歡的性命,你的後宮,我壓根就不想進。」
她真是笨,笨到連歡歡都能看到的問題她卻看不到,笨到把自己的心交出去,卻收不回來。
布托有不好的感覺,那種即將失去一切的慌張他從沒有過的慌張
「月兒,我會和你一起面對。」
笑月笑了,一起面對,你是蒙毅的王,以後的天下必定是你為尊,你能和我面對什麼呢?
「呵呵,面對你殺盡我的朋友,殺盡反抗你的子民嗎?」
我所求的,不過是為我一人而已。
一生一世一雙人對你來說,只是一場奢望的夢而已。
而我們卻還可笑的呆在夢境里不願醒。
「布托,你心里知道的,我們,再無可能了。」說是告訴他還不如是在告訴自己,笑月苦澀的背過身去,淡淡說道︰「布托,今日,要麼放我們走,要麼……看著我死。」
身後突然暴漲的冷冽氣息笑月知道,的確,她是在逼他,更是在逼她自己。
我有放不下的人,你有無法拒絕的責任,我們在錯的時間遇見了錯的人,我也許真的只是上天安排的一場邂逅吧,從此橋歸橋路歸路。
「月兒。」
皇甫允楓攬住她的肩,這樣的決然是他未料到的,但卻讓他心中歡喜,縱使今日沒命離開,他也心甘情願。
「放我走。」
「我不準……」
凌厲的殺氣瞬間包圍了崖邊的兩人,要看著她死他做不到,一掌凝聚了他全身的內力,毫不留情的推向皇甫允楓的後背,笑月睜大了眼楮,不可置信的看著身邊的皇甫允楓只能無助的飛離自己身邊,本能的伸出手抓住了他的手臂。
而布托也拉住了笑月的左手手掌,一時間,皇甫允楓被笑月拉住,而笑月卻被布托拉著,笑月驚慌的看著皇甫允楓失去意識的吐血,仰起頭,不堪重負的臉血色蒼白一片。
「放手,布托。」
「不,月兒,你松開他,我拉你上來。」
「月兒,松……松手吧,我不會……讓你死的……」
皇甫允楓有氣無力的話讓她心中無比難過,他不會讓她死,難道她就會放開他嗎?
「布托,不要讓我恨你,松手啊……」
哀求著,她已經堅持不了多久若放任皇甫允楓掉下懸崖,她這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
布托搖著頭,他不放,死也不放。
「你們愣著干什麼,過來救人啊。」
笑月微微笑了,再這只有淡月的夜里,她的笑如此淒涼,絕美。
「對不起,愛上了你。」
手指一根根抽離,手心的異樣讓布托睜大了雙眼,她在逃離,她已經不愛了,她說了對不起。
「不要,月兒……」
她最後的笑容,是他今生也不可能忘卻的痛。
「對不起,愛上了你。」
這是她最後的訣別,淒美,寒涼。
「啊……」
嘶吼回蕩在深淵,這是他的絕戀,還只是開始,就已經結束。
手心里,只剩下那一枚金色的戒指,還殘余著她的溫度,卻被風冰涼。
「找,下去找,生要見人死要見……尸。」
「屬下遵命。」
墜落
笑月緊緊拉住皇甫允楓的手,心底生出一抹釋然,也許死,也算是解月兌了。
猶如砸到了一塊石頭上,笑月被撞擊的昏昏沉沉,但周身冰涼的感覺瞬間涌遍全身,她們掉進了水里。
笑月趕緊浮上來,因為水流的撞擊,皇甫允楓已經月兌離了她的手,冒出腦袋,皇甫允楓已經被水流沖到了好遠,笑月奮力游了過去。
將他拖到岸上,皇甫允楓春色蒼白,笑月心急的探了探他的呼吸,他已經受了重傷,又被布托狠狠拍了一掌,眼下已經是只有出氣沒有進氣了。
笑月沒有遲疑,當下將他攤平了身體,捏住他的鼻子抬高下顎,深呼吸,吐氣,再深呼吸,再吐氣……
重復做了幾次之後,皇甫允楓終于咳出水來。
「月兒……謝謝你……」
「別說話了,沒死已經是萬幸,你給我撐住,他可能會派人下來,我們要盡快離開,你能走嗎?」
皇甫允楓艱難的點了點頭,但情況不容許他們多作停留,若被布托抓到,不說她會怎樣,皇甫允楓一定是死路一條,笑月可不想看到那樣的情況出現。
將他扶起架在肩上,一路緩慢的行著,等到晨曦初露的時候,笑月已經沒有了力氣,皇甫允楓也已經撐到了極限。
「月兒,那邊有個山洞,我們去那里躲一陣。」
笑月朝他指示的方向看去,果然是有一個山洞,當下用盡力氣,將他弄進去,躺在石洞里,笑月大口的喘著氣。
「你怎麼樣,還堅持的住嗎?」
「得找到易雲修,不然,只有等死。」
笑月心中清楚外傷並不要緊,要緊的是最後那一掌,估計他現在已經受了很重的內傷了。
笑月將隨身帶的藥丸遞給他「吃一顆,是老頭的保命丹。」說著就要起身去找狐狸,卻被皇甫允楓拉住
「先歇歇吧,要死也沒那麼快。」
「你敢死試試,你的命是我救回來的,我不準你死,你就得給我好好活著,知道嗎?」
笑月心慌意亂的不敢看他,總覺得一年不見,他變了,變得成熟,變得難以捉模了。
「呵呵,好,你不準我死,我就為你活著。」
曖昧不明的話讓她更是尷尬,當下反駁道
「誰稀罕你啊,還是為你自己好好活著吧,你的爛命我才不稀罕。」
「呵呵,好……咳咳……」
「還笑,還笑咳死你……」
笑月沒好氣的說道,卻不料皇甫允楓這一咳起來就沒完沒了,到最後竟咳出血來,笑月觸目心驚的看著地上鮮紅的血跡,趕緊幫他順氣
「咳咳,他恨不得我死呢……咳……」
「你少說一句行不行,都咳成這樣了。」
「我拐了他的愛人,受點罪也是應該的。」
皇甫允楓嘴角帶著血跡,卻還是笑著,似乎做了一件什麼了不起的事情。
笑月卻怔住了,她選擇了逼他,卻把自己逼到了他的對立面,以後再見,或許連朋友都不是了。
等他睡了過去,笑月才出來找出路,這是一個大峽谷,兩邊高聳的山崖她們是無論如何沒辦法上去的,只有沿著溪水走,往下總有人家的,現在的為今之計,是保存體力,笑月無奈的掏出身上的迷,藥,在一處水流慢一點的地方做了一個濾水器然後將藥粉倒進了上游,希望會有那麼一條半條被迷倒。
結果卻出乎意料,濾水的地方飄起了白白一層被迷翻的魚,趕緊一條條撈起,放入挖好的石坑中,等它們藥勁過去,期間笑月將皇甫允楓手中的劍給洗干淨了,準備來一頓生魚片。
當皇甫允楓醒來時,看著笑月用樹葉盛著的一片片還帶著血跡的肉不敢動手
「不吃嗎?這道菜要是放在未名樓,絕對不止一百兩銀子,你確定不要吃?」
皇甫允楓搖頭。
「不吃算了,我自己解決。」
于是,在笑月的威逼利誘下,皇甫允楓最後還是吃了,而且還吃了不少。
「味道果然不錯。」
笑月得意的笑了,才道︰「要出去,只能走出峽谷,你趕緊補充體力,我們盡快與他們匯合。」
「嗯,歡兒應該在找你了。」
「你……歡兒是不是已經知道是你了?」
笑月猶豫的問道,通過她的觀察,她幾乎可以確定了,皇甫允楓點點頭
「半年前,他說我講夢話,夢里叫你的名字,我就承認了。」
「啊……?」
笑月的驚訝讓皇甫允楓紅了臉,隨即她也尷尬的干咳著,她的兒子怎麼這麼鬼靈精,連他說個夢話都能推理出來,真是不可小覷。
「你不會怪我吧?」
皇甫允楓小心的問道,笑月搖了搖頭︰「你是他的父親,他早晚都會知道的。」
「你不生氣?」
「氣啊,氣你們玩弄我于鼓掌之間,所以,你最好給我好好的撐著,不要讓我的寶貝兒子沒了爸爸,知道嗎?」
「嗯,我答應你。」
笑月扶著他躺下,看著他睡著了才閉上眼休息。
第二日布托他們尋到山洞的時候,只看見有人來過的痕跡,並在石頭上發現了血跡,心知笑月沒事,心底才松了口氣。
「主上,飛鴿傳書。」
布托接過來攤開紙條瀏覽了一遍,臉色不禁發黑
「他們早已經把戰備物資送往天啟陣營,你們怎麼辦事的?」
「主上饒命,屬下不知。」
布托氣憤的將跪著的那人一腳踢開,走出洞外,恍然覺悟,竟是上了皇甫允楓和易雲修的當。
令一名黑衣人渾身血跡的飛奔而來,沖著布托跪下,沉聲說道
「主上,劫車的兄弟與山匪發生大戰,全部慘死。」
好,很好,皇甫允楓,本王小看了你們。
「前線如何?」
「預計大戰在三天後爆發。」
「三天?」
三天時間可以做很多事情,布托略微沉思了一下,吩咐道
「你回王宮,讓王後主持朝中大局,本王,要去平邑。」
「主上,不可啊,前線凶險萬分,您萬萬不可冒險。」
「擋路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