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某某某某年某月某日,某所高中的某個化學實驗室中,許浩同學正往的燒杯中注入一杯開水,他的左手捻起一小塊白磷投入杯中時,不由瞟了瞟身材瘦長的某化學老師,眼眸露出一抹狡黠的笑意。接著他按實驗步驟在燒杯上蓋上一塊薄銅片,然後在銅片左側放一小堆干燥的紅磷,右側放一小塊已用濾紙吸去表面上水的白磷。
某化學老師對圍在他身邊的一個學習觀摩小組的同學們講解道︰「許浩同學完成步驟後,不久同學們可以看到,銅片上的白磷產生白煙開始燃燒,而水中的白磷和銅片上的紅磷並沒有燃燒。這說明可燃物燃燒需用同時滿足兩個條件︰一是可燃物要與氧氣接觸;二是要使可燃物達到著火點……咦?咦?」
他的話音未落,水中的白磷竟徐徐燃燒起來。
這個奇景令上了超過一千堂化學實驗課的某老師大跌眼鏡,他一時間望著燒杯呆愣住了。一群同學也個個目瞪口呆,幾名膽小的女同學面露緊張,徐徐後退,許浩嘴角上挑,露出得意的微笑——他不過是偷偷在燒杯中加了一小片K鉀。K鉀密度比水小,與水直接反應可產生燃燒。
可是他的笑才持續了一秒鐘不到,便瞪大驚駭的眼楮。
燒杯中的白磷不僅燃燒起來,而且炸出一聲悶響。進而一道藍煙將許浩徹底卷了進去。
「許浩?」
「許浩……」
男同學傻眼。
老師傻眼。
一群女同學害怕得哭出聲來。
「老師……老師……許浩同學沒了……」
…………
…………
冷,好冷!許浩睜開眼楮的第一感覺是刺骨寒冷,漫天雪花飄舞,大地一片銀白。他牙齒發出磕踫的聲音哆嗦著閉上。幻覺,這是幻覺!我在實驗室里……他拼命安慰自己。可極度的嚴寒和不斷飄落在他身上的雪花告訴他——這是事實。
不就是一個小惡作劇嗎?怎麼燒杯會爆炸?爆炸就爆炸吧,頂多他身上受點小傷,怎麼會被一道藍煙卷到……北方來了?
不對啊!北方現在也是酷熱的盛暑,哪來的冰雪,這溫度,零下十幾度……還不止。莫非被燒杯爆炸「傳送」到了北極南極?一念至此,他著實嚇壞了。
殺人也要給個理由吧?搞個惡作劇就受到這樣的懲罰?
饒是他生性開朗大膽,容易適應環境,可也架不住身穿短袖T恤被放逐到嚴寒極地世界。他的第一反應是要馬上跑動起來,否則幾分鐘就得凍成人體冰棍。
許浩拼命地邁腿在雪地上奔跑,一對驚兔似的眼楮也隨著眼前的景象逐漸冰冷,甚至絕望。他的四周皆是白皚皚的一片,能見度不足二十米,根本無法判斷方向,至于想找個避風點都變得無比奢侈。
他不知道自己在雪地上奔跑了多久,只知道自己的四肢逐漸麻木,疲憊僵硬的兩腳和不听使喚的雙手,還一路在雪地里摔摔摔,然後掙扎著爬起來,拼命向前。
他不知道前方會出現什麼,他沒指望像書里面一樣會出現一個神仙姐姐或者妹妹,再或者遇到愛斯基摩人和他們的洞穴……他只想有個避風點,哪怕是一座小木屋,那就是他的天堂。
就在他估計自己撐不住即將倒下的時候,他的視線里出現了一座廟宇的輪廓,他確信那是一座廟宇,雖然它披上銀妝,遠在十米開外,如一座雪山般靜靜的橫恆在地平線上。
快到了——我的天堂!他艱難地一步步從雪地里撥出麻木的腿腳。
十米距離就是天堂,而這條路他不知道自己走了幾分鐘,五分鐘,還是十分鐘。
他只知道自己僵硬地倒在廟宇台階前時,然後他的眼前出現一對黝黑清澈的眼楮……
第一部燃燒的冰原
第一章面對
雖然已經來這個世界二十天,但許浩對這個世界的了解依然有限,他只知道自己被小他兩歲的高飛救回屋中,喂了他幾口熱米湯,硬生生把他從閻王爺的口中奪了回來。養了半個月才逐漸恢復。
他還知道所處的大山位于綿綿雪山之間的一處「洞天福地」,出了這「洞天福地」便是人獸絕跡、千里冰封的銀白世界。
山叫麒麟山,山上有大小三位山主,六大教習,弟子三百七十名,客卿四十三人,雜役數百。救他性命的高飛是山下的「見習」。所謂「見習」,便是還未正式拜入山門的見習弟子。
而許浩,在山上的身份很奇怪,他既不屬于「弟子」,更不屬于「客卿」之列,也不是雜役。只有正式弟子和客卿才有權利使用雜役。他的出現,讓山下的管事也頭疼不已。收做見習弟子吧,許浩體無半絲真元,比普通人還普通,資質低劣不堪修煉;可山下的客卿要麼是能力超凡的高手,要麼有特殊才能,他們和麒麟山是相互依附的關系,借麒麟山一方洞府躲世修煉,一旦麒麟山有事,客卿們自然會出工出力……
而雜役的位置,也不是說有就有,需要機緣,比如某個客卿府中的雜役老死,或者山上有了新晉升弟子,那麼便會產生新的雜役名額。
在高飛兩塊下品靈石的賄賂下,二總管答應讓許浩留在山中,暫時和高飛住在一起。其實就算高飛不賄賂他,他也不大會把許浩趕下山。西荒的冬季,別說許浩這樣的普通人,就是普通的高手都很難在冰荒世界里生存。
高飛作為見習弟子,在山中有自己的獨戶小院,院子不大,有三廂房。一廂臥室,一廂偏房,一廂洗漱間。
而這個偏房就成為許浩日思夜寐之處。這二十天他都異常沉默。他沒有選擇,因為他就算想問高飛一些事情,也根本無處開口。
他甚至說不上來自己到底是幸還是不幸,縱使這里千般不好,日子卻貌似過得十分安逸。每天高飛都會給他送來食物,雖然他並不習慣,但這些純綠色食品的確對人體大有裨益,二十天後,他已經能感覺到自己身上有涌動的熱力,體力恢復,精力開始過剩,他想打籃球,想練跆拳道,想晨跑,想K歌,想他的朋友同學……
他出去逛過幾次,但從沒走遠過,在這個未知的世界里他是一個絕對的弱者。用上一世的語言來說,這個地方的人全是超能力者,當他看到一個矮胖子男人一陣風似地從他頭頂飄過,電影里那些飛檐走壁的俠客們壓根就不值一提了。
他也問過高飛,「你會飛麼?」
听聞他的問題,高飛臉上的笑容變得很古怪,緊接著他露出驕傲之色,興奮道︰「我現在還不夠實力馭風飛行,但十八日後我若考核過關,成為麒麟山正式弟子,當能獲得山主絕世心法相授,只要堅持苦修,總有一日能修出護盾,馭風飛行。」
當然,高飛沒有說明的是,他要修煉到馭風飛行的境界,短則幾十年,長則數百年,而且還需要一等一的天資和大機緣。
「馭風飛行?我今日看到一矮胖子就是馭風……」
「矮胖子?」高飛稚女敕的臉上忽然露出驚惶之色,低聲驚呼,「你看到的莫非是二山主……許大哥,你千萬別稱呼他為矮胖子,否則會惹麻煩的。」
許浩臉露苦笑,「飛弟你放心,我除了和你說話,不,這里除了你和我說話,還有誰理睬我?」這些天,他走出屋子也遇到不少雜役和見習弟子,老的少的男的女的都有,但沒有任何人搭理他,大多冷漠地瞥他一眼就各忙各的。人與人的交流,並不是只能通過語言表達。友好或者不友好的情緒,有時只需要一個眼神一個動作來傳遞。麒麟山的人不歡迎他,或者說瞧不起他,他能感覺出來。
「許大哥,我有件事情要和你商量。」高飛似乎很難開口道︰「那個……我十八天後不是要考核嗎,如果考核過關,我就要離開山下,到山上去修煉……到那時你怎麼辦?」
許浩一愣,他還真沒想過這個問題。如果高飛離開山下,誰再給他送吃的?他雖不懂這個世界,但他至少明白一點,無論什麼世界,都沒有白食可吃。
「我知道許大哥你不是普通人。」高飛說著小心翼翼看了許浩床頭的體恤衫和牛仔褲一眼,說話聲越放越低,「不過現實還是要面對的。剛好客卿府的霍老要找個人伺候,不知大哥你願不願意前去……」
去伺候人?男保姆的干活?許浩懵了。
高飛內疚道︰「我在山上會抽空下來看你,如果你能成為見習弟子就好了……這樣,也不用去……」
許浩看著高飛帥氣的臉,心中感動。如果這個世界還有一抹溫暖的色彩,無疑就是眼前這個十五歲的小男孩。按地球標準,他這個年齡的小男孩,頂天高一高二,要麼處于埋頭學習狀,要麼索性網游QQ魔獸,哪知道關心人。
據他所知,高飛的家在鐵翼帝國西凌郡,家里不算大富大貴,但在西凌郡方圓幾百里也算大戶,家里從小便千方百計培養他,丹藥打磨練氣,加之高飛天資不錯,十四歲便修到了練氣三層,在當地也算一等一的天才,後來想方設法找關系托人來到西荒冰原的麒麟山修習高深法門。
許浩覺得委屈不甘,別人穿越都有帶有無數優勢,比如去到某個熟知的朝代,大開歷史金手指,或盜版眾詩人詞人,或依仗財富頭腦,通殺一切;而他的穿越卻全是他妹的劣勢,他了解的歷史知識和這個世界完全不對路,即便是詩詞,他也對著高飛試探著背誦了李白的「飛流直下三千尺……」高飛也僅僅置之一笑,說了句「不錯」。他這副在上一世界上好的體格,在這個世界卻屬于身體材質最低劣一類,勉強活下去都難。況且按這個世界的常規,修煉必須從孩提時代開始,因為孩子的筋骨容易打磨,超過了十歲便定了型,再要淬筋鍛骨練氣便難于登天。
而他現在已經十七歲,虛歲十八,本是朝陽般的年齡!無奈在這里便是渣滓一般的廢材。他想過放棄,只是終究不甘心。即使是在這個他一無所知的世界,即使自己在這里會活得很艱難,他還是想要活下去,而且他也不想讓高飛為難,他已經幫他足夠多。
許浩點頭,「我去。」
話一出口,他和高飛同時松了口氣。
高飛開始介紹霍老這個人,據說他來麒麟山快三十年,修為多深誰也不知道,也沒人見他出過手,但卻非常受大山主器重,甚至給他在後山單獨開闢一塊洞府,其面積之大,為四十三名客卿之最。但霍老性格古怪,非常不合群,在山里沒有任何朋友,幾十年獨來獨往,也不知是他練功出了岔子還是其它原因,去年一雙腿給廢了,前段時間伺候他的雜役也失蹤了,山上給他推薦了幾個雜役,他都沒看上。
听著高飛的介紹,許浩心里暗暗嘆息,對目前的他來說生存大于一切,對于一個「勞動沒有等級低賤之分」的現代地球人來說,不管是當雜役還是當保姆,都是勞動光榮的體現,更無所謂顏面,況且他現在壓根就不夠格談什麼臉面。只是要「照顧」一個性格孤僻的老頭,他心里有些犯怵。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和對方合得來。至于對方會不會看中他,他沒有考慮。
他考慮的是必須先活下來,將來有了機會離開大雪山,去到繁華的城市里,不拼拳頭拼智力,也許他能活得稍微滋潤點。他不相信這個世界完全要靠拳頭來說話。
高飛是個實干派,他馬上去和二總管聯系。
不一會他興沖沖地回到院子里,開口道︰「二總管已經答應帶你去讓霍老看看……咦……你怎麼把……」
原來許浩把T恤衫和牛仔褲拿到院子,用堅硬的石塊把衣服褲子撕碎扯爛……
許浩知道,他在高飛眼中之所以「不是普通人」,是因為當初高飛在山門台階處看見他時,他的發型和一身T恤加牛仔褲的新奇裝束,不啻于天神下凡,妖魔問世。
他撕爛衣服,一是要告訴高飛,他是個普通人中的普通人;二是要徹底和過去告別,面對殘酷現實,從頭做起;三是不想這些衣服落在外人眼里,到時也許給他惹來麻煩。他現在沒有任何資格招惹麻煩,唯有躲避。
高飛很不理解許浩的舉動,他連聲嘆息,「太可惜了!太可惜了……」
的確,在他眼中,T恤和加牛仔褲的布料材質就堪比法寶,還有那雙「奈克」波鞋,他曾經偷著試穿過,輕盈舒服,比他腳上穿的靴子舒服太多。
可如今,竟然被全部銷毀。
許浩也很……舍不得,他心疼地看著地上的衣服褲子碎片,又抬腕看了看手上的砭石佛珠。這串砭石佛珠是他母親在同仁堂為他訂購的砭石上品,是他十五歲那年的生日禮物。據說有健身、安神、調理氣血、疏通經絡的作用。
這串珠子有十八顆,佛家俗稱「十八子」。所謂十八,指的是「十八界」,即六根、六塵、六識。珠子表面色澤油光墨黑,細看其內部似有白色微光透出,星星點點的,仿佛是無際宇宙中的燦爛銀河。
許浩微微一愣,這串砭石佛珠他帶了兩年多,沒事時也會拿在手上玩耍,在他的印象里,這珠子以前的色澤並無這般鮮艷,特別是珠子上的光斑星星點點,一如燦爛銀河,以前根本沒有。
怎麼回事?
正在這時,院外傳來一道腳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