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一身玄黑的衣衫,在烈日的映襯下顯得有些煩悶。男子的面容雖稱不上俊美出塵,卻也是自有一番豐神俊朗。刀削般堅毅的線條,像是在昭示著他冷漠的性格。那雙狹長的鳳目里投射出的,是如寒冰一樣的寒冷。
或許是震懾于他冰冷的氣質,也或許是他步履間隱隱透射出的血腥氣息,但凡是他走過的地方,路人皆紛紛避讓,留出一條還算寬闊的道路。
男子一路暢通無阻,他步履如風,步伐穩健,一直走到一扇漆黑沉重的大門前,方才止住了腳步。
周圍的人都忍不住偷偷注視著男子的一舉一動。他就是這樣的一個存在︰盡管他的周身散發著如此駭人的氣場,令旁人不敢直視,可人們還是忍不住關注他的一切,任由他的一舉一動影響著自己的神經。
男子昂起頭,視線定格在了莊嚴威儀的「左相府」三個大字上。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舉起左手,發出了兩聲沉悶而穩重的聲響。
——砰砰——
他拿著拜帖的右手幾不可見的微微顫抖著,雙眼流露出期待的目光。
那日下午,一名約莫二十歲前後的男子敲響了左相府家大門的消息,迅速的在京都內傳開了。
……
左相府憶清居
「小姐!小姐!不好啦小姐!」
墨玉提著裙擺,一路狂奔而來。飛揚起的塵土附著在她滿是汗水的小臉上,看起來狼狽的有些好笑。
夏日的驕陽像是一團火,那炙熱的金色陽光卻被院內茂密的湘妃竹林遮擋,只留下一片淡綠色的朦朧光暈。
司空傲雪斜靠在倚欄上,瑩白如玉的肌膚滑若凝脂,微風拂過,飛揚起縴柔的青絲。只見她身著一件淡綠色的菱紗夏裙,柔亮烏黑的發絲挽成了一個簡單的發髻,以一根血玉梨花簪固定。她手捧一冊書卷,竹葉在她的身上投下了斑駁的影,紙張清脆的響聲成為了這靜謐畫面中唯一的聲音。
司空傲雪抬起頭,目光投向從遠處奔來的墨玉,有些好笑的說道︰「好了好了,有什麼大不了的,把你嚇成了這個樣子。說吧,什麼事兒?」
「小姐,大事不好啦!您的仇家尋來了!」墨玉剛跑進涼亭,身子還沒站穩,就急急地開了口。一張小臉因為剛才的激烈運動而變得通紅,一直在為司空傲雪打扇的書香實在是看不過去,在心中微微嘆了口氣,默默遞上了一杯茶。
「仇家?」司空傲雪好看的柳眉輕輕地擰在了一起,她努力的回想,最近是不是得罪了什麼人。
自從司空傲雪突然消失三年又回來以後,脾氣就越來越古怪,甚至連左相都治不住她。那麻煩的事兒一茬接一茬,闖過的禍一樁接一樁,把府內弄得是雞飛狗跳。
特別是,司空家的二少爺三少爺都寵著這個小妹妹,左相罰歸罰,卻也沒說過重話,自然也起不到什麼作用。全府上下,看到司空傲雪誰不是繞著走的?生怕得罪了這位瘟神。
「墨玉,那人長得什麼模樣?」司空傲雪想了半天,都沒有個頭緒,前些日子偷溜出府被大哥發現,提了回來以後就被爹禁了足,怎麼就得罪了人呢?
「小姐,那人一身黑,看著可嚇人了。」墨玉接過書香遞來的茶水,咕嘟一聲就灌了下去,絲毫沒有女兒家該有的溫柔。
司空傲雪皺了皺眉,語帶嫌棄的說道︰「墨玉,下次出去別說你是小姐我的丫鬟。動作竟然和男子一般粗魯,真是丟人。」
墨玉一听,小臉瞬間就垮了下來,「小姐,你太過分了。墨玉會變成這樣,還不是因為老被小姐打扮成小廝帶出去的關系麼。」
「好啊,居然敢頂撞起你家小姐來了,該罰!」司空傲雪柳眉一豎,站起身來伸手就在墨玉光潔的額頭上敲了一下。
墨玉揉了揉額頭,有些哀怨的看著自家小姐。別院的大丫頭,只要給主子端端茶水打打扇子就可以了,她可好,每次都被主子拉去干壞事兒,發現了老爺沒法訓罰主子,那火氣全朝她身上來了。
這麼一想,墨玉更覺得自己命苦了,可是一想到那個找上門來的煞神,還是盡責的提醒道︰「小姐,現在怎麼辦呀,人還在前院,指明了要見小姐。」
司空傲雪眼珠子一轉,一只手就搭在了墨玉的肩膀上,「墨玉,你剛才沖撞了小姐我,是不是該罰啊?」
司空傲雪粲然一笑,仿若千樹萬樹梨花開,可是看在墨玉眼力,卻覺得毛骨悚然,一頂烏雲此刻正盤旋在自己的腦袋上。
墨玉咽了咽唾液,下意識的想要向後退,卻被司空傲雪抓住了胳膊,動彈不得。
「所以,現在小姐我要三十六計走為上策,你就留在這里,幫我擋著爹爹的人,將功贖罪吧。」
說完,還不等墨玉開口拒絕,司空傲雪已經化作一縷綠色的輕煙,從她的眼前消失了。
身後,已經傳來了管家沉穩的腳步聲。墨玉僵直在原地,不敢回頭。
「墨玉,找著小姐沒有?」
此刻,墨玉真心的很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