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楠又一次把自己封閉起來,對于外面的世界毫不在意,不好奇也不向往,她每天就呆在房間里,就連秋苑的花圃也不管了,不是沉睡就是握著以秋光明的骨灰提煉造成的鑽石戒指,靜默不語,就連笑容也難以在她的臉上見到。
一個人難以展顏,即使吃龍肉也不香,秋楠便是如此,她吃不下東西,但凡是些大魚大肉的,她見了就厭,吃了就吐,身形快速消瘦下去,面容憔悴,孱弱得連小孩子的身體都不如。
神寒對她這樣的狀況很是惱怒,脾氣一天一天的變得愈發暴躁,稍有一點不滿就大怒,首當其沖的是幾乎每天跟著他的秘書陳皓,每天都戰戰兢兢,如履薄冰,每一個字都仔細斟酌過後才敢說出口。
沒有人敢在老虎頭上捉虱子,而且這還是一只極其暴躁的老虎。
神寒不是沒有想過辦法,就連一向和她比較親的溫寶也請了過來,但她仍然神色淡淡,任溫寶如何逗她耍寶,她連假笑都不屑去施舍一個,就連嘴角象征性的都懶的去牽扯一下,過不了多久便又陷入沉睡當中。
她的心結,神寒自是知道的,無非是覺得自己的母親和父親並不是相愛的兩人,還有一個很大的可能,就是一直和她相依為命的秋光明不是她的親生父親。
她那麼愛她的父親,兩人的感情也當真是比親生父女還要親,若說秋光明不是她的生父,換做是他,估計也是難以相信的,更遑論鑽入了牛角尖的秋楠了。
神寒滿心煩躁,看著窗外黑壓壓的帷幕,手中的香菸燃盡,他又點了一支,稀薄的煙霧將他籠罩在其中,氤氳飄渺,看不清他此時臉上的神情。
秋楠把自己關在了自己的世界里面,如披上了一層堅硬無法摧毀的龜甲,任誰也闖不進去,即使親密如神寒,面對他時,她也只是有一下沒一下的搭理,像個沒有靈魂的水晶女圭女圭,既蒼白又空洞。
他忽然間覺得這日子回到了剛接秋楠過來秋苑的時候,那時的她,也是像這般,不和別人溝通,不和他人接觸,對他深深戒備,讓他是罵不得,也吼不得。
暗紅色的雕花木門被敲響,饒光走了進來,手中是一個黑色文件夾。
「都調查清楚了嗎?」神寒頭也不回,依舊站在窗幕前看著黑沉的夜空,冷冷地開口。
得了沐風和張淑嫻的那張相片後,他就交給饒光去調查兩人之間的糾葛,秋楠不願意接受的事實,他也要強迫她去接受。其實不管答案是什麼,她能做的也只是接受,就算血緣上秋光明不是她的生父,就真的不是她父親了嗎?
她不願走出的牛角尖,他來拉她出來,他厭惡死了這種感覺,也恨極了她把自己摒除世界之外。
「沐風和張淑嫻相識于聯誼會,不久便同居,後來不知怎的,沐風突然出國深造,而張淑嫻在他出國後不到一個月便迅速辦理了退學手續,來到B市認識秋光明不到三個月便結婚,次年七月產下秋楠,死亡時年僅24歲。」饒光淡淡的報告,遲疑了一瞬又道︰「另外,在調查的時候,我發現沐風也回了烏鎮,應該也是為這事而去的,因為A大傳來消息,他曾調查過秋楠的資料。」
「也就是說,秋楠的出生年月和她的父母結婚時間對不上了?」神寒看著窗外的帷幕淡聲說道。
「是的,听說沐家早就為沐風定了下婚事,但沐風卻突然帶回了張淑嫻,另他們的父母頗為不滿,應該是他的父母阻擾插了一手,讓兩人分開。張淑嫻發現自己有孕,在那時代,她只能退學並迅速結婚,才不至于讓女兒承擔私生女的名聲。」饒光皺著眉說道。
神寒沉默不語,良久才道︰「DNA報告呢?」
「沐風個人無法提取,但根據他的體檢報告上登記的血型……」饒光看向神寒的背影,略遲疑了一瞬道︰「是稀有的RH血型,和秋楠小姐的一樣。」
盡管早有心理準備,神寒听了,仍然刷地轉過身來,琥珀色的眸子眯了起來,看不清喜怒哀樂。
他接過饒光手上的報告翻了翻,從兩人的相識過程,到在何處約會,何時分開,何時再見,都寫的一清二楚。
他的目光落在二十年前的字樣,眸光一閃,沐風和張淑嫻最後一次見面,正是張淑嫻在那個屋子發生火宅死亡的那天。
到底是事故還是人為?怎麼會這麼巧?
「這件事故,再仔細查探一下。」神寒指著那個事故對饒光說道。
饒光看了過去,又看他一眼,隨即應道︰「是。」
「那邊如何了?」神寒坐在了大班椅上,雙手**,搖動著身下的豪華大椅,瞥向他問。
饒光一愣,很快就反應過來,微微正了正身子說道︰「據她傳來的消息,他在前天曾召見過律師,至于談話內容,不得而知。另外,他曾讓付小姐前去秋苑,就在秋小姐再見沐風那天。」
「嗯?」神寒看了過去,這點秋楠從沒說過,不過自從那天之後,她便把自己封閉起來,自然是不會主動說這些有的沒的。
「似乎是他想要見秋小姐。」饒光垂下眼簾,有些躊躇地說。
他的話音一落,頓覺偌大的辦公室內氣溫驟降,似是冬日初降大雪一樣,冷冷的,涼涼的,寒意直逼四肢。
果然,提到他,寒少都會特別的敏感也特別的煩厭,到底是因為什麼,讓他這麼的恨,不惜一切也要想去抵抗呢?
真相到來的那一刻,又會是怎樣的讓人大跌眼鏡?但不管怎樣,他要做的,就是不問任何緣由去執行神寒下達的命令,即使叫他去死。
「讓她繼續呆著,隨時留意他們的動向。」神寒冷冷地說了一句。
敢把主意打到秋楠身上,即使兩敗俱傷,他也要不顧一切去毀滅,逼他的下場,就是大家一起進入地獄。
反正地獄里,他早就里面蟄伏許久了,再多幾個人,也無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