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靜柔尖利的聲音在靈堂顯得尤為突兀,幾乎整個靈堂的人都轉過頭來看著她,任飛揚不安的挑了挑眉梢。
慕靳寒登時變了臉色,她有什麼資格凶他,明明是她虧欠了他,不是嗎?他不過是出于一片善心,特意趕來拜祭陳院長。
慕靜柔的情緒是出人意料的激動,見慕靳寒還是站著沒有動,她甚至激動的伸手去推他,「走,你走,這里不歡迎你——」
慕靳寒的臉色早已陰沉的不能看,他猛的出手用力捉住她,怒吼,「慕靜柔,你發什麼瘋?」
「滾哪,我叫你滾——」慕靜柔大聲的嘶吼著,情緒激動不已,一旁較小的孩子有些嚇得已經哭了起來。
莊嚴肅穆的靈堂陷入一片混亂,滿屋子的賓客愣愣看著他們,一臉的迷茫。
「Jin,冷靜點,」任飛揚上前拉開她,將她按在懷里,試圖阻止她激狂的情緒。
眼前相擁的兩人無疑狠狠的刺激著慕靳寒的視覺和心理,慕靜柔當年的絕情一直以來都是他心底最痛的傷口,而此刻,看見她被別人擁在懷里,他心里的怒火在一瞬間全部點燃,只見他猛的伸手扼住慕靜柔的手腕,使勁將她從任飛揚懷里拽了出來。
「慕靜柔,你還要不要臉,這里是靈堂!」
「啪,」清脆的巴掌聲響起,震驚了靈堂里所有人。
慕靳寒輕啐了聲,偏過頭瞪著她,「慕-靜-柔!」低沉的音節一個一個從他齒縫里蹦出來,顯然他已是怒極。
慕靜柔毫無懼色的看著他,「慕靳寒,我再說一次,這里不歡迎你,滾——」
慕靳寒只覺得全身的血液直往頭頂沖,他再顧不得許多,憤怒使他失去了所有的理智,終于,他對著她揚起了手。
「夠了,慕靳寒,」任飛揚眼明手快,及時扼住了他的手腕,「你做了什麼自己很清楚,現在請你離開。」
慕靳寒額跡已是青筋暴起,他用力甩開任飛揚的手,一把揪住他的領子,逼近他,「任飛揚,你沒有資格說這句話,慕家的事,輪不到你多嘴。」
「慕家?」慕靜柔冷笑,「別跟我提慕家,我和他們沒關系。」
「慕靜柔,你什麼意思?」慕靳寒冷冷的掃向她。
「我說,我和慕家沒有關系。」慕靜柔一字一字重復,慕家?它毀了她的人生,她再也不想听到這兩個字眼。
慕靳寒赤紅了眼,憤怒的瞪著她,似是不敢相信她會說出這樣的話。
「慕小姐,還是先把院長的後事辦了吧,有些事,過後再說。」劉媽,孤兒院里資歷最長的人,親眼看著孤兒院一步步走到今天的人,此時此刻,亦是老淚縱橫。
「對不起,劉媽,是我疏忽了。」慕靜柔做了個深呼吸,平息自己的情緒,而後果斷的退回了原來的位置。
其後的整個過程,她一直默默低著頭,給客人回禮,送陳院長出殯,捧著她的遺像,直至最後捧著陳院長的骨灰到墓地,親手葬進地下,長達幾個小時的過程,她始終一言不發,默默低著頭,不說話,也不看任何人。
落葬的時候,天空又適時飄起了細雨,絲絲點點的雨珠落在臉上,涼涼的,沁入肌膚里。
「Jin,回去吧,」任飛揚走上前一步,低聲勸解道。
短短兩天的時間,她以驚人的速度消瘦著,本就單薄的身軀在蒙蒙的細雨里愈顯瘦削,仿佛就要隨風而去,消逝在這細雨里。
「你說,底下會不會很冷,院長要是冷了怎麼辦,她在這里一個認識的人也沒有,會不會無聊,她要是想孩子們了怎麼辦,」
「Jin,你不要這樣,陳院長她一定也不希望看到你這個樣子,」任飛揚不知道該怎樣勸她,失去親人的痛,他經歷過,只是那時候,他還太小,對于這種痛,他並沒有很深的體會。
而此刻,她的痛,他亦深有同感。
「你回去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听得身後一聲嘆息,腳步聲漸漸遠去。
慕靜柔雙腿一軟,癱坐在地上,細雨模糊了視線,照片上陳院長的慈祥的笑容顯得有些迷離。
這一刻,回憶如潮涌般將她淹沒,自有記憶起,陳院長就是她最親的人,盡管她待自己並不是最好的,甚至也會一些小事打她,罵她,縱然有時候也會覺得很委屈,然而,對于陳院長,她是真的把她當作親人看待的。
或許也正是因為這樣,對于陳院長的改變,她才會覺得那樣難以接受。
身後又有腳步聲傳來,她以為是任飛揚不放心她一個人又折了回來,也沒回頭,月兌口說道︰「揚,我沒事的,你回去吧。」
腳步聲突然就頓住了,來人也不說話,慕靜柔怔了一下,敏銳的反應過來來人不是任飛揚,她猛的回頭,果然,入眼的並不是任飛揚,而是慕靳寒。
她刷的一下從地上站起來,「你怎麼會在這里?」她看著他的眼里寫滿了失望,慕靳寒當然也看出來了,只是,他誤以為她眼中的失望是因為來的不是任飛揚。
「怎麼,看到我,覺得很失望?」他邪笑著,一步步逼近她。
「慕靳寒,你干什麼,」慕靜柔嚇得一步步往後退,眼看著再退就要抵到墓碑,她不得不停下了腳步。
慕靳寒邪惡的勾了勾嘴角,突然伸手捉住她的肩頭,逼得她貼向自己,「靜柔姐,五年了,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慕靜柔猛的一顫,他已低下頭親昵的湊近她耳畔,灼熱的氣息吞吐著,「想念你的味道。」
天堂落進地獄的滋味大概也就是這樣了吧,慕靜柔淒愴的想著,竟然失聲笑了,「很可惜,我一點也不想你,」
她推開他往前走,慕靳寒一把扼住她,將她拽進懷里,「是嗎,」他笑,眼里盡是陰霾,「那就讓我幫你回憶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