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向前行了數百米,呂岳終于抵近了剛才發出悶響聲的那一片大致區域。
不過站在原地縱目所及,呈現在眼前的,依然是一片無盡的荒草荊棘,根本就沒有半點異常之處,呂岳環顧了四周一圈,還是沒有半點發現。
他嘆了一口氣,正欲轉過身邁步離開,突然腳底下被不知何種物體一絆,打了個踉蹌,差一點就直接栽倒了下去,還好即使伸出雙手撐住了地面,這才避免了五體投地的結果。
此刻他的四周均是雜草,呂岳也是無法看清楚腳下的情形。
剛開始他還以為是被枯枝藤蔓之類的東西所絆,正欲爬起身來,突然卻發現好像有些不大對勁,雙手怎麼感覺黏糊糊的,並且同時感覺到腳下所絆之物,竟然好似有些軟綿綿的,根本就不像是那些枝蔓之物!
呂岳心中疑慮大生,他定了定神,猶疑著舉起了雙手,放在眼前仔細一看,竟然是滿手的鮮血!
呂岳這一驚非同小可,幾乎要駭出聲來,他來不及多想,趕緊回過頭一望!
只見在自己雙腳旁,赫然正俯臥著一個身著藍袍的男子,一動不動,渾身上下刀傷縱橫,並且正有汩汩鮮血,不斷地從其傷口處流淌而出,此時周圍數尺範圍之內,已經成為了一片血泊!
強自按捺住驚駭的心情,呂岳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先是用力的晃了晃腦袋,竭力使自己的心境平復了下來。
幾乎是在瞬時之間,他便想清楚了這其中的關節所在,看來自己方才看到的那個灰色背景,極有可能就是傷人凶手,想不到自己竟然無意中目睹了一幕傷人凶案!
說起來,這還得得益于上一世的閱歷,身為街道綜治辦副主任的呂岳,在面對這一類突發事件時,心理的承受能力遠較普通人要強得多。
不過片刻的時間之後,他就已經從最初的驚駭當中初步恢復了過來了。
呂岳轉過身子,模索著爬過去,將這個藍袍男子的身體翻轉了過來,呈現在眼前的場景更加的慘不忍睹,這位中年男子胸月復之間的傷口更多,粗略一數都已經超過了十余處。
尤其是左下乳的一處刀口,深逾數寸,直接插入了內髒之中,一柄匕首,只剩下了約莫寸許露在外面,其余的已經盡數沒入了這位中年男子的胸膛。
呂岳不敢去動那柄匕首,而是抖抖索索的抬起了右手,探出手指在這位中年男子的鼻端輕輕一探,卻感覺不到任何氣息!
看來此人早在自己到來之前就已經斷氣了,想想也是,全身上下如此多的傷口,就算立時不喪命,過不了多久也會失血而亡的。
現在怎麼辦?傷人案已經直接上升成為了凶殺案。
可問題是,自己剛才只不過隱隱約約的一眼瞥見了疑似凶手的背影,由于相距數百米遠,根本就無法看清楚對方的形象!
眼下的當務之急,是趕緊前往攝陽村中的地保家中報案……
跟普通人相比,呂岳有一樁最大的優點,那就是冷靜。
越是踫到關鍵或者危急的時刻,他就愈發的顯得平心靜氣,當初在中學畢業時,班主任曾經在送他的筆記本上寫了一句話作為鼓勵︰「每遇大事有靜氣!」
一直以來,這一句箴言都被他當做人生的座右銘,無論是學生時代,還是參加工作之後,每當逢到慌亂的情況,他都會用這句話來告誡自己。
在最初的慌亂之後,呂岳很快便拿定了主意,正準備起身趕往攝陽村中去報信。
然而,他剛剛直起了身子,還沒來得及邁開腳步,便突然听得「咚」的一聲悶響,隨即,便感覺一陣劇烈無比的劇痛感,自後腦勺處傳遞而來,緊接著,一陣天旋地轉的感覺突襲而來!
有人偷襲,這個念頭剛剛升起,他便立即徹底的失去了知覺!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呂岳終于重新恢復了神智,緊接著,一陣頭痛欲裂的感覺突然瞬時間傳遍了整個腦海。
大約足足過了一刻鐘的時間,這種劇痛的感覺才稍稍的減緩下來,此時,失去知覺之前的情形,終于再度返回了記憶當中。
看來自己當時是被人偷襲,如果預料不錯,其實那個殺人嫌凶當時並沒有逃遠,反而是一直潛藏在附近。
看到自己發現中年人的尸體之後,潛身在附近的凶手,悄悄地從背後掩上,一記悶棍便將自己給徹底敲暈了!
不過,回過神來的呂岳,此刻還是有點小小的納悶︰既然自己已經撞破了凶殺現場,為什麼凶手當時不順手將自己也給結果了,反而還要給自己留下一條命呢?
想到這里,呂岳強忍著欲裂的頭痛,正準備先站起身來再說,沒想到動彈了半天,卻始終無法將雙手撐開,此時,他才發覺自己的雙手被縛,已經捆得嚴嚴實實。
大駭之下,呂岳睜大了雙眼,正欲打量一番周圍的情形,不想卻突然听到一聲暴喝傳來。
「大膽嫌凶!見到知縣大人還不趕緊跪下?」
呂岳听得這話立時便是一個激靈,知縣大人?自己什麼時候成了嫌凶了?
他忙不迭的直起了身子朝前方看去,只見丈許開外的一張寬大案桌之後,端坐著一位相貌清 ,年逾三旬的中年男子。
此人身著犀牛補服,朝冠上瓖飾著一顆小藍寶石,頂部素金,正面色和藹的望著自己。
趁這個當口,呂岳又飛速的用眼角余光打量了一下四周的環境。
看起來此處像是一個祠堂,在這位身著官服的中年男子身側,正站著一個身著灰袍,身形瘦弱,留著兩撇八字須的中年男子,方才的那一聲爆喝,應該就是自這位中年男子的口中發出來的。
在案桌的下方,還有十余位頭戴「紅黑帽」,手持棍棒的皂隸侍立兩邊,同時,在自己身側大概數尺遠的地方,也一起跪著另外兩人。
其中的一人,呂岳認得正是這攝陽村中的地保劉貴,另外的一個年逾四旬,看衣著打扮像個農夫,正渾身瑟瑟發抖的低頭跪在地上,連大氣都不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