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經很深了,佇立在窗前,風司峻卻沒有一點睡意,一夜之間,天翻地覆,所有的希冀好像在一夜間全部煙消雲散,剩下的只是對未來的茫然。
手指間的香煙在裊裊升騰,籠罩在他的頭頂,盤旋成一團團雲狀的樣子,另一只手中的杯子里酒已少了大半。
看向遠方,他的眸子就像是深潭里落入的星星,被籠上了一層薄薄的霧氣,明亮卻也陰霾。
坐回椅子上,手輕輕的撫著額頭,他長長的出了一口氣,抓起酒瓶直接仰頭灌了下去。
就在這時,書房的燈突然亮了起來。
眼楮一時適應不了這麼強烈的光線,風司峻微微的眯起了眼楮,「把燈關上」他的嗓音猶如掉進冰窖里那麼寒冷,眉頭緊皺,又喝下了一大口的酒。
「我的兒子是那種拿不起放不下的人嗎?」
靠在門框上,榮洛桑靜靜的看著他,曾幾何時,她的兒子也成了這種會喝酒買醉的人。
听到她的聲音,風司峻猛的抬起了頭,「媽,你怎麼回來了?」
「在外面呆的時間太久了,也該回來看看了。」
在他的對面坐下來,給自己倒了一杯酒,榮洛桑淺淺的啜了一小口,「峻,明天陪我去你爸的墳上看看吧。」
「媽,你……」
風司峻一下子愣住了,自從爸死後,她一直都呆在國外,甚至連爸的葬禮都沒來參加,只是現在又為何……
「突然想你爸了,不知道這些年他有沒有怪我?」
榮洛桑幽幽的說道,直到現在她都不認為當初自己做錯了,和一個有婦之夫生下孩子或許是她不對,但是那個時候,他們的確是有愛情的。
因為愛情,那個愛她的男人死了,留給她一間公司,還留給她一個像他也像她的兒子,這麼多年過去了,在她的生命中有許許多多的人走過,可是那個男人依然佔據著她心中最重要的那部分。
看著她,風司峻長長的出了一口氣,手中金黃色的液體在微微搖蕩著,散發出一波又一波的漣漪。
雙眼茫然的看向遠方,榮洛桑的眉微微的皺了起來,閉上眼楮,她靜靜的靠在那里,握著酒杯的手在輕輕的顫抖著。
「峻,這些年是不是很不甘心?」
「不甘心?」風司峻一下子愣住了,「為什麼要不甘心?」
「裴家所有的一切本應該全是你的,可他們卻連一個姓氏都吝于給你。」
說這話的時候,那張精致美麗的臉上有著一抹深深的怨恨。
是的,她理應怨恨的,她得到了那個男人所有的愛,可是他們的兒子呢?他的骨血卻連擁有他姓氏的資格都沒有嗎?
「媽,都是過去的事情了,不要再提了,我們現在這樣不是也過得很好。」
抬起手,深吸一口煙,風司峻緩緩地閉上了眼楮。
「我不會這麼善罷甘休的,你等著吧,屬于你的東西我會一樣不落的給你奪過來,遲早有一天裴氏所有的東西都會是你的。」說完,榮洛桑起身離去。
看著她的背影,風司峻突然笑了。
就算得到了天下又如何?他最想要卻依然對他若即若離。
喝掉最後一口酒,他站了起來,看著電話,幾次拿起又幾次放下了,這個時候他該對她說什麼,他又能對她說什麼?
下一刻,在滿天星斗的照耀下,車子如一顆流星閃過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中。
飯店的走廊里,此時靜悄悄的,靠在牆上,手輕輕的撫模著門鈴的開關,卻遲遲的沒有按下去。
身子順著牆壁慢慢的滑坐在了地上,隔著那扇門,似乎他與她的距離也拉近了很多,夜很靜,靜的沒有一點聲響,坐在那里,他甚至都能清楚的听到自己喘息的聲音。
嘴角露出一抹苦澀的笑,風司峻緩緩的搖了搖頭,或許現在他應該果斷的敲開她的門,然後理直氣壯的告訴她,這一生,他的女人只會是她,可是想到木蘿,他退卻了。從來都不覺得自己是一個做事拖泥帶水的人,可是這一刻,他卻恨死了這樣的自己。
那扇門後,樂曉婉正靜靜的躺在床上,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撥拉著笑笑的那柔順的發,臉上的表情若有所思,轉頭的一剎那,視線不經意的瞥到了床頭櫃上那個支離破碎的手機。
他是憤怒的吧,憤怒卻又不得不去,多麼糾結的字眼啊。
就在這時,門口突然傳來一道幾乎听不見的叩門聲,雖然聲音很輕微,但是在這樣寂靜的夜里,仍是牽引起樂曉婉的每一根神經。
下了床,走到門邊,透過貓眼,她看到了一抹熟悉的影子。
半天不見,他已經好像是換了一個人一樣,整個人看起來疲憊不堪。
「曉婉,開門,我們談談好嗎?」
輕輕的拍打著門,風司峻喃喃的說道,這一刻,他只想見到她,只要能看到就心滿意足了。
門里門外,不同的兩個人卻糾結著一樣的思緒。
凝視了他很久,終于樂曉婉拉開了房門。
「曉婉,我……」
看到她的那一剎那,風司峻突然愣住了。
「進來再說吧」說完,樂曉婉轉身走進了客廳。
看著她的背影,片刻的怔忡過後,風司峻快速的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