瑤兒,是我,我回來了。
輕輕的嘆息聲,像是一把鑰匙,打開情緒閥門的鑰匙,緋衣女子眼中的淚瞬間落下,一滴,又一滴,漸漸如斷珠,滿臉都是,她卻恍若不曉得,只呆呆站在那里,一動不動,連眼楮都不眨一下,任由淚如雨下。
景汐眼底有大霧彌漫,她揚了揚頭,等眼底的霧氣散去,臉上笑意如水漫開,聲音含笑︰「傻丫頭,這麼大的人啦,還這麼愛哭,你家小姐我可素來不喜歡愛哭的丫頭。」
「小姐……」終于確信眼前的人是真的,不是自己的幻覺,名動天下而又神秘的茗薈樓樓主瑤珠,猛地向前幾步,撲進景汐懷里,再也抑制不住,像個小女孩放聲大哭起來。
「哭吧……哭出來就好了……」景汐只溫柔拍著她的背為她順氣,瑤珠哭得氣噎聲堵,好半響哭聲才漸漸小了,尤抽噎著,景汐掏出錦帕拭去她滿臉淚痕,一邊笑道︰「行了,差不多收聲了,人看見還以為我是個負情郎呢,我這身衣衫,可都被水淹了。」
一句話讓瑤珠‘噗嗤’笑起來,終于止住哭聲,可一抬眼見得景汐的模樣,「小姐,你如今這身子……」聲音一啞,再說不下去,眼淚在眼眶里直打轉。
「如今這副身體雖然體弱,但臉蛋挺漂亮的,也不錯啊。」景汐一直笑著。
「不錯……哪里不錯?」瑤珠聲音哽咽,「小姐從前本就傾國傾城,更是一身驚才絕學,如今氣虛體弱,半點防身的武藝都沒有,要不是那茶名,我斷不知道是小姐……」
「瑤兒,你再說下去,我便後悔認你了。」景汐臉上浮起一絲冷淡,「從前已經過去了,從前的裴瓔已經死了,如今這世上只有安景汐。」
「小姐……」瑤珠心里劇痛,側身胡亂抹干淨眼淚,努力笑起來,「也是,身子不過是個軀殼而已,只要是小姐,不管變成什麼樣兒都是瑤兒的小姐。」頓了頓,瑤珠終是忍不住,「小姐,你怎麼……」
「怎麼變成如今這模樣?」亭中有桌凳,景汐坐下,手隨意搭在石桌上,縴細蒼白的手,跟石桌的溫度一般,可即便再冰涼,也是鮮活的,不再是虛無的魂魄,她恍然笑了一笑,「當日我負氣終身一躍,幾乎身死魂滅,師兄連續做法七日才重聚我魂魄,後來找到這幅相宜的身體,這幅身體的原主人原活不過十六歲,她魂離歸天之時,我便借這副身體重生了。」
平靜無波的語調,瑤珠卻只覺得驚心動魄,她對術法了解不多,但也知借尸還魂乃逆天施術,一旦失敗,後果極為嚴重,施術者會遭到極大的反噬,而受術者極可能就此魂飛魄散。
「上天保佑……回來便好……」瑤珠含淚道︰「當日我接到閣主的密函,我還以為閣主怕我輕生誆我的,可是哪怕是誆我,哪怕只有萬分之一的希望,我也願意相信,守著小姐一手創辦的茗薈樓等小姐回來。」她眼淚止不住落下,唇角笑容卻盛放,「今天,終于讓我等到了。」
「又哭……」景汐笑著看她︰「原先你可是寧可流血也不流淚的,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你被幾個小孩子合伙欺負,那時候你才五六歲,可無論他們怎麼罵你打你,你就是不哭,只冷冷瞪著他們,那時候我就想,這個小丫頭真有個性啊,我喜歡。」
「說我呢,那時候小姐還不是個黃毛丫頭,也才比我兩歲而已。」談起往事,瑤珠臉上浮起恍惚的笑意,「才七八歲,就敢一個人溜上街玩,還敢以一敵五跟他們打架,最後全身掛彩,勉強贏了,揚著頭十分霸氣的說‘今天我讓你們知道,倚強凌弱,終會被比你們強的人收拾,以後你們可不許欺負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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