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請說。」
「多謝你陪在父皇身邊許多年,一直盡忠于他。」
皇甫晏陽閉上眼楮,他後悔自己當初怎麼不多加思量,怎會看不出南宮曜說那句「皇上時日無多」的異常。
「先皇于微臣不僅是君,而且還是生死之交。只是微臣到最後還是幫不了先皇,還是讓這場悲劇發生。」南宮曜看到皇甫晏陽如今能接受這個事實,並重新振作,心里大感安慰。
徹,這場賭局你賭勝了。
「這一切怪不得你。」他心下嘆氣。
「先皇一直覺得有愧于德容皇後與皇上,如今先皇在天上得知皇上解開多年的心結,心里一定很欣慰,皇上也勿要自責愧疚。」
「朕明白。」皇甫晏陽望向閣外,眸中充滿了柔情,「但願父皇與母後能在天上相聚。」
「一定會的。」南宮曜看著皇甫晏陽的背影,突然從容跪地,行跪拜之禮,正色說道︰「臣南宮曜,定會誓死追隨皇上,好好輔助皇上!」
「南宮愛卿請起,朕當然知道你的心意。」
「皇上,微臣有一事還望皇上告知。」南宮曜抬頭看皇甫晏陽頷首,緩聲說道︰「臣適才為皇後把脈,發現皇後脈絡混亂,氣息紊亂,陰陽二氣不得和順。臣斗膽請皇上告知微臣娘娘究竟是身患何病?」
「你懂醫理?」皇甫晏陽疑惑地看向南宮曜,他從不知道南宮曜竟會醫術。
「不過是雕蟲小技,不足掛齒。」南宮曜頓了頓,「娘娘身上的病,究竟是?」
「朕不懂醫理,但听劉太醫所言,皇後應是久有抑郁,加之風寒入體、傷津傷骨,如今更是中了慢毒,所以才會變得如此。而且一旦傷神動怒,便會昏闕病重。」皇甫晏陽搖了搖頭,眼神略為憂傷。
「唉,這都是臣的錯。」南宮曜搖了搖頭,臉上充滿黯然與悲傷,「臣很早以前便發覺娘娘有心結,臣本以為只要多寵愛娘娘,娘娘的心結便會慢慢消失。誰知道過了這麼多年,還是沒有絲毫的改變。」
南宮曜想補償她,想保護她,但卻又一再傷害她,一再犧牲她。
他也是千萬個不願,只是面對種種,他無法不做出這些決定。
「南宮愛卿既然早知皇後心有抑郁,那定是對此病有所了解,你可想到有什麼方法能讓皇後盡早痊愈?」皇甫晏陽眼里突然閃過一絲亮光,期待地看著南宮曜。
「心病乃最難醫治的病,而如今皇後早非只有心病所累,還有頑疾困身。莫說痊愈,娘娘能醒來,已實屬不易。劉太醫的醫術定是高超,但若想讓娘娘痊愈,如今實乃難以登天。除非……」南宮曜閉上眼,輕輕嘆了一氣,「普天之下,除了臣的師兄,應無人能治娘娘的病。」
「你的師兄是何許人也?」皇甫晏陽劍眉微蹙,他听南宮曜的語氣,便知道此人定非尋常人。
「若要說臣的師兄是何人,那便說來話長……」南宮曜輕嘆一聲,把自己年少拜師學藝的所有事情一一告知皇甫晏陽。而皇甫晏陽這時才發現,原來南宮曜少時,曾獨自拜師修行,與父皇分隔數年。
半個時辰後。
「……自此,臣的師兄便隱世山林,不問世事,一心醉醫。」南宮曜嘆了一氣,「只是當真可惜了他的驚世之才。」
「左丞相可知他如今隱世何處?」
皇甫晏陽對南宮曜師兄的遭遇沒有任何的興趣,因為他只在意如何尋得此人。
「臣與師兄雖有交情,但師兄素來獨來獨往,所以臣也不清楚。但坊間曾有傳言,他就在洛城群山之間隱居。」南宮曜無奈地搖了搖頭,「且不說是否能找到師兄,就算找到他,以師兄的性情,多半不肯替娘娘治病。」
「不肯?」皇甫晏陽疑惑地看著南宮曜,「他不是你師兄麼?還是說,你們兩人感情不好?」
「臣與師兄並非關系惡劣……」南宮曜搖了搖頭,「只是師兄有自己的原則,無論是誰都無法改變。」
南宮曜深知他師兄的性情,就算他與南宮若翎有數面之緣,就算有當朝天子的命令,他也會選擇堅持自己的原則,不會替南宮若翎治病。
「哼,就算他不肯……」皇甫晏陽嘴角微揚,冷冷一笑,「朕也會讓他乖乖頷首。」皇甫晏陽的笑里帶了幾分殺意。
「師兄的劍術于臣來說是望塵莫及,實在是少有的高人。臣自知皇上劍術造詣亦是極高,但若與師兄比試,卻還是勝負難料啊。」
南宮曜雖心知皇甫晏陽的劍術已達到天人合一的地步,但自己師兄的劍術,恐怕是在他之上。
畢竟那個男人,十一歲便能孤身一人血洗黑風寨,十二歲便能打敗師傅提前出師。而如今他的劍術究竟有多高,南宮曜猜不到,也不敢想象。
「哦?能得南宮愛卿如此盛贊的人,朕倒要看看他的劍術究竟是如何登峰造極。」皇甫晏陽收起了嘴角的冷意,正色說道︰「他姓甚名何?」
「公孫燚。」
「公孫燚麼?」皇甫晏陽眸里的閃爍著異樣的光亮,語中帶有一絲期待,「好顯赫的姓氏,好霸氣的名字。待朕從泰山歸來,就算把整個皇甫國翻轉,朕也得把此人找出來!」
「是……」
南宮曜看著皇甫晏陽那運籌帷幄的神情,心里不禁有一種不祥的預感。他擔心皇甫晏陽因為對自己的劍術太過自信,輕視了公孫燚。若真是如此,那皇甫晏陽定會敗在師兄的劍下,而師兄,也很可能會失手殺了他,就像那年他失手殺了師傅一樣。
次日午時,凝香宮中,「兩位妹妹,可知道昨日柳夫人留宿宮中?」
蕭無雙的眼中參雜著復雜與困惑,因為她猜不透皇甫晏陽把柳氏留宿宮中,目的是否真的只有一個?
「留宿于醉月閣,听說要住上一段時日。」左玉瑩手里端著茶杯,氣定神閑地回答著蕭無雙的問題。
「左寶林的消息也真靈通。」蕭無雙淺淺一笑,心思百轉千回,「你們認為,皇上這麼做的目的,究竟是什麼?」
「不就是皇上為博紅顏一笑麼?」左玉瑩無奈一笑,眼里充滿妒火,說這話的時候醋味十足。
「蕭貴妃是想說,原因不止這個吧?」柳嫣兒說道。
「柳御女想到什麼了?」蕭貴妃凝神看著柳嫣兒,她知道要除去左玉瑩很簡單,但除去柳嫣兒,眼下看來則要費些心思。
柳嫣兒低眸,若有所思道︰「難道皇上對我們的行動有所察覺,所以才讓柳夫人留宿宮中?」
「不。」蕭無雙搖了搖頭,輕啟朱唇,緩緩說道︰「皇上真有察覺,我們三人早被打入天牢,本宮認為皇上只是擔心她有危險而已。」蕭無雙頓了頓,「但柳夫人可能得等到皇上從泰山回宮,才會離開宮中。」
「如果真是這樣,那我們的計劃不就麻煩了?」左玉瑩再也不能氣定神閑,開始變得焦躁不安。
「無妨,本宮今日讓你們前來,一來想把這事告知你們,讓你們心中有數。二來是讓你們不要慌。」
蕭無雙知道柳氏在宮中小住這事很快就會傳遍整個皇宮,她不擔心兩人不知道此事。蕭無雙擔心的,是她們兩人知道此事之後會猜測很多,然後便會慌,會臨陣退縮,打破自己全盤計劃。所以蕭無雙干脆在今日把她們叫來,免得她們自亂陣腳。
「蕭貴妃何不前去靈鳳宮,一探虛實?」
「左寶林此言差矣,本宮待會的確要去靈鳳宮,不過是去看望姐姐和柳夫人。」
蕭無雙嫣然一笑,那笑里卻藏著無盡的殺意。
「既然如此,臣妾可不敢耽誤娘娘,臣妾先行告退。」柳嫣兒起身向蕭無雙屈膝施禮,欲要與左玉瑩一同離去。
「慢,本宮打算讓你們與本宮一同前去。」
「為何?」柳嫣兒柳眉微蹙。眼中掠過一絲狐疑。
「你們二人現下來往凝香宮頻密,想必皇後也有耳聞。但你們二人似乎不太討皇後的喜歡,如今與本宮一同前去,倒是可以讓皇後對你增添幾分好感,日後對我們的計劃也有幫助。」
蕭無雙話里十分平和,而眸里卻透著一絲冷光,「柳御女待會不要太嬌媚了,可要切記啊。」
「原來如此。」左玉瑩頓了頓,「蕭貴妃還真是深謀遠慮啊。」
「的確,貴妃娘娘的心思果然縝密。」
柳嫣兒雖心有疑惑,但迫于境況,她無從選擇。更重要的是,她知道就算蕭無雙在計算著什麼,她也不會讓她如願。畢竟她在宮中,並非孤軍作戰。
「既無異議,那兩位妹妹便隨姐姐一同探望皇後娘娘吧。」蕭無雙柳眉輕挑,一副胸有成竹之態。
片刻後,靈鳳宮中。
「娘娘,蕭貴妃與柳御女、左寶林求見。」
「快傳。」南宮若翎柳眉微蹙,臉上略帶疑惑。
「若翎,蕭貴妃可是你口中的蕭無雙?」柳氏放下手中的瓷杯,抬眼看向南宮若翎。
「恩!」南宮若翎欣喜地看著柳氏,朗聲說道︰「待會我給你們倆介紹介紹。」
「恩,娘也想看看她。」
昨日,柳氏與南宮若翎秉燭長談一番,大多都是南宮若翎講述自己在宮中的生活。
柳氏與采兒雖接觸不久,但覺得這個丫頭確實單純可愛,並無歹心。但是柳氏對蕭無雙還是心存戒備,畢竟她是蕭向天的女兒。
她擔心自己女兒太過相信別人,所以一直對蕭無雙很不放心。如今她恰好來了,正好如了柳氏的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