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代蠻後 第2卷 暮雨瀟瀟 第四十九章︰至死方休

作者 ︰ 藍黛音

同一時刻,幽蘭谷中,「絳紅,你听到麼,絳紅——!」

南宮若翎扯著嗓子在不停地叫喊著絳紅的名字,為的就是希望她能听見自己的聲音,能趕來解開自己的穴道。

「絳紅,如果你能听到就回我一聲——」

南宮若翎不停地叫喚著,可除了谷外那一聲聲的巨響,她卻听不到絳紅的回答聲。

南宮若翎著急了,她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她听到從谷外傳來的陣陣巨響,听到頭頂百鳥驚叫,她知道兩人的比武已經開始了,而且還愈發激烈!

她不想這兩人受傷,她不願其中有任何一人受到彼此的傷害。南宮若翎知道,他們都是為了她好,都是為了她才會在此生死殊斗!

是啊,又是為了自己,又是因為自己才會讓人受傷,讓自己在意的人受傷!

南宮若翎在心下不停責罵自己,她現在越來越討厭自己了,為何自己總如不祥人一般四處帶給周遭親近之人厄運?!

或許,自己真的是一個不祥人。

如果自己沒有出生于世上,那娘就不會被追殺,不會受盡族人的氣,不會被他們折磨得百病纏身!

如果自己沒有出生于世上,那爹也不會受了自己一刀。如果自己沒有出生于世上,那自己就不會認識到師傅,師傅就不會死,皇甫徹也不會因此讓皇甫晏陽親手了結了他!

如果自己沒有遇到皇甫晏陽,那麼他就不會愛上自己,那麼他就不會與寧向天為敵,不會拋棄蕭無雙,現在亦不會在谷外與公孫燚相爭不休!

如果自己沒有遇到寧向天,那他還是那個無性命之憂的寧向天,是大將軍的獨子,下任大將軍之位的繼承者,前途無限好!

如果自己沒有遇到公孫燚,那麼他就不會對自己自責愧疚,今日也不會為了自己而冒喪命之險!

南宮若翎的淚在她臉上肆虐,她想,為何自己要降生于世上,為何她在意的人,最終都要因她一一受到傷害!

「燚哥哥……晏陽,求求你們了,不要再打了,不要再打了——!!」南宮若翎嘶聲力竭地哭喊著,她乞求上蒼能夠听到她的聲音,听听她最卑微的願望。

「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你們都沒錯,錯的人是若翎,要受罪的人也是若翎啊——!!」

南宮若翎耳畔縈繞著那些讓她恐懼的聲音,她絕望了,徹底地絕望了,她那顆被千錘百煉的也如那些落英碎了一地。如今的她腦子里充滿了對自己的厭恨,她開始胡言瘋語,開始顛笑,開始瘋狂地流淚!

「怎麼回事了,」突然,絳紅匆匆向南宮若翎走來,急聲問道︰「你怎麼呆站在這里,外面的巨響是什麼?!」

「絳紅,我被燚哥哥點了穴道,你快替我解開!」

「主人封了你的穴道?」絳紅柳眉緊蹙,正色問道︰「這是為何?」

「燚哥哥和晏陽……就是當今皇上,在外面打起來了!」南宮若翎緩了一氣,「他不給我阻止他們,所以就封了我的穴道!」

「什麼?!!」絳紅驚恐地看著南宮若翎,「你說當今、當今皇上與主人打起來了?!」

「是啊,那些巨響肯定是他們比武造成的!」南宮若翎柳眉緊蹙,急聲說道︰「絳紅,我現在沒時間給你解釋這一切,你快替我解開穴道,不然他們肯定會受傷的!」

「……好!」絳紅心下雖有疑惑,但她還是替南宮若翎解開了穴道,兩人急忙跑向谷外,希望阻止這場相爭。

同一時間,幽蘭谷外,「呱——呱——」

一聲,兩聲,三聲。尖銳而又嘶啞的烏鳴此起彼伏地回蕩在谷底里,為眼前這片景象增添了幾分涼意。

皇甫晏陽左手捂著右胸,嘴角泛著一絲鮮血,神色凝重,手中的湛盧不似剛才那般光芒萬丈,已開始帶有黯然。

而公孫燚則依舊一副雲淡風輕、不羈狂傲的神態。他負手而立,然不過是為了隱藏他背部的血跡。

兩人停止了比武,心下卻各有思忖。

「不愧是南宮曜盛譽之人,劍術果然非同一般。」皇甫晏陽打破了寂靜,這讓公孫燚的神情發生了變化。

「哪里,皇上能與草民相爭至此,也著實讓人驚訝。」公孫燚嘴角微揚,眼里透著陣陣寒意。

「這話是朕要說的。」皇甫晏陽擦去嘴邊妖紅的鮮血,換做一弧邪魅。

「可惜,被草民搶先了。」公孫燚垂下雙手,手臂上的力度隱隱增了幾分。

「可最終能說這句話的人,是朕!」言畢,皇甫晏陽縱身一躍,一劍凌空劈出,直向公孫燚劈去!

「怕且今日要讓皇上失望!」公孫燚沒有躲避,只是以太阿劍護身,不僅將適才那劍擋去,還將真氣逼進劍身,一劍快似一劍地擊向皇甫晏陽!

忽而烏雲漫天,風雨大作,雷轟之聲響徹雲霄,電閃之光透徹蒼穹。兩人並無因突如其來的天變而分心,他們似是听不見雷鳴,看不到電閃,感覺不到狂風暴雨,他們只知眼前的劍影,眼里的刀光!

兩人舞劍的速度愈來愈快,交錯纏繞的劍光變得閃爍不定。銀光飛舞,劍鋒陣鳴,烏鳥驚啼,花落成泥。這究竟是一副怎樣的驚天畫卷?

在這無數糾纏錯亂的劍光里,有些雖仍保持雪白,而有些卻已被染做血紅。兩人不斷揮霍著自己的身體,像似為此血盡也在所不惜。

而他們為的,不過是心中的那個朵花。

「不要再打了——!!」

「主人,你受傷了,快住手啊——!!」

突然,兩把焦急如焚的聲音打破了這只有劍鳴的孤寂。南宮若翎與絳紅喘著粗氣,發絲早被暴雨打濕,牢牢地粘在臉上。

「絳紅,這里危險,你快帶若翎離開此地!」

「若翎,這里很危險,快點走!」

公孫燚與皇甫晏陽幾乎是同時喊出聲,而就如兩人不听南宮若翎的勸說一般,絳紅與南宮若翎都沒有離開的意思。

「我不走,你們快停下來!」

南宮若翎的鼻子很靈,所以她能嗅到這空氣中彌漫的血腥味。

「主人,那人是皇上,傷不得啊!」

絳紅柳眉緊蹙,她擔心公孫燚要是失手錯殺了當今皇上,那是犯下了多重的罪啊!

「轟——」

樹木倒地的聲音代替了兩人的回答,兩人依舊刀光劍影,絲毫沒有停下的意思。

「……好,既然你們都不肯停下來,」說罷,南宮若翎跑向兩人,失聲喊道︰「那就先殺了我吧!!」

「小心——!」

「你瘋了——!」

兩人見南宮若翎跑來,紛紛收斂了欲要揮霍的真氣,但也因此被真氣反噬,兩人均退了三步,口吐一地鮮血!

「主人——!!」絳紅見到公孫燚口吐鮮血,急忙跑到他的身旁,「主人,你沒事吧?!」

「晏陽——!!」南宮若翎吃驚地跑向皇甫晏陽身旁,攙扶起他,急聲問道︰「哪里難受了,怎麼樣了?!」

「滾開!」公孫燚一手推開絳紅,雙眼看向南宮若翎,「若翎,快回來我身邊!」

「你以為朕會讓皇後過去麼?」皇甫晏陽用手抹了嘴角的鮮血,側目看向南宮若翎,「我沒事。」

「哼,明明受了如此重的內傷還要裝作沒事,」公孫燚不顧絳紅的哀留,向前走了幾步,「皇上還真會說謊。」

「這不過是你認為而已。」皇甫晏陽將南宮若翎抱入懷里,冷聲說道︰「朕可沒有你想象得那麼脆弱。」

「皇上,」公孫燚再次握緊手中太阿,「放開若翎。」

「不可能。」皇甫晏陽劍眉輕挑,「今日朕一定會將皇後帶回宮中。」

「晏陽、燚哥哥,你們不要再爭了——!」南宮若翎猛地將皇甫晏陽推開,走在兩人中間,「你們兩個都受了重傷,應該好好養傷才是,難道你們還想打麼!」

「除非其中有人讓步,否則……」

「至死方休。」

兩人的眼里沒有一絲遲疑,話里沒有一點的猶豫,因為在他們兩人心中,早已知道今日他們兩人定有一人要倒在地上。

「至死方休?」南宮若翎失望而又悲痛地看著兩人,厲聲問道︰「你們有沒有想過我的感受!你們都是我最重要的人,為什麼非得互相殘殺,非得讓我難受!」

「這都是你的錯!!」此時,一旁沉默良久的絳紅終于隱忍不住,她沖著南宮若翎大喊︰「如果不是你,他們兩人又怎會有今日之爭,又怎會受傷?!!」

「絳紅,你給我閉嘴!」

「朕的家事還輪不到你來評論!」

兩人聞言紛紛怒斥絳紅,盡管如此,絳紅還是繼續向南宮若翎罵道︰

「就是你的錯,一切都是你的錯!如果你從未出現在幽蘭谷多好,如果你不在這世上多好!」

「夠了!」公孫燚一掌打向絳紅,「你再敢多言,我就要了你的命!」

「我……」南宮若翎呆呆地看向絳紅,眼里空靈無比,「絳紅說得沒錯,一切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

南宮若翎冷不防地將頭上釵子取下,抵在頸上,「如果真是上天要懲罰若翎這個不祥人,那就讓若翎將這一切終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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