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夜里,央華宮中,「姐姐,夜里庭院風大,還是入內吧。」
「小霞,我沒事的。」南宮若翎搖了搖頭,「讓我在這里待一會吧。」
「姐姐,你昨晚已經幾聲咳嗽……」
一陣冷風拂過兩人的臉,南宮若翎打了一個冷顫,隨之咳了幾聲,打斷了小霞未完的話。
「姐姐,都說……」小霞本想勸南宮若翎入內,卻突然發現空氣中彌漫著一種詭異的氣味。她凝神聞著空中的那詭異的氣味,竟發現那是血腥味!
「咳、咳——」南宮若翎又干咳了兩聲,她用手捂著自己的嘴巴,試圖掩飾著從她喉嚨里咳出來的鮮血。
小霞著急地看著南宮若翎,一臉驚慌地說︰「姐姐……姐姐你是不是……」
「噓——」南宮若翎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小聲些,不要驚動她們。」南宮若翎的神色顯得很淡定,好像她早已知道自己會咯血一般。
是的,她的確知道自己會咯血,因為她昨夜的咳嗽聲里,已伴隨著鮮血。
「莫非姐姐昨天夜里已經開始咯血?!」小霞驚恐地看著南宮若翎,淚眼喊道︰「姐姐,你怎麼不和我們說——!!」
「怎麼了,小霞你在鬧什麼別扭?」小桂子在不遠處聞聲朝兩人走來,卻被小霞的哭臉嚇住,「姐姐,小霞她怎麼了?」
「沒什麼……」
「怎麼會沒什麼!」小霞激動地看著小桂子,「小桂子,難道你聞不到血腥味麼?!那是姐姐的血啊,姐姐咯血啊!!」
「什麼?!!」小桂子被小霞的話震住了,他用力地深吸了幾口氣,急聲說道︰「姐姐,從什麼時候開始的,為什麼都不和我們說!」
「昨晚才開始的……」南宮若翎頓了頓,「我不想和你們說,是怕你們擔心……」
「姐姐,你究竟當不當我們是你的弟妹啊!」小霞緊緊抱著南宮若翎,哭聲喊道︰「我們是你的弟妹啊,本來就該替你擔心的啊!」
「怎麼那麼吵,出什麼事了?」
「巧兒,讓大家來正廳吧,我有件事想和你們說。」南宮若翎撫模著小霞的青絲,柔聲說道︰「小霞乖,不要哭了。」
巧兒看氣氛不對,也沒有多問緣由,只退了下去,找齊眾人到正廳里等著南宮若翎。
「昨天夜里,我咯血了。」南宮若翎平靜地看著眾人驚訝而又悲傷的臉龐,「這是我第一次咯血,所以應該不嚴重。」
「姐姐,你現在是咯血啊,怎麼可能不嚴重!」小李子激動地看著南宮若翎,自責道︰「都怪我,昨天夜里听到姐姐的咳嗽聲,我就應該進去看看姐姐的。」
「我、我也是……」小鄧子低著頭,小聲說道︰「如果我早點發現姐姐咯血,那就好了。」
「都別說了,現在當務之急是請太醫過來診治姐姐。」小翠打斷了眾人的自責,正色說道︰「小桂子,你去找王太醫過來,要快!」
「好,我馬上就去!」小桂子本想立刻離開,卻被南宮若翎的聲音打住。
「別——」南宮若翎頓了頓,緩聲說道︰「其實我不告訴你們咯血一事,也是擔心你們會去找太醫替我治病。」
「姐姐咯血了,當然要找太醫啊!」憐兒疑惑地看著南宮若翎,「姐姐為什麼不願請太醫呢?」
「我不想我的爹娘替**心。」南宮若翎頓了頓,「我被廢一事,相信已傳進他們的耳中,此刻他們定是十分擔心我。而我咯血一事,只要請太醫來診治,也定會傳遍後宮。此來,我爹娘不就更加擔心我麼。」
柳氏的身子不好,南宮若翎不想她為了自己的事情神傷。而南宮曜的身子雖然硬朗,但若是自己接二連三地出事,他再硬朗怕且也會受不了。
「姐姐在說什麼傻話!」小翠柳眉緊蹙,厲聲說道︰「姐姐如果現在不把病治好,萬一病逝了左丞相與柳夫人不是更傷心麼!」
「小翠,你怎麼能和姐姐這麼說話!」巧兒瞪了小翠一眼,緩聲說道︰「小翠也是擔心姐姐的身子,請姐姐不要放在心上。」
「我知道……」南宮若翎頓了頓,「其實我只是想等幾天,看還會不會繼續咯血。如果還會繼續咯血,我就會請太醫給我診治。」
「不行。」小翠搖了搖頭,「小桂子,你快去請王太醫過來。」
「姐姐……」小桂子為難地看了一眼南宮若翎,「姐姐對不起,我去了!」
言畢,小桂子拔腿就跑,就像在逃命一樣。
「唉……我就知道會這樣……」南宮若翎無奈地搖了搖頭,「早知道我就回房歇息好了……」
「姐姐,咯血耽擱一兩天會不得了的,你就不要顧忌那麼多了。」憐兒頓了頓,緩聲說道︰「待會我們和王太醫說清楚,讓他替我們保密就好了。」
「恩……」南宮若翎點了點頭,可心下卻沉了下去。
何謂保密,又能如何保密,後宮里還秘密可言麼?
半時辰後,皇宮深處,「……」
男子負手而立于飛檐之上,冷看眼下正在疾步的兩人,心里不禁一沉。
男子雖看不真切兩人的模樣,但他卻看得清楚兩人的打扮,一人是宦官打扮,一人是太醫打扮。
而這一切本不能讓他停下腳步,讓他停下腳步的原因,是他們疾步的方向,竟是央華宮。
男子思量再三,看著兩人遠去的背影,還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身體,縱身一躍,向央華宮飛去。
片刻後,央華宮中,「臣參見娘娘!」王太醫向南宮若翎行躬身之禮,話里謙恭非常。
「我哪是什麼娘娘……」南宮若翎頓了頓,「王太醫無需多禮。」
「娘娘哪里的話。」王太醫疾步走向南宮若翎,正色說道︰「請娘娘伸出玉手,讓微臣替娘娘把脈。」
「請。」
「唔……」王太醫神色凝重地替南宮若翎把脈,臉上的神情復雜非常。
「王太醫,可有什麼眉目?」巧兒一臉著急地看著王太醫,緩聲說道︰「娘娘的咯血究竟因何而起?」
「娘娘的脈象很奇怪,微臣一時間看不出什麼端倪。」王太醫頓了頓,正色說道︰「咯血的起因有很多,但普遍因瘵。」
「瘵?」眾人面帶疑惑,靜待王太醫的解釋。
「瘵,病也。古籍有雲︰癆瘵陰虛,咯血痰嗽,為人之大患。凡受此病者,傳變不一,積年染疰,甚至滅門!」
「積年染疰,甚至滅門?」小翠不解地看向王太醫,「就是什麼意思啊?」
「就是娘娘如果真是患有瘵,那就會傳染于他人!」王太醫頓了頓,「瘵可一傳二,二傳四,直至所有人染病,咯血至死!」
「這病會傳染?」南宮若翎咬著下唇,驚訝地看著王太醫,「這、這……還會讓人咯血至死?」
「恩……瘵的確是這樣的病。」王太醫頓了頓,「瘵很罕有,但一旦出現,卻比瘟疫可怕百倍!」
「是這樣的麼……咳、咳咳……」南宮若翎望著自己咳出來的鮮血,身體顫抖不已。
「娘娘不要那麼擔心,微臣也說過,咯血的起因有很多……」
「但是最普遍的卻是因這瘵。」南宮若翎頓了頓,正色說道︰「王太醫,這瘵能醫麼?」
「這……這微臣才疏學淺……」王太醫面露難色,「但太醫令他們學識淵博,想必會知道如何治愈這瘵。」
「恩……我明白了。」南宮若翎平靜地點了點頭,正色說道︰「從今開始,你們都不許在央華宮里出現,你們現在就走吧!」
「姐姐?!」小李子驚訝地看著南宮若翎,急聲說道︰「姐姐為什麼要趕我們走啊!」
「你們現在沒有咯血,應是還沒被我傳染,在還沒被傳染前,你們快點離開吧。」南宮若翎頓了頓,「你們不用再說什麼,我心意已決。」
「王太醫也沒說姐姐患的一定就是瘵啊!」憐兒激動地看著南宮若翎,「姐姐又何須那麼著急要我們離開?!」
「雖然不能確定,但瘵的機會卻是最大。」南宮若翎垂下雙眸,緩聲說道︰「若是等確診的時候再讓你們離開,那怕且已經太晚了。」南宮若翎頓了頓,抬眼看向王太醫,「王太醫,你說是吧?」
「的確,娘娘說得有理,你們還是先搬離央華宮吧。」王太醫無奈地搖了搖頭,「此事茲事體大,微臣還得稟告皇上,讓皇上定奪該如何行止。」
「為何要稟告皇上?」南宮若翎柳眉微蹙,沉聲說道︰「這些瑣事就不用打擾皇上了。」
「……娘娘,恕微臣直言,現在娘娘有患瘵之嫌……」王太醫面露難色,低聲說道︰「就算要將娘娘送到淨瓶山……也是不為過啊。」
淨瓶山是皇甫國最東邊的一座荒山。淨瓶山下方圓十里杳無人煙,是皇甫國專門放逐囚犯之地,讓其在此處自生自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