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
夢旭光急速地轉動著腦筋，要想出一個改變命運的辦法。
他想，也許他說出自己的價值，能為自己爭取點更好的待遇，也可能有更多的機會。
夢旭光又多想一點，也許有了他的大炮和沖鋒槍，李自成能打敗清朝？
那樣也算改變歷史。
只要最壞的局面不出現，事情就算有轉機。
再或者，他可能混進李自成的隊伍，找一個機會，從背後給李自成一槍？
一切皆有可能。
括號，就是你希望出現的那種可能除外。
過了一會，一群人從遠處過來，一個小校來到寫字的老頭兒旁邊，笑著說︰「朱夫子，今天有什麼俏活兒給我？」
老頭兒老氣橫秋的捋了一下山羊胡子說︰「天天來要，那來那麼多的好事。不過你今天運氣好，前面的崔頭兒給你找來了個寶貝。」
說著，他一指劉健︰「看見沒有？說這個可能是個猛將，看看人家標營要不要。」
小校朝劉健一看，立刻大喜︰「哎喲，謝了，朱夫子，要是這次真能露臉，我晚上請你喝酒！」
老頭兒又指著夢旭光說︰「那有一個寶貨，你要不要？」
「寶貨？」
「他說他能造打幾十里地的大炮！」
一群人全都轟隆一聲大笑起來。
夢旭光心想，笑什麼呢？
老頭兒又指著江春山介紹了一下，小校不在意地看了一下，哼了一聲說︰「走吧！」
一群人亂哄哄地走了。
夢旭光一個人站在旁邊，也沒有人理他。
他湊近老頭兒，正要搭腔，老頭兒先哼了一聲說︰「等著。」
接著就不理他了。
夢旭光在太陽地傻站著，曬得順脖子淌汗，臉上的皮都爆了起來，被汗水一浸，火辣辣地疼。
夢旭光平時是一個隨遇而安的人，沒什麼脾氣。
但是這時這麼耍他，他心里的火也慢慢竄了上來。
他心想，就算不錄用吧，怎麼也得編點兒讓我回去等電話之類的謊話打發我呀！
現在連屁也不放一個，讓我在這兒曬人干兒，這算什麼事啊！
夢旭光懷才不遇的感覺更加強烈。
夢旭光真是奇怪，帖子上不是說，明朝已經經常使用火器了，火槍火炮都配備得特別多，能制造大炮的人怎麼會沒人理呢？
難道義軍不用大炮嗎？
****
天快黑的時候，又有一群人過來，又有一個小校叫上夢旭光，象趕牲口一樣把他們趕到了一個很遠的地方。
一進這個地方，就听見一片「叮叮當當」的聲音，一大片平地上，到處都是打鐵的爐子和架子。
人沒走近，一股熱氣已經撲面而來，錘打刀劍的火星四處橫飛，來回運送東西的人都是一路小跑。
一個小校對夢旭光他們這些新來的人喊道︰「咱們大軍就要去打北京了，得趕緊把兵器打造好了，會打鐵的上那邊空著的爐子那兒去，要是讓我發現有人偷懶，就是一頓鞭子！
要是有跑這兒混飯吃的廢物，就給老子滾到後營去跟牲口一塊兒扛糧食去！」
這些人很快散了，各自去找自己的位置，夢旭光問︰「我上那兒啊？」
「你耳朵塞驢毛了？不是讓你找空爐子嗎？爐子有的是，現在少打刀劍的人！
趕緊的，就要打仗了，好多人還沒兵器呢！一打仗，這兵器更得趕緊打，要供不上就得吃敗仗！」
「我是做大炮的，不是打刀槍的。」
「這兒不做大炮！快滾！要不老子打死你！」
夢旭光本來以為自己不是核武器專家待遇，至少也得高看一眼，怎麼會這麼沒地位。
大學生不當白領，好歹也得個技術工人吧？
怎麼跟農民工混一塊兒去了？
我的怎麼苦力的干活了？
看到那個小校又要瞪眼，夢旭光轉身就跑。
沒辦法，他趕緊找了一個正在打刀的爐子，站在旁邊。
一個老頭兒和一條大漢正在用力錘打一塊燒紅的鐵條，看見夢旭光在旁邊發愣，就罵道︰「看什麼看，快去拉風箱！」
夢旭光看了一下，這個工作不需要技術，他趕緊坐在地上，用力拉起風箱。
鐵條在錘打下飛出簇簇火花，但是很快由紅變黑，打鐵的人急忙把鐵條插進爐火里邊燒紅，然後再拿出來錘打。
夢旭光拉一會風箱，就添一些木柴，維持爐火。
看了一會，他明白了，這是在打一把刀，要用人力把很厚的鐵條打成薄薄的刀的形狀。
夢旭光心想，一樣是用力，為什麼不用更加有力的東西來錘打呢？
夢旭光突然跳了起來︰「有了！」
他跑到一邊，把一個樹樁搬過來，又把一根小樹干架到上面，又去推旁邊的一大塊鐵。
打鐵的老頭兒罵道︰「你干什麼？」
「用這個呀！這不是比你的錘子有勁多了？」
老頭兒半信半疑地跟著夢旭光把鐵塊綁在樹干上，大漢壓下樹干另一邊，把鐵塊高高抬起，再放下。
「轟隆」一聲巨響，巨大的鐵塊砸了下來，那根鐵條變成了扁扁的一個薄片。
打鐵的老頭兒和他那個助手都看呆了，這是怎麼回事！
夢旭光得意地對老頭兒說︰「看到沒有，這些綁在一起的鐵塊就相當于你那個錘子，用這個砸下去，比你們兩個用手打鐵力氣大多了，當然很快就有效果了。」
打鐵的老頭兒繞著夢旭光做的那個奇怪的家伙轉悠著，邊看邊發出驚訝的嘆息聲。
夢旭光進一步解釋說︰「這是應用了杠桿原理，這個樹樁就是支點，這根小樹干就是杠桿。
有了這個杠桿，咱們不用那麼大的力氣，就能把這麼沉的鐵塊舉起來，這比咱們的手砸下去的力量大多了！」
老頭兒雖然對夢旭光的什麼杠桿原理，什麼支點不太明白，但是這個東西比較省力他還是明白的。
老頭兒非常高興︰「打這一把普通的刀要用兩三天，可是現在才砸這麼一下就成了一半。這可快太多了，還特別省力！真是個好東西！」
夢旭光的現代科技知識第一次應用就看到了成果，覺得十分得意。
不管事情大小，這是對他將來縱橫古代的能力的一次肯定啊！
老頭兒高興起來，也不對夢旭光吹胡子瞪眼了。
他在這邊用鐵鉗子控制著燒紅的刀坯，讓夢旭光和他的那個助手在另外一邊抬起杠桿用力砸下來，沒一會就把刀坯打成了刀的雛形。
因為進展神速，他們也不必手忙腳亂地燒火添柴了，夢旭光騰出手來給打鐵的助手幫忙，打鐵的幫助夢旭光控制爐火，幾個人從容多了。
然後老頭兒翻動已經成型的大刀，讓夢旭光和他的助手加工刀刃。
這個活開始要技術了，比剛才用傻力氣砸刀坯慢多了。
老頭兒小心地挪動大刀，讓夢旭光和他的助手砸下的每一錘都盡量砸在刀刃應該出現的位置上。
盡管夢旭光覺得比剛才累多了，可以清楚地感覺到汗水順著臉頰急速地流下來。
但是以那個老頭兒和他的助手來看，這個刀刃打造的速度仍然可以算是不費吹灰之力就完成了。
老頭兒很快把大刀從刀柄位置移動到了刀尖位置，然後舉起來檢查了一下，又換過另一面。
夢旭光抓緊時間擦了擦汗，又趕緊跟著撬動杠桿。
又是十幾下下來，另外一面的刀刃也已經完成了。
老頭兒一邊不停地搖頭嘆息，對這樣幾乎是神奇的速度的產品和質量表示滿意，一邊來到旁邊的磨石旁邊，給大刀開刃。
夢旭光一看終于沒有他什麼事了，一下子坐到木柴堆上，撩起道袍擦拭臉上的汗水。
對于一個在現代社會長大的學生來說，這種體力工作不是他能夠承受得了的。
又過了好半天，老頭兒磨完了刀，他的助手跑過去把刀接過來。
老頭兒來到柴堆旁邊，打開一個小包，夢旭光好奇地伸過頭去一看，老頭兒從小包里邊拿出了幾個銅錢。
這是要干嘛呢？
老頭兒小心地把銅錢碼在一個木墩上，然後退後一步，示意他的助手過去。
夢旭光好奇地看著，心想，難道說，這里邊還有什麼祭刀儀式？
只見那個大漢把大刀高高舉過頭頂，然後運足力氣，用力一刀向那些銅錢砍下去。
就听見「砰」的一聲，大漢一刀砍進了木墩。
老頭兒把大刀接過來，用手順著刀刃仔細地模了一遍，點點頭，然後又拿出幾個銅錢，還是按照剛才的樣子碼在木墩上。
大漢接過大刀，又是狠狠一刀砍下去。
老頭兒又接過刀，又模了一陣刀刃，接著又擺上幾個銅錢。
最後，兩個人終于停下，老頭兒從地上撿起散落的銅錢，用手把銅錢掰開，然後跑到夢旭光面前，把銅錢捧到他面前讓他看。
夢旭光在旁邊一直呆呆地看著，弄得莫名其妙，這時看到老頭兒特意讓他看這些銅錢，這才問道︰「大爺，這是在干嘛啊？」
「道爺，7個銅錢，7個銅錢哪！」
夢旭光呆呆地看著︰「7個銅錢？銅錢怎麼了？」
「道爺！這可真是個好法子啊！」
夢旭光更加糊涂，只好問道︰「大爺，你說清楚點，我怎麼一點沒明白呀？」
打鐵的老頭兒這才詳細地向夢旭光解釋。
原來，他們剛才不是在進行什麼祭刀儀式，而是在進行每次打造完大刀必備的檢驗。
通常大刀制成之後，要用刀去砍銅錢，能砍斷的銅錢越多，說明刀的質量越好，刀刃越鋒利。
這個老頭兒是一個非常高明的鐵匠，他打造的大刀質量都很好，每個都能保證能砍斷5個銅錢，如果是他精心打造的大刀，就能夠砍斷更多的銅錢。
對于這個老頭兒來說，斬斷7個銅錢不是什麼了不起的大事。
但是，讓他激動的是，平常他打造一把大刀要用兩到三天，可是，這次用了夢旭光的辦法，他們只用了不到兩個時辰！
而且，用這麼快的速度打出來的大刀，刀刃似乎比平時還要鋒利，刀身的重量也更均勻，根本沒有用他操太多的心來調整刀的重心和用鐵的比例！
老頭兒打了一輩子鐵，還沒有見過這麼巧的辦法！
夢旭光開始的時候只是想要省點力氣，他可從來沒有想到除了能夠更快地把大刀打出來之外，還有質量上的好處。
夢旭光對于這里邊的道理，也不明白。
其實，這里邊的道理很簡單。
他們這種手工打造大刀的過程，是用普通的爐火燒紅鐵塊，讓鐵柔軟，再用外力把鐵條打成刀的形狀。
在這個過程中，很快燒紅的鐵塊就會變冷，又要重新放進爐子里邊加熱，這樣反復幾次，刀身上的內應力就發生了變化，整個刀身上的內應力就會有很大的差異。
再重新打刀的時候，又需要重新進行調整，很多時候，他們做的都是廢功，大部分的時間全都是浪費的。
可是用夢旭光這種辦法打刀，相當于用汽錘沖壓，水壓機鍛造，只是相當原始就是了。
用夢旭光這種辦法打刀的時候，刀還沒有變冷，打造過程已經完成了，所以刀的內應力的變化就相當小，刀上的內力分布更加均勻，重心變化也不大。
這樣，以前大部分用來做廢功的時間都節省下來了，當然制造一把刀的時間要短得多，而且刀的質量也有保證了。
而且用夢旭光這種辦法打刀的時候，他們砸到刀上面的力量遠遠超過平時打鐵師傅所用的人力，從而使其成分趨于均勻，組織趨于致密，改善鋼的性能，刀刃自然就更加鋒利。
這類似于最早的百煉鋼的制造方法，是用來制造削鐵如泥的寶刀的。
那個打鐵的老頭兒只要仔細想一下就會明白，因為他是制造兵器的行家，有豐富的金屬處理經驗。
可是夢旭光對于金屬加工只有一些東鱗西爪的理論知識，根本聯系不起來，所以絕對不會想到這上面去。
雖然是半懂半不懂的，夢旭光也相當高興，這也是他的成績呀！
老頭兒一邊高興，一邊吩咐那個大漢再拿一塊鐵來，準備接著打第二把刀。
夢旭光趕緊拉住老頭兒︰「大爺，你剛才不是說咱們這麼打刀已經提高了幾十倍的工效了嗎？那咱們干嘛這麼著急呢，先歇一會怎麼樣？」
老頭兒年紀也不小了，已經掄了一天的大錘，听夢旭光這麼一說，也就坐了下來，喘起粗氣。
夢旭光自己是已經累得不行了，他長這麼大都沒干過這麼重的活，現在看到有了點成績，能偷懶趕緊偷一下懶。
再說，他終于找到了一個機會，抓緊了解重要情況才是真的。
夢旭光問道︰「大爺，咱們義軍打造兵器的地方就是這兒嗎？咱們只打大刀，不做大炮嗎？」
「唉，道爺，你是說你會做大炮是吧？咱們不做大炮！」
「義軍不會用大炮嗎？」
「咱們義軍也有大炮，就是不是咱們這兒做的。
咱們義軍的大炮，有一些是從官軍那兒奪來的，有一些是咱們自己做的，不過那些能做大炮的人不在這兒，咱們這兒只打一般的兵器，象刀啊，劍哪什麼的。」
「既然咱們義軍也用大炮，怎麼我說我能做大炮，他們都不理我呢？」
「唉，道爺，我現在知道你是個能人，可是，你說什麼能做能打幾十里地的大炮，那就吹得太過了，所以大家都以為你是個騙子。」
原來是這樣。
夢旭光自己也以為自己能夠制造出現代軍隊使用的能夠打幾十公里的大炮，沒想到這個說法距離古代人的認識實在太遠，人家以為他過于荒唐，自然不會相信。
夢旭光明白之後，接著問道︰「咱們現在能這麼快就打出了大刀，要是報告上去，義軍都能打更多的大刀，能得什麼獎勵嗎？」
老頭兒苦笑一聲說︰「道爺，你是說能當官什麼的吧？」
「至少有點獎賞吧？」
「道爺，我知道你覺得跟我們這些出苦大力的人在一塊兒干活委屈了。可惜呀，進了這個門，再要出去可就難嘍！
在咱們這兒，也就是一輩子干活的命，想當大官可輪不到咱們了。」
「給他們打出更好的兵器，怎麼會沒人理呢？」
老頭兒于是又給夢旭光詳細解釋了一番。
原來，在義軍里邊，其實待遇也是分幾級的。
第一級自然是那些將領，李自成之類的是不用說了，其他的什麼副將，偏將，都是上層人物。
然後是最精銳的部隊，叫做標營，就是劉健被選去的地方。
下面是普通士兵，也就是江春山他們這些人。
而夢旭光他們這些制造兵器的人，和整個明朝社會的劃分一樣，只能是非常下賤的人，除了干活，根本就不會再有人過問了。
人們很自然的認為，他們即使能夠打造一些好的刀槍，也不算什麼成績，跟上陣沖殺的人相比，還能算一個事情嗎？
夢旭光要通過制造武器取得地位的計劃徹底破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