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如影看著他幽深的黑眸,後背涌起極大的不安與悚然,這是動物對危險的本能感知,她覺得穆靖的眼中似乎多了一些意味不明的狠辣,又少了些柔軟的東西。
月如影穩下心神,瀟灑地搖著無骨扇,青色的男士外袍被微風吹起來,更添了幾分衣袂飄飄的灑月兌氣質,「小爺我今天來,主要是勸告陛下,有什麼招數盡管使出來,雖說本公子溫文爾雅,宅心仁厚,卻也不是任人宰割的圈養品,平素最喜歡做的事情便是見招拆招,逞強斗狠,如此,也好讓陛下知曉,盛京城是本公子的地盤。」
月如影拽的二萬八五的樣子,就差對著蒼茫的天空鬼吼一嗓子——
讓暴風雨來得更猛烈些吧!
穆靖只是冷冷地睨了她一眼,便扭過頭去看地上忙碌的螞蟻。
月如影不甘心地湊到他面前,笑的萬般風情,「陛下,我為你編的風月段子你听了嗎?有沒有感受到本公子文法之謹嚴,字斟句酌之精妙?」
穆靖波瀾不驚,「還行,比早朝上那般腐朽大臣的奏折略好一些。」
月如影妖嬈的笑里閃過幾分細碎的寒光,听听他說的什麼話,這就相當于你問他,我今天這身衣服好看不,他看都不看,哼哼唧唧回答,比街邊那個乞丐稍微干淨一些,這種回答絕對是赤果果的瞧不起,對吧對吧?
月如影東拉西扯一堆,她早忘了來時的初衷,像夏日午後的蟬,聒噪的你想一巴掌拍死,穆靖靜靜的听了半晌,抬頭說,「寡人乏了,無影送客。」
月如影不干了,他怎麼能如此淡定呢?
「陛下,難道不想知道那群黑衣刺客的真實身份嗎?」月如影拋出殺手 ,希望能勾起穆靖一點點的興趣。
穆靖沉沉地看他,眸中劃過最後一絲亮光,幽深的讓她窒息,「月如影,你有沒有心?」
月如影捂住自己的心口處,那里還不停地跳動著,她想對他說,我有心啊,只是我的心比較小,容不下太多的人和事。
月如影盯著他離去的背影,鼻子有些微酸,她又何嘗不明白,穆靖為她受了那麼重的內傷,她聒噪了半天,卻惟獨沒有問一句——你還好吧?
他慘白無血色的臉似乎變成無數把流箭,瞄準她的心,齊頭並進而來,她來不及呼救,已經被毀天滅地的疼痛湮沒。
或許,她只是打著挑釁的旗號想來看他一眼,看他好不好,雖然心里已經猜到他一定不好,可就是想過來瞧一瞧,哪怕瞧一眼也是好的。
如今,瞧過以後,反而心里堵得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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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泊居大殿中的矮榻上,月如影斜倚著軟軟的靠墊,柔柔地模著圓滾滾的肚子,饜足地打個飽嗝,她身旁的趙尋面前散了一地的荔枝殼。
「夫人,還要不要吃?」趙尋骨節修長的手嫻熟地剝著荔枝殼,捻起溫潤晶瑩的果肉送到花弄影的唇邊,狹長的桃花眼中一派嫵媚。
弦國妖孽的太子殿下囂張跋扈,橫行無阻,卻偏偏在花弄影面前俯首為奴。
「我吃飽了,兒子也吃飽了,你可以滾了。」花弄影慵懶地伸個懶腰。
「夫人吃飽了,為夫還餓著,夫人喂我?」趙尋一听說她吃飽了,果斷扔下荔枝,修長的指節靈巧地探入她的裙子里。
花弄影冷冰冰的眼風掃過去,趙尋心不甘情不願地縮回不安分的手,給自己往嘴里塞一顆剝好的荔枝,哀怨地嚼著,鮮女敕的果汁沾在紅唇上,顯得更加魅惑。
見花弄影盯著他看,趙尋的桃花眼中染上幾分迷離,伸出舌尖意猶未盡地舌忝了一圈朱唇,當真是風情萬種,無限魅惑,某冰山女頓時沒出息地看直了眼。
一直到趙尋俯首堵上她的唇,舌尖闖過她的牙關,她才幡然醒悟,後知後覺地回應他,反守為攻,貪婪地啃著趙尋那妖艷的紅唇,趙尋心中得意,雙手再次探入華麗的裙子里。
花弄影姑娘身姿翩躚地邁入大殿的時候,剛好看到如此活色生香的一幕,有些……驚詫,禁不住在心中慨嘆道,她師姐的定力是越來越差了啊!
仔細瞄了一下滿地的荔枝殼,腦中閃過一句詩——
紅塵一騎妃子笑,無人知是荔枝來。
月如影晃晃頭,她這師姐比楊貴妃當年的待遇還好,趙尋親手為她剝荔枝殼,但凡與她有關的一切,趙尋總會親歷親為。
但是,楊貴妃最終被李隆基拋棄在馬嵬坡,一縷**斷幽幽了!
但是趙尋呢?
月如影自忖,在她有限的認知里,從來沒有一個男人能如此的寵愛一個女人,而花弄影理所當然地揮霍著趙尋的寵愛,卻不肯給他一個安心的承諾。
花弄影眼角余光瞥見她,猛地推開趙尋,那表情有點被正室夫人抓那啥在床的調調,眼神慌亂,臉上染上兩團疑似的紅暈。
月如影訕笑幾聲,夸贊道,「趙尋,你勾引人的功力見長啊!」
趙尋不滿地甩過幾級眼刀,「不及某人!穆靖都甘心給你當了幾回男倌了,普天之下沒第二個女人有那魅力。」
花弄影不樂意了,冰涼的小眼神嗖嗖地瞟過去,趙尋訕訕住嘴,眸中閃過幾抹黯然。
月如影將他們的表情盡收眼底,果斷轉移話題,「阿尋你不在弦國坐鎮,怎麼又跑到詔國蹚渾水來了?」
趙尋閨怨地瞥了身邊人一眼,「你師姐听說你遇到刺客了,人還沒到洛城(弦國都城),就快馬加鞭返回來看你,我實在放心不下她,就跟著過來了。」
月如影挫敗地嘆口氣,意味深長地說,「阿尋,你再不回去,弦國的朝政就快全部落入白丞相手中了,到時候你就真的只能捧著白千千的腳丫子苟延殘喘了,到那時候我師姐也就只能跟著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