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底,南京的天氣已經有了嚴冬的感覺。
經過半個月的收網行動,中情局「天網」黑名單排名靠前的目標全部落網。
盡管之前以及的收網行動只需要一周,但其中總會有難以預料的情況發生,最終拖拖拉拉持續了十多天。然而不管怎麼說,事情總算結束,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在處置「天網」黑名單被拘捕的人員時,吳紹霆並沒有一視同仁全部重刑,正如他之前對馮國璋承諾的那樣,那些僅僅是潛在隱患的官員會網開一面。至于與洋人有所勾結,衡量的準則非常簡單,那就是只要收受洋人的賄賂,不管有沒有參與謀劃造反的過程或者謀反的本意,一律以叛國罪處死。
而這一衡量準則幾乎讓被逮捕的五分之三以的人送了性命,剩下五分之二也是大部分投入國家監獄不限期監禁。余下的諸如倪嗣沖、盧永祥等人,則全部由特勤局安排警衛員,軟禁在南京的公寓之中。
「收網」行動就這樣告一段落,而全中國卻仍然在一股強烈的狂熱情緒籠罩下,這正是吳紹霆等待已久的契機。
這天中午,南京長江南岸的官用碼頭,里里外外早已被總統府警衛隊和特勤局特工戒嚴。在碼頭外面停泊著長長的車隊,所有車輛全部懸掛著國旗並張貼著總統府的標記。今天吳紹霆親自來到碼頭,正是為了迎接從南昌乘船而來的李純,陪同到場的不僅有幾位直系的老將,甚至馮國璋也不持身份的前來慰問。
江邊傳來一聲悠長的汽笛聲,「嗚嗚」的轟鳴游走在冰冷的空氣里,「肇和」號輕型巡洋艦放慢了速度,最終遠遠的停在了長江邊緣。很快,一艘小型快艇靠近巡洋艦,從船下來幾個人影換乘了這艘快艇,慢慢悠悠的向碼頭行駛而來。
吳紹霆站起身來,邁步走出了休息室,中央政府的眾官員陸續起身跟隨其後。
一直在碼頭前面等候的王長齡快步迎了過來,身為南方人的他此時鼻子凍得發紅,說起話來都不是那麼利索,他對吳紹霆說道︰「元首,李將軍快岸了。」
吳紹霆微微的點了點頭,卻沒有多說什麼,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襟,然後跟馮國璋一起向碼頭前沿走了過去。兩人站在碼頭前沿閑聊了一些話,旋即就看到快艇已經臨近眼前,碼頭的工人接過快艇拋來的繩索,固定好船身之後,搭了一面小舢板讓快艇的人踩著登岸來。
李純站在快艇船首,身後跟著幾名副官和參謀官,在舢板搭好之後他率先一步岸。
吳紹霆與馮國璋都迎了一副笑容,不等李純站穩腳跟就湊前去拉手。
「李將軍,一路辛苦了。」
「秀山,別來無恙啊!」
「元首閣下,副總統閣下,兩位親自來迎,真是折殺在下了。」
「這一路可還安好,長江沿岸的天氣可不好,只怕冬天冷得讓人慌呀。」吳紹霆寒暄的笑著說道。
「有勞元首記掛,其實無甚大礙,早已經習慣了。」李純恭恭敬敬的說道。他著實沒有料到今天自己到南京會是這樣一副隆重的迎接場面,一時心中涌出幾分難以抑制的暖意。
在前往南京之前,他還一直猶豫不決,生怕剛到南京就會遭到秘密逮捕。不過此時看來,的確是自己多慮了。現在不難看出元首是打算對自己采取安撫手段,這一點總好過像盧永祥、倪嗣沖等人的下場。
「這就好,這就好。車已經備好了,李將軍應該還沒有吃午飯,我早吩咐總統府準備宴會,專程為李將軍接風洗塵。」吳紹霆熱情的拉著李純的手,說話時的表情就彷佛當李純是親兄弟似的。
李純受寵若驚,連忙欠身道謝。
隨後吳紹霆又讓李純與直系舊人寒暄敘舊了片刻,大家說了一些冠冕堂皇的話,緊接著走出了官用碼頭,分別乘坐各自的轎車前往總統府。
到達總統府之後,西朝房的宴會廳早已布置妥當,眾官員先在休息室稍微休息,相互之間閑聊敘舊了一番,很快餐廳的菜肴一一盛,大家分主次次序陸續入場就座。吳紹霆、馮國璋拉著李純同坐一座,席間說了許多話,其中難免會涉及到江西目前的問題。
吳紹霆故意試探的提及關于江西政治改革的問題,他認為省長和軍務總督都應該進行更細化的調整,省長是文職,軍務總督是武職,雙方相輔相成卻又相互制約才是。
李純當然明白吳紹霆是什麼意思,在這個場合之下他自然不敢亂說什麼話,只好唯唯諾諾的點頭附和了一番。
吳紹霆很快又轉移話題,詢問李純對中國加入同盟國陣營的看法。
李純原本對這件事尚無個人意見,這段時日他連自己的事情都忙不過來,哪里還有閑暇功夫來干涉國家大事。不過他從南昌一路東行的路,倒是發現國內小小都充斥著一股支持中央政府開戰的氛圍之中。
當即,他索性順著目前大勢所趨的意思,認為中國是該向世界列強證明強國實力的時刻,更重要的是決不能讓洋人繼續再欺壓中國。
這番話的回答正中吳紹霆的下懷,他立刻借著李純的話,進一步說道︰「李將軍所言極是,此次協約國欺人太甚,我泱泱大國豈能無動于衷?如今朝鮮的戰事一路高歌猛進,我大國的勢力早已彌彰漸顯,與列強爭鋒是遲早的事。然則,一旦戰事擴大,我中華雄獅必然會缺乏精銳將領坐鎮指揮,故而我有一個想法,倒是請李將軍一定不要推辭。」
李純心頭已經猜出了幾分意思,他硬著頭皮問道︰「但凡元首吩咐,李純萬死不辭。」
吳紹霆笑著說道︰「有李將軍這番話,吾心甚慰。昔日素問長江三督的威名,如今除了王子春解甲歸田,陳將軍業已中央就任,若是李將軍能坐鎮國防部,運籌帷幄指引我中華鐵軍出征國際,我深信此戰大局在握啊。」
李純暗暗苦笑不已,還說什麼長江三督,他現在連南昌都坐不住了,還能督什麼?再者吳紹霆這番話著實是在給自己戴高帽子,出征國際的大事,怎麼可能因為自己任職國防部就能大局在握呢?
不等李純開口回答,一旁的馮國璋輕輕咳嗽了一下,似是而非的說道︰「秀山啊,這可是元首的一番美意,你可萬萬不能辜負。」在說這番話時,他彷佛是故意在「美意」兩個字加重了語氣。
李純頓時會意,既然馮國璋強調「美意」,必然是有所隱喻。按照他的理解,「美意」自然分兩個層次,也就是說如果自己順著吳紹霆的意思,以後必然還會大有做為,相反若不能順著吳紹霆的意思,那恐怕就要倒大霉了。
當即,他忙不迭的喏聲說道︰「元首閣下、副總統閣下的栽培之意,在下豈有不從之理?能在此時為國效力,實在一介武夫畢生所求之榮譽,將軍不能決死在戰場之,哪還談什麼保家衛國之大任?」
吳紹霆贊嘆的說道︰「好一句將軍決死在戰場之,好,好,有李將軍這番話,我中華大國之宏願又向前邁了一大步。」
宴席過後,吳紹霆派人安排李純的住所,大家先到休息室用了半盞茶。畢竟李純車馬勞頓,大家都沒有太多的叨擾,很快就各自散去,只有一些李純的故交舊倒是繼續陪了一會兒,閑聊敘舊一番。
等到故交舊等人都散去後,李純這才悄然前往馮國璋的辦公室,單獨會馮國璋會了一面。馮國璋自然知道李純會來找自己,豈不說剛才在宴會的那番暗示,只說做為昔日的老司也應該來見一見禮,因此他才故意沒有返回官邸。
見面之後,馮國璋還是以老司的身份自居,不動聲色的先請李純落座。
李純心中一直有結,人還沒有坐穩就迫不及待的問道︰「甫公,元首今天所說的話,您覺得究竟是什麼意思呢?」
馮國璋拿起剛剛好的茶杯,捧在手里取暖,不動如山似的說道︰「秀山,你千萬不要忘記一點,那就是當初你可是在廣東跟元首打過仗的。」
听到這里,李純立刻感到背脊發涼,楞了半晌之後才又問道︰「甫公,這話是什麼意思?難不成元首仍舊視我為眼中釘?」
馮國璋微微嘆了一口氣,高談闊論似的的說道︰「不然你以為他調你來國防部任職是什麼意思?秀山,元首的心思永遠不會只有一面,」
李純連忙說道︰「那這次到底該如何是好?」
馮國璋慢悠悠的放下茶杯,不疾不徐的說道︰「雖然說元首的心思很難琢磨,但元首做事的準則卻是單一,只要能為他所用,那自然是當自己人來看。不過自己人一旦起了歪心思,為成大事者,六親皆可殺。你明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