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上京城,城南,某個豪宅的深深庭院中。
「主上,有她的最新消息。」
一身玄色衣袍的男子,如同鬼魅般出現在庭院中,對正在作畫謫仙般的修長身影輕聲道。
在那雙晶瑩修長得近乎有些透明的手中,仿佛有了靈性的黑色毛筆驀然就是一頓——
墨珣霍然抬起頭來,一雙神秘而深邃的眸子中華彩如同煙火般盛放!
「說。」一個單音,揭露了他迫切的情緒。
「毀容,重傷需臥床一年以上。」咦?主上的反應似乎……莫非……?玄色衣袍男子吃驚墨珣的反應,心中有了一絲驚疑,但是回答還是一絲不苟,「消息從兩方面傳出來的,一方雲府,一方是攝政王府的御醫。」
「啪!」
黑色的毛筆應聲折斷!
天,主上該不會真的對攝政王王妃……!玄色衣袍男子的眼神驟然大變,心底的那一縷驚疑完全得到了確定,臉容不由自主的露出一絲驚駭來!
「情報來源確定麼?」神秘的深邃眸子溢滿犀利的鋒芒,墨珣冷冷的將手中斷折的毛筆丟開!
「是雲府中人親眼所見。至于重傷……她的外傷看起來除了右腿骨折,沒有其他的傷口了,所以屬下推斷,她是內髒受傷了……」額角上滲出了一層薄薄的冷汗,玄色男子驚駭的,艱難的吞了吞口水,難以置信的看著眼前一向淡泊寧靜如謫仙般的主上露出這種冰冷的表情。
以主上高貴的身份地位以及財富勢力,天下間什麼樣的絕世美女主上得不到,怎麼偏偏……
他的腦海中閃過一張絕美的容顏,不寒而栗的一陣毛骨悚然,這要是讓朱砂小姐知道,那……
激靈靈的打了個寒顫,玄色衣袍男子驚恐得不敢再想象下去。
「……親眼所見,未必是真的。」眼中閃過一絲異樣的光彩,墨珣捏緊的雙手倏然放松,臉上的冰冷也全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與往常無異的恬靜淡然。
修長如玉的手輕輕一揚,一塊金色的腰牌飛向了玄色衣袍男子。
「你,親自跑一趟海雲城,去海雲閣地下秘庫將萬年玉鐘乳拿來上京城。」
勾起嘴角,墨珣重新取過一支新的黑色毛筆,蘸了墨,繼續完成剛剛被打斷的山水畫。
內傷?呵呵,別人他不知道,她的本事他還不清楚麼?
就算是內傷,她會需要臥床一年以上麼?這件事八成是假的,不知道皇甫夜那個男人,又在玩什麼……
不過臉……倒是個問題,雖然他不怎麼相信她會毀容,萬年玉鐘乳有備無患吧。
再說,加上要教她輕功,她已經十六歲,身體脛骨經脈幾乎定型,不給她用萬年玉鐘乳之類的東西洗髓伐骨一下,她是沒辦法修練成功的。
墨珣一邊專注的畫著,一邊飛快的思考著東西。
「另外,派人將外面那些像蒼蠅一樣整日圍著宅邸轉的小蟲子全部捏死吧,嗡嗡的讓人心煩呢。」淡淡的嗓音中,是殺戮果斷的漠然。
「是,主上!」玄色衣袍男子,眼底一寒肅然應道,但下一秒卻又膽顫心驚的盯著手中的金色令牌,渾身冷汗直冒……
他幾乎已經可以預見,朱砂小姐與宗親堂知道這件事後,會在族內掀起一陣怎麼樣的狂風暴雨了……
「嗯,沒事了,去吧。」
淡淡一笑,墨珣不再出聲,雙眸專注的盯在宣紙上,黑色的毛筆在他手中仿佛有了靈性,一下一下地跳躍在宣紙上面,快速勾勒出一幅壯闊的山水圖,空氣中傳來淡淡的墨香……
玄色衣袍男子離去後不久,墨珣終于放下了黑色的毛筆,欣賞著攤在石桌上素雅蒼茫的水天一色,滿意的點了點頭,唇角揚起一絲清淡的笑意,但是那一縷笑意只是綻放到一半,就霍然凝住!
「什麼人!」瞬間,墨珣全身神經繃緊,冰冷殺機透體而出,抄起黑色毛筆反手射出!
黑色毛筆在晚霞的余光中化作一道矯健的黑色閃電,帶著令人心悸的速度與殺氣,撕裂空氣般的射向那傳出輕微異響的角落!
但是這令人色變的化作死亡利器的黑色毛筆,卻在下一個呼吸間,被兩只修長如玉的長指輕輕松松的夾住,一絲風浪都掀不起!
「哎呀,珣,不見一段時間,武功大有長進嘛……」邪魅的笑聲從昏暗的角落中傳出,來人與墨珣一樣的一襲白衣勝雪,一雙狹長的鳳眸仿若佔盡了世間的風流與繁華。
「念?!你怎麼會來上京城?!」墨珣渾身的冰冷殺氣霎時如潮水退去,眸子中迸發不可思議的狂喜……
……
攝政王府後山禁地,桐花台,朱紅小築。
朱砂困倦似的,懶懶的倚靠在藤椅上,如花的容顏上,籠罩著一層令人我見猶憐的輕煙似的憔悴與清愁。
「夜呢?」她輕輕的問,明眸半睜半閉,流瀉出迷離的光華。
冷若冰霜的明若鏡站在她身前,聞言,目光幽幽的閃動了一下,緩緩的道︰「陪她回門了,似乎最近要住在雲府。」
「我听說,她毀容了?還身受重傷必須臥床一年以上?」朱砂的聲音極輕,輕得幾乎能融入空氣中一樣,听不出什麼情緒,唯有那半睜半閉的明眸底下轉瞬閃過的寒光,才泄露了一絲她真實的內心波動。
「假的,她只有右腿骨折。」明若鏡冷冷一笑,眼底的譏諷與殺機一閃而過。
「……是麼……他開始保護她了啊,就如同我一樣。」朱砂緩緩的閉上明眸,朱唇漾出一縷淒楚的笑意。
緊握在寬廣的綢緞衣袖中的右手伸了出來,一支細白的瓷瓶靜靜的躺在她的掌心內。
輕輕的搖動了一下,水聲嘩然。
她疲憊極了般的輕語︰「這就是虞美人,我當年進宮時喝剩下的,只需要七滴,就足夠了。去吧,我累了。」
明若鏡眼中滿是痛楚而憐愛地深深看了她一眼,不發一語的拿過,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