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未央半夜醒來口渴,模索著要起來喝水,手一撐,感覺床鋪柔軟溫熱,還有規律地起伏著。她定了定神,見是一個男人躺在她身側,也不去理會,以為又是哪個攙扶她回房的小倌兒留宿在她的房里。
「怎麼了?要喝水嗎?」男人從睡夢中被吵醒,見葉未央坐起來了,便也跟著坐起,一手摟住葉未央,一手握著她的手,柔聲問。
葉未央懶懶地靠在男人的懷里,淡淡地「嗯」了一聲。
「坐著別動,我去端水。」男人哄她,伸手從一旁拉了件外衣披上,便下床模索著為葉未央倒水。
燭火很快被點亮,葉未央迷蒙著一雙眼,看著給自己倒水的男人的背影,覺得很熟悉,等他一回頭,她驚得酒一下子醒了,小太陽!
「你怎麼在這里!」她吃驚地問。
小冉端著水坐在床邊,先自己試了試溫度,覺得有些涼,便想去兌些熱水。葉未央一把拉住他︰「我問你話!」
小冉低頭看她,重新坐回床上,把水杯用兩只手握著,看能不能把水捂得溫一些︰「你幾天不回家,我擔心你,所以來看看。一見你就看到你喝得酩酊大醉,只好扶你到這房里來休息了。」
葉未央只拿眼看他,仿佛要看到他心里去。
小冉把目光停在杯中水︰「你別這樣,我知道我說了傷你心的話,我自己心里也不好受。」
葉未央垂眼看水杯,伸手拿過,一口氣喝下去,冷冰冰的刺激讓胃一陣疼痛,她皺眉忍了過去,將水杯塞給小冉,氣沖沖地說︰「放回去,趕緊到床上來,學了武功就很厲害了是不是,不怕著涼了!」
小冉依言做了,一回頭,便見她已經躺下了,背對著他,一副拒絕跟他說話的態度。小冉吹熄了燭火,模索著回到床上躺下。黑暗中,只有兩人的呼吸細細地,有規律地響起。小冉輕輕挪上前,在被中伸出手,摟住了葉未央的腰身,一用勁便將她拉到自己懷里靠著。
「未央,我們和解吧,別不理我。」小冉親了親葉未央的後頸,討好地說。
葉未央的背硬了一下,然後慢慢放松下來,軟軟地靠在小冉懷里,但還是不說話。
「我知道,你在怪我說要離開,但是未央,我……我其實真的打算跟朱師傅離開一陣子……」
話剛說到這里,葉未央猛地掙開小冉的摟抱,坐了起來。黑暗中,那雙眸子發出憤怒的亮光,仿佛一只被激怒的野獸,她喘著粗氣,借以壓制不斷涌起的怒氣。
小冉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坐起。有一些話,他想跟她說很久了,拖到今天,已經非說不可不能再拖。
「我知道,你一定會生氣。但是未央,很早以前我就告訴過你,我是日向國的長皇子,因為被奸人所害才流亡到泰華來。離開,並非我所願,只是情非得已。」他說著,伸出手,在黑暗中準確無誤地撫上了葉未央溫熱的臉,濃濃的愛意從他那雙熒光流彩的瞳孔中緩緩流出,如若可以,他一輩子都不想離開她。
「我13歲被迫流亡到泰華,這些年來顛沛流離,受盡白眼,只有和你在一起的時候,才真正快樂過。你的本領大,能力強,和你在一起,得你保護,受你教導,你給了我一個家,讓我在這殘忍的世界里還相信真情。未央,日向的男兒從不說愛,因為我們都把愛埋在心里。但是,我願意告訴你,我有多愛你,我有多希望自己一輩子都不離開你一步。」
他愛這個女人,愛到幾乎忘記了自己是誰,幾乎就這樣呆在她身邊簡簡單單過一輩子!若不是朱歌亮的出現,及時提醒了他,也許,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北商冉這個人了,只有一個被叫做小太陽的 小子!
葉未央抬手,捉住小冉覆在她臉上的手,指尖微顫,她怕自己捉不住,用勁兒很大,幾乎要捏碎他的手。
「如果我什麼都不是,只是你的小太陽,那該多好。可是未央,我的父皇和母後正在遭受非人的磨難,為人子女豈能貪一時之歡樂,而棄他們于不顧!朱師傅說,我不能再拖了,我若再拖延下去,只怕……只怕回去了,連他們的尸首都……見不到了!」
「別說了!」葉未央捂住他的嘴,她靠過去,抵著他的額頭,低低地說,「別說了,是我不好,別說了!」
小冉摟住葉未央,他把臉埋在她的肩窩里,悶悶地說︰「我知道,你在這里還有放不下的事,我不敢要求你跟我離開。但是……我們一生一世的約定,還算數嗎?」
「算!」
小冉笑了,笑得真心實意,全無虛假,琉璃色的眼眸瑩彩美麗,彷如世間最名貴的珠寶。這個女人,保護了他這麼久,突然要離開她的羽翼,去更遼闊的天空,他其實也惴惴不安啊。
「你說過,這個世界上,沒有誰能保護誰一輩子,只有自己才能真正、完全做自己的保護者。」小冉很認真,很堅決地看著葉未央,沒有一絲的游移,沒有一絲的軟弱,「未央,我要變強,我要成為能夠和你並肩的男人!」
葉未央怔怔失神,腦子一片空白,說不出一句話來。
小冉深深吸了口氣︰「我也不舍得走,真的不舍得。對你,我從未想過要放手,不管你心里想著誰,心里裝著誰,都一定要有我北商冉一個位置。未央,你等我,等我變強,等我變成能夠保護你的男人,好嗎?」
保護她?葉未央的心被強烈震撼了,她有多久沒听到人這麼對她說話了?她來自異世,穿越到這個以女為尊的世界,從此不再是需要人保護的女人,而是時刻站在男人身前,為他們遮風擋雨的大樹!葉未央渾身顫抖起來,她抖著手,抬起抱住小冉,狠命再狠命,仿佛要將他擠進自己的身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