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子和老板娘在醫院里呆的時間並不長,因為他們來到的時候,葉子剛做完一次化療不久,正在深度睡眠中,所以他們只是呆了片刻便起身離開了。
從醫院里出來後,兩人在車上,都變得異常的沉默。
如果不是身臨其境,如果不是親自體驗,是絕對不會體會到那種心碎的感覺的。木子見到病床的葉子,心里就像刀絞般難過。這還是他記憶中那個漂亮、活潑、健康水靈的葉子嗎?病床上的葉子,面黃肌瘦眼窩深陷,頭頂上的頭發已經掉的很稀疏,躺在那里,讓人有說不出的心酸。而一直守在葉子身邊的葉子父母,就更加令人可憐,他們都是老實巴交的普通工人,憨厚、誠實、安分,女兒忽然得了這種病,顯然給他們造成了壓倒性的打擊。葉子的母親,那個五十多歲的婦女,精神已經有些恍惚,說話總是前言不搭後語。而葉子的父親,頭上的頭發已經全部變白,憨厚的臉上愁雲密布,走路都有些佝僂……這兩位並不是很老的老人,還在為了自己的女兒而努力的掙扎著,強顏歡笑著……就在木子和老板娘給他們留下錢準備離開的時候,這一對老人居然齊刷刷的跪在了他們面前,嚎啕大哭著,磕起了響頭……在那一刻,木子的淚水再也忍不住,嘩嘩的流了下來,而老板娘,更是哭得梨花帶雨……
葉子,我一定要幫助你,我一定要讓你活下去……
老天,趕緊給我靈感,給我力量,讓我能快點籌到錢,幫幫可憐的葉子……
兩人過了很久,才逐漸從剛才的悲傷情調中恢復過來。只是,音樂卻再也沒有打開,兩人沉默著。車內的氣氛很壓抑。木子無意中發現,車里的香水瓶不見了,剛才只顧著傷心沒注意到,老板娘居然真的把灰太狼香水送給了葉子。木子的心里猛的升起一股暖意,如果說自己幫葉子,是因為同學間的友誼,還有那微妙的情感的話,老板娘的幫助,才是真正無私的,偉大的,在這個橫行的年代,這種人,實在是太難得了。自己何其有幸,第一次打工,就踫上了這麼好的老板……
「凝姐,謝謝你。」木子忍不住看著老板娘,發自肺腑的說道。
因為剛才哭得太厲害,老板娘臉上的妝有點被破壞,雙眼有點紅腫,但在木子看來,此刻的她,就像天使一樣美麗。
「謝我?」老板娘看了木子一眼,嘴角露出一絲淡淡的笑意。「不用謝我。換做任何人見到這種情況,只要他還有一點點的良知和愛心,他都會這麼做的。」
「凝姐,你……真是個好人……」
木子還沒說完,一陣悅耳的手機鈴聲忽然響起,老板娘一邊放慢車速,一邊接起了電話。
「喂?是你啊?現在不是才三點嗎?呵呵,等不急了?好好好,我馬上過去還不行嗎?嗯,老地方見!」
電話那邊是個男子的聲音,具體內容木子听不清楚,但通過老板娘的對話,情況已經很清楚,有人在等她,而且這個人的關系和她非同尋常,這從語氣上能完全確定。
難道是老板忽然回來了……
老板娘掛掉電話,減速,緩緩將車停在了路邊。
「木子,我要去見個朋友。這里離酒樓不遠了,你自己走回去吧。」老板娘說著,從身邊的挎包里拿出了化妝盒。
「好的凝姐,那……我先回去了。總之我替葉子謝謝你!」木子一邊打開車門下車,一邊認真的說道。
老板娘一邊仔細的涂著唇彩,一邊對木子笑了笑,「好了,回去吧。如果我回去的晚,酒樓的事情你多張羅著點,知道嗎?」
「嗯!知道了。那我先走了凝姐!」
木子隔著玻璃窗和老板娘擺了擺手,便沿著街邊,大步向凝香閣走去。
這麼好的人,怎麼會做出那種事情來……
三四分鐘後,轎車緩緩啟動,加速向前駛去。
于此同時,本來消失在前方街頭的木子,忽然從後面的一家超市里跑了出來,伸手攔下了一輛出租車。
「師傅,跟上前面那輛紅色的哈飛路寶……」
出租車尾隨著哈飛路寶在街道上穿行著,木子坐在後座上,盯著前面老板娘的車,心里像有一根繃緊了的弦……
可能和經歷了後媽的事情有關,對男女之情完全陌生的木子,對彼此背叛這種事情,有種發自骨子里的痛恨,在他看來,背叛了對方的感情,是一件極為齷齪,極為可恥的事情。
所以現在,他不是八卦,不是好奇。他只是想用自己的眼楮證明,自己的好老板,自己的凝姐,絕對不是那種背叛感情的人!
哈飛路寶左拐右拐,在一家賓館門口停住,木子透過車窗一看,認出,這就是昨天下午的那家賓館。這一次,木子幾下了這家賓館的名字︰名都商務賓館。
這一次,轎車並沒有在門口停留多長時間,只過了二三鐘的時間,老板娘便和昨天下午那個眼楮男一起急匆匆走了出來,上了哈飛路寶,向前馳去。木子讓出租車繼續追蹤。哈飛路寶在前面左拐右拐,似乎有穿遍整個城市的動向。
看著出租車計價器上的數字不停地跳動,木子覺得一陣陣抽的心疼。
到底要去哪里……難道要去郊區?
就在他納悶的時候,他忽然發現了一個奇怪的現象。就在他坐的這輛出租車的後面,始終不緊不慢的跟著一輛黑色的奧迪轎車,就像他讓出租車緊跟哈飛路寶一樣,這輛轎車始終緊跟在出租車的身後。
真是奇怪……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可關鍵是,我不是螳螂啊,黃雀跟蹤我有什麼用……
納悶了一會兒,木子忽然明白了,最大的一種可能︰後面那輛奧迪轎車,跟的不是自己坐的這輛出租車,而也是老板娘的哈飛路寶!
就在他胡思亂想的時候,哈飛路寶緩緩右拐,拐入一條偏僻幽靜的大路,在一個豪華氣派的大鐵門前停住了。
這是一棟豪華別墅。而老板娘和車上的男子,顯然有一個是這棟別墅的主人。因為他們的車一到門前,大鐵門就自動打開了。哈飛路寶緩緩開了進去。
「好了師傅,不要跟過去了,把車往左拐,我在路口下車。」
出租車緩緩在左側的路口停住,木子付錢下車,快走幾步,躲進了一束草叢中。從這里看去,正好可以大體看到別墅院內的情況。
凝姐,拜托你,不要讓我失望……
木子緊盯著院內的動靜,就在這時,那輛跟在後面的奧迪也到了,就停在離別墅門口不遠的地方。
車上沒有人走下來。
這時候,別墅的院子里,哈飛路寶的車門卻打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