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去趟廁所。」姜多妤穿上媽媽拿來的拖鞋,黎戈嘴唇動了動,女生上廁所,男生總是不方便跟著,他叮囑了一句小心。
姜多妤半上病房門,長長的出了一口氣,鄰近的病房里,從虛掩的房門里傳出電視的聲音,聊天的笑聲,使醫院的走廊里不顯得那麼冷清。姜多妤把身上薄薄的外衣裹緊一點,窗外吹來的風還是讓經歷了一場折騰後虛弱的身體感到不適,靠著窗台,俯身向下面望著,樓下通向住院部大門的道路上,一輛車緩行駛出,零零散散的幾個人拎著東西走近來。始終沒有她所期盼的身影,額頭貼在玻璃窗上,她低喃著︰「星冉為什麼還沒來。」
黎戈坐在病床上,眼觀鼻,鼻觀心,心里空的像不見底的深洞。今天研高的中毒事件,讓他終于清楚了一件事,那就是他喜歡姜多妤,在課堂上看到她吐的幾乎月兌水,軟軟的身體完全的依賴在了他的懷里,蒼白的小臉,緊皺的眉頭,抿住的嘴唇,他的心很疼。他體會到了媽媽常說他小時候得病發燒時,媽媽把他抱在懷中,一夜沒有合眼的心情,這都是因為愛。
剛才,差一點就要表白了呢,雖然這是醫院,雖然旁邊的床上還有楊柳,但是他真的很想讓姜多妤知道自己的心意,然而,她卻不給他這個機會,為什麼要躲,他很自信的相信,他沒有哪里是不好的。
‘叮叮叮……叮叮……叮叮叮……’潘多拉之心的音樂響起,驚擾了黎戈的思緒,是姜多妤的手機,他伸手拿了過來,來電顯示的名字是,阿星星。
這是誰?黎戈狐疑的按下了接听鍵。
「多妤!」是許星冉的聲音。
「星冉,是我。」他依然是面帶著微笑講著電話。
那邊明顯愣了一下,然後說︰「多妤呢?」
「她……」黎戈看一眼門口,又看一眼對面床上的楊柳,她窩在被子里沒有動靜,他壓低聲音說︰「她睡著了。」
「哦……」
「你,有什麼事?」
「沒什麼,別打擾她了,答應她晚上去看她的,可是臨時有事,你在那我就放心了,她沒事吧?」
「沒事,你辦你的事吧,我會照顧她的。」
「好,拜拜。」許星冉掛了電話。
黎戈還拿著姜多妤的手機,阿星星,黎戈想起了有一次看到姜多妤媽媽來電話,姜多妤手機上顯示的是阿媽,他問姜多妤是少數民族嗎,姜多妤說家人的電話她都會加一個‘阿’字,因為在以拼音字母排序的電話簿里好找還方便隨時打電話。
手指按下右鍵導航,打開電話簿,第一位是阿爸,然後是阿姐,阿姐姐,阿媽,第五位,便是阿星星……一直往下看,他的名字存的還是黎戈,一直覺得自己的名字這麼難看。
他苦笑著,放下她的手機,突然之間想明白了什麼。黎戈的確哪里都好,只可惜不是許星冉。
許星冉掛掉了電話,手機屏幕上的時間是21︰58分。
這麼晚了,黎戈竟然還在醫院,多妤已經睡了,他還留在那里,對多妤私生活要求那麼嚴格的姜媽媽會同意嗎。也對,黎戈溫和懂事,是個很容易討人歡心的孩子,不像他,見到長輩從來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
把手機揣進褲兜里,許星冉坐在金水華庭的員工休息區外面,姐姐說從今天開始回家住,為的是躲一個討厭的人,听說是黑鷹堂的少爺,以前姐姐也遇到過被人騷擾的麻煩,但是會所經理出面都幫忙擺平過。這次,會所都袖手旁觀,許星冉有預感,姐姐真是遇上了大麻煩,在這個城市,應該說在整個華北地區,提起黑鷹堂這三個字,都會讓人膽戰心驚的。
「小冉,我們走吧。」許倩換好了衣服走出來,看見弟弟斜靠在椅子上發呆,過去伸手在他眼前晃晃。
許星冉回過神,馬上站起來,許倩的手挽著他的胳膊向外走,18歲的他,身高已經一米七七,比姐姐高出了些,雖然瘦瘦的,不過已經能感覺到男子漢的氣概,有他在身邊,許倩心里逐漸的踏實。
一邊向外面走著,她一邊問︰「我在里面听到你打電話,給多妤打的啊,她怎麼了?」
「我們學校下午很多同學食物中毒,她比較嚴重,住院了。」
「住院?哪個醫院,明天我去看看她。」
「不用了姐,听說明天就出院了。」
「那這幾天放學早,叫她來家里吃頓飯吧,姥姥說想她了。」
「好。」
姐弟倆邊聊邊走出走廊,後門的保安和許倩笑著打招呼,許倩在門口的簽到器上按了一下手指印,保安又和她說了兩句話,姐弟倆和他擺擺手,推開後門走出去。
後門外的小街主通向的是金水華庭門前的主街,清水一樣的月光下,小街被兩邊高樓的玻璃幕牆映襯的格外明亮,小街兩邊的事物都很清晰,包括靠在街邊那輛賓利車蓋上坐著的雷揚。
他盤腿坐在車蓋上,手里夾著一根煙,棕色的襯衣開的很大,露出結實的胸肌,脖子上戴著狼牙的項鏈,短短的毛寸,完全暴露在外面的五官霸氣十足。車旁邊站著幾個黑西服的男子,別人不認識,許倩認識那個連日來送自己花,叫小剛的男子,他的眼神呈現的陰沉。
雷揚狹長的眼楮瞟向許星冉,臉上是戲謔的笑容問︰「你對象?這麼女敕啊?」
「這不關你的事。」反正不是在會所里,許倩沒必要和他客氣,拉著許星冉的手要走過去,小剛側邁一步,一手就抓住許星冉的胳膊,向他後背一擰,許星冉瘦瘦的身體直接撞上了賓利車的前蓋,砰的一聲,許星冉肋骨撞擊在車蓋上,疼的悶哼一聲。
「星冉!」許倩大叫一聲要沖過去,被另兩個人抓住了胳膊,許星冉被小剛按著脖子,他向後踢腿踹了小剛的大腿一腳。
雷揚抬手按住許星冉的頭,伸手狠掐了一下他的臉說︰「臭小子,還不老實,長這麼漂亮,賣去當鴨怎麼樣?」
「滾……」許星冉吼著,腿上被人踹了一腳。
「雷揚,你放開他!」許倩怒視著他,完全被惹火了的樣子,在雷揚的眼里,像一只被激怒了的小野貓。雷揚是不缺女人的,不說他可怕的背景,就單憑他男人味十足的俊臉,就完全讓女人臣服,可是偏偏有個另外,這個叫許倩的女人,在她那雙美麗的瞳孔里,自己比身邊的建築物還像擺設,像雷揚這種強勢的人,越是得不到的,偏偏越想得到,至于得到之後怎樣丟棄,那就要看他想玩怎樣的花樣了。
「你跟我走,我就放開他。」雷揚玩味的笑著,欣賞著她暴怒的樣子。
許倩不知道哪來的力氣,狠狠的甩開桎梏她的人,走到雷揚的近前問︰「你是流氓還是土匪啊,看上哪個女人都不管人家願不願意就拽上車是嗎?雷少爺,想上您車的女人應該排成隊了,你大可以隨便挑,為什麼要纏著我呢,我哪里惹到您了,我改還不行嗎?」
她說完最後一句,雷揚竟然噗的一聲笑了起來,許倩莫名其妙的看著他,雷揚伸手去捏她的下巴說︰「你這張臉惹到我了,你毀了啊,我告訴你,要不是你這張臉長的好,我可沒這麼多耐心和你廢話,好,你和我躲是不是,我看你能躲到哪天。」
他對小剛說︰「放了他,慢慢玩。」
雷揚斜瞥著氣憤的許倩,貓捉老鼠的游戲,很有趣呢,這個小辣椒,慢慢收拾。
休息了兩天,被毒土豆撂倒的學生們紛紛返校,即使投入到緊張的學習當中,文理科的學生們見面都是匆匆忙忙的,所以姜多妤沒有機會和許星冉說話,不過兩人還都是手機發著短信,或者在課間或放學時,遙遙相望,給對方一個微笑。
馬上要期末考試,理科班里靜悄悄的,同學們都埋頭寫著試題,班任坐在前面瞪著眼楮盯著下面學生,防止哪個偷懶耍滑頭。王曉光咬著筆桿,讓一道題難的他把出題的人祖宗十八代都問候了個遍,田新和範劍臣的位置離班任近,他擔心打草驚蛇,悄悄的回頭找許星冉,發現這家伙手中拿著筆,可人趴在桌上不知道在干什麼,一動不動。王曉光便團了個紙團扔過去,打在他的頭上沒反應,王曉光又換了一支輕點的油筆扔過去,還是不動。
油筆掉在地上的聲響引起了老師的注意,班任看向許星冉的方向說︰「許星冉?許星冉?」
見沒反應,班任下了講台,直接走了過去,同學們也抬起頭,眼楮跟著老師走,有人低語,成績一向不錯的許星冉怎麼會在課堂上睡著。
班任走到後排,手使勁的捶捶桌面,許星冉這才迷糊糊的抬起臉,那種倦怠的美麗讓班任也怔了一下,不過還是恢復了嚴肅的口吻說︰「站起來。」
許星冉迷糊地站了起來,好像還不穩,手撐著桌子,班任皺眉說︰「你昨天晚上學習的很晚嗎?」
他搖了搖頭說︰「沒有。」
「干什麼去了?」聲音明顯帶著怒意。
他沒說話,對于不解釋的學生,老師都會默認他晚上沒復習或出去胡鬧,班任武斷地說︰「許星冉,你成績很好,而且考上好大學沒問題,老師不希望你現在出現塌腰的現象,知道嗎?」
許星冉認錯的態度很好,班任還要再說幾句,下課鈴響了,救了他一馬。等到班主任一出去,王曉光和田新就立馬圍了過來。
「喂,你怎麼搞的,上課睡的這麼死,我扔了兩只筆啦。」王曉光心疼著自己的筆。
許星冉的手指拔拉一下額頭上的劉海說︰「真是太困了。」然後伸了個懶腰。
「你晚上去干什麼了,又打工?」田新問著,許星冉家里的事,多少听黎戈說過一些,他皺眉等著許星冉回答……
搖了搖頭,許星冉讓自己清醒一點說「我這幾天晚上要接我姐下班,她每天都是凌晨下班的,這段時間又不住宿舍,都回家的。」
「接你姐?」王曉光大聲反問,他可听多妤不止一次提過,許星冉有個美若天仙的姐姐了,所以王大公子此時眼冒桃心。
許星冉壓低了聲音說︰「有一個什麼黑鷹堂的人總纏著我姐,我姐在躲著他。」
「黑鷹堂?」一邊看書的範劍臣抬起頭來。
「你驚訝什麼?黑鷹堂你不會不知道吧,最大的黑勢力,黑白通吃。」王曉光鄙夷地看一眼他,土包子就是土包子。
「你接你姐有用嗎?他們要是真動手,你姐還跑得了。」田新擔憂地問。
「我姐打算干完這個月不干了,換個工作,這幾天看看能不能混過去。」
「怎麼惹上他們了。」王曉光听出來事態的嚴重性,終于問了句人話,不過馬上能明白,紅顏禍水啊。他肩膀一撞田新問︰「二胖子,你爸能不能和黑鷹堂說上話啊。」
「靠,你他媽的胡咧咧什麼呢,我爸要是和黑鷹堂有關系,還能當教育局長啊!那就是公安局長了。」田新回手就是一拳,打在王曉光的臉上。這兩人又在許星冉面前說著斗著嘴,田新劈頭蓋臉的把王曉光一頓抽,兩人鬧哄著,而坐在一邊的範劍臣默默地看他們幾眼,又看了一眼許星冉,最後收回視線,繼續低頭看書。
金水華庭里,難得一時的清閑,許倩和其他的迎賓偷偷的聚在一起聊天,一個迎賓拿起許倩的手機,注意到手機屏幕照片,驚訝地說︰「倩倩,這張什麼時候照的?你弟弟旁邊的女孩是誰啊?」
許倩回答著她說︰「是我弟弟的同學,昨天來我家,姥姥要照張相,就叫鄰居幫忙用手機拍了一張。」
姜多妤中毒的事被姥姥一直惦記著,昨天下午學校沒課,非讓許星冉帶姜多妤回去吃飯,這段時間姥姥身體不太好,本來不想讓她勞累,可是拗不過她的脾氣,親眼看到多妤恢復的生龍活虎的樣子,姥姥才放心。
許倩接過自己的手機,這張照片姥姥坐在許倩和姜多妤的中間,星冉站在後面,雙手分放在她和多妤的肩上,笑的十分開心。
另一個迎賓咂咂舌,感嘆地說︰「哎喲,這照片看著真像一家人哦。」
她笑了,鄰居照完也是這麼說的,當時姜多妤說了句本來就是一家人嘛,讓姥姥開心不已,她注意到弟弟的表情,是那種從未有過的幸福。這張照片都存進了三個人的手機里,許倩覺得,許家的好運要開始了吧,幸福應該不遠了。
旋轉門轉動,迎賓們馬上齊聲說︰「貴賓,歡迎光臨金水華庭。」庭字的音還沒落,一個人氣勢洶洶的走進來,直接走到許倩的面前,抓著她的手就向樓上走去。
正是一臉煞氣的雷揚,許倩掙扎著喊︰「雷揚,你放手。」
可她的力氣哪有雷揚的大,在迎賓們驚嚇的眼神中,許倩被雷揚拽上了二樓他專屬的包房,打開門,把許倩推了進去。
摔在沙發上,許倩急忙坐起來,怕雷揚對她意圖不軌的撲過來,然而雷揚站在沙發旁邊並沒有動,直直的看著她,冷笑著說︰「看不出來啊,你在我這裝貞節烈女,暗地里竟然勾搭上我大伯?」
「你大伯,你大伯是誰?」
「我大伯就是黑鷹堂的老大,婁四。你這個女人還真不簡單,全道上的人都知道我大伯這輩子就愛一個女人,你竟然能讓他開口替你求情,你怎麼做到的呢?」雷揚真想不明白,他眼中比父親還尊敬的大伯,今天把他叫回家去,竟將他一頓悉落,說他做的過火,將來要擔當大任的人,怎麼強迫清白的女子,說的好像他婁四不是黑道的人了。
雷揚再無法為天,敢和親爹做對,也不敢和大伯說個不是,當然是大伯說啥他听啥。在那受完氣,馬上跑這來發泄,全不顧大伯說讓他離那個女孩遠點的告誡。
「你們黑鷹堂就你這一個人我還躲不及呢,怎麼還去招惹他。」許倩也是一頭霧水。
「那他怎麼替你出頭?」
「我哪知道,也許是你平日做的壞事太多,讓他知道了。」
雷揚邪氣地笑︰「黑道的人不就干壞事的嗎?當初他干的壞事沒比我少干,只不過這幾年想漂白,你真的沒見過他?」
許倩搖搖頭,雷揚相信,他大伯從來是人過花叢,片葉不沾的,雖是威震一方的黑道老大,骨子里卻是個專一情種。
雷揚臉上詭異地一笑,伸手一捏許倩的下巴說︰「好,我不強迫你,不過你記住,總有一天,你自己會要來求我的。」
雷揚說話算活,真的不再糾纏她,不過也沒有離開她的視線。不知道究竟是誰幫了她的忙,許倩可以安心的工作,還是那樣正常下班不用擔心雷揚來找麻煩。不過有時還會遇到雷揚或是小剛幾個人,他們看她的眼神中,許倩能看出來這些人並不甘心。
許倩在心里期盼著明年高考早點到來,只要星冉考上外地的大學,她就有了出頭之日,就可以離開這里了。
轉眼,高二下學期的期末考試結束了。在理科組,範劍臣又是首當其沖,毫無懸念的全學年第一名,而姜多妤的文科成績也是穩定發揮,在全班第四名,全學年文科組第十名。
千年老二的田新和張媛並列學年第二,被王曉光戲稱為兩個六毛加在一起就變成了‘一塊二’,結果被田新一腳從一樓半給踹了下去。
許星冉站在排名榜下,手指劃到姜多妤名字下的總分數上,又看了看自己的分數,他嘴角輕輕的勾起。
「你只比我多不到一百分哦,堅持到明年高考,我們會去同一所大學吧。」姜多妤不知什麼時候站在他的身邊。四周沒同學,她膽子也大了些。
被拆穿心事,許星冉低下頭,有點羞澀的笑了,姜多妤也笑,有的時候,愛情來臨時,不需要多麼的聲勢浩大,宣告天下,只要,你知,我知,那就好。
終于,除了在名次末尾擔任報數的楊柳沒什麼起色外,大家都以優異的成績結束了高二的學業。
在送走了高三的考生們後,做為全省的重點高中所肩負的升學率,一向愛國愛校愛面子的校長怎麼會放過這新一批即將升入高三的苦命孩子。大手一揮,一聲令下暑假只許休短期假,所有學生開始學習高三課程,高考的枷瑣撲天蓋地的落下來,套牢著每一個苦命的娃。
三伏天,酷暑難耐,久違的一場大雨終于給這個蒸鍋里倒了一瓢涼水,老天爺覺得一瓢不夠徹底,就砸了自家的下水管,這可好,一場雨下的冒了煙,天地之間迷蒙一片。
放學的孩子們站在教學樓里仰脖看著漏了的天叫苦不迭,大部分人沒帶傘,範劍臣一向是夏天傘不離身,撐起傘,給田新擋雨,田新以雨大不回家為名,沒心沒肺的扔下一票兄弟和範劍臣跑宿舍去住。
校長及時下令校門大開,批準出租車與私家車入內,這些孩子三伙兩伙的搭車。
黎戈叫著姜多妤,楊柳,許星冉和王曉光坐進自己家的車,挨個把他們送回家。
順路的關系,許星冉是最後送,兩人都坐在後面座位,許星冉拿手機一遍遍給家里打著電話,這麼大的雨,他擔心姥姥有沒有早點收攤回家,無人接听後,他奇怪的咕喃著說︰「怎麼沒人接,姥姥難道沒回去嗎?」再打,他的手機欠費了。
「用我的吧。」黎戈听到他說手機欠費,就遞上了自己的手機,許星冉接過來拔號。黎戈低頭看一眼許星冉的手機,拿了起了,按了一下鍵子,亮起來的屏保讓他怔住了,照片上的人他都熟悉,這四個人在一起,組成了一種幸福的的堡壘,外人無法進去。
瞄一眼許星冉頭偏向車窗給姐姐打電話,黎戈手指快速的按了導航鍵,進入了相冊,相冊里滿滿的照片,主角幾乎都是一個人,姜多妤。
有在班級里的,有在校園里的,有在街道上的,有在許星冉家的,一年四季的全有,照片上的姜多妤,有偷拍的,有正面照的,尤其比較靠後的一張照片,滿山坡的蒲公英中,長發的女孩,一臉的明媚,眼眸中的情愫溢于言表。
黎戈放下手機,頭偏向另一邊車窗,咬著手指,看著玻璃上流淌下來的水線,他有種想打開車門跑到暴雨里的沖動。
車已經到了許星冉家的小區,雨還是很大,相處頗熟的司機拿出一把傘給許星冉讓他用,許星冉接過來,讓司機等他一會,說回去換把傘再給他送出來。
黎戈一直沒說話,等了一會,許星冉果然跑出來了,但是手里卻沒拿傘,是眼神慌亂的說,姥姥暈倒了。
在司機的幫忙下,把姥姥送進了醫院,匆忙的許星冉身上沒有帶錢,黎戈又特意去醫院里的提款機取的現款交上。
姥姥被送進了搶救室,在腦部檢查的片子出來時,黎戈陪著許星冉等著醫生的結果。
穿著白大褂的醫生看一眼面前還略帶青澀的少年,問向後面的司機︰「病人還有其他家屬嗎?」
「醫生,你和我說吧,沒關系的。」許星冉在看到姥姥人事不省的時候,已經有了最壞的心理準備。
「病人是腦干出血,短時間內很難清醒過來,我們會盡力搶救,但是老年人得上這種病,治愈的很少,以後到底什麼樣,不好說。」
「不好說?醫生,你是說我姥姥這次很嚴重嗎?」許星冉即使有心理準備,還是接受不了現實。
醫生點下頭︰「對,所以你們要做好守護的工作,因為病人即使醒了,在一段時間內也無法自理……還有經濟上的付出。」看一眼他身上的校服,醫生問︰「你是高中生?」
「是。開學高三了。」
「這個病時間長短不定,你最好讓你家里人專門來做伺候病人的工作。」
從醫生辦公室走出來,許星冉默默的在前面走著,黎戈跟在後面,走到特護病房,姥姥正安靜的躺在病床上,像睡著一樣,根本看不出來有什麼病,許星冉的眼眶發紅,他說︰「我應該休學一年照顧姥姥。」
「星冉,不可以。那樣姥姥醒過來會生氣的,明年就要高考了,你是姥姥唯一的希望,她不會答應你這麼做的你放心,我幫你找一個護工,住院費我也會幫你解決的,你別有負擔,。」
「黎戈,這怎麼可以,我欠你太多了。」許星冉看著他。
「沒關系,我們是好朋友嘛,我相信你以後有能力還我這點錢的,就當我先借給你了。」黎戈笑笑,許星冉心中十分的感激,真的很慶幸,有這樣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