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雙壽這句話,我心里便有了數,是時候了,是該報我當日的受辱之仇了。我淡笑著對玉喜說︰「本宮人緣如此之好不是好事麼?你又有什麼可擔心的?」
玉喜尷尬一笑隨即連忙低下頭,小聲說道︰「娘娘這般受寵,奴婢自是為娘娘高興,只是奴婢也知,‘樹大必然招風’的道理,這幾位娘娘的品級都在娘娘之下,娘娘自不必怕她們,可是據說她們的家人都是朝中的重臣,她們若是聯起手來,奴婢只怕……」
「怕什麼?」雙壽瞥了她一眼,不屑地問道。
「奴婢怕娘娘會吃虧!」說完這句話,玉喜抬起頭悄悄地查看了一下我的神色。
原來這個丫頭心思也是頗重的,我粲然一笑道︰「好丫頭,你想得也是周全,你放心吧,此事本宮自有道理。你讓她們都到前廳候著吧!」
我的話仿佛給玉喜吃了一顆定心丸,她高興地應著,快步去了。
我和雙壽相視一眼,不由都會心地微笑起來。
我不慌不忙地重新坐在菱花鏡前,吩咐雙壽道︰「雙壽再把本宮打扮得再漂亮些!」
「是,娘娘。」雙壽響亮地應著。
過了半個時辰,經過雙壽的巧手裝扮,鏡中的我簡直美得讓人窒息。我內著一身水綠色的繁復繡花金絲刻紋的錦緞宮裝,外一件紅色的貂皮外氅,腳上蹬著同色的皮靴。這身皮草,是韶華前兩日特意拿來賞賜我的,據說是新羅上供的稀世珍寶,這貂皮本來就難得,更何況是紅色的,听說乃是新羅人用了一種秘方染成紅色的。雙壽又給我挽了個百鳥朝鳳的高貴發髻,簪著支八寶翡翠牡丹步搖,兩旁分別是金絲瓖嵌東珠的孔雀釵,這輝煌精致的飾物和做工華麗的衣服,給本就傾國傾城的我更增添了華貴之氣。菱花鏡中,我滑女敕如玉的俊臉泛著淡淡的光輝,巧笑倩兮,明眸燦兮。正好似九宮仙女下塵界,瑤池仙娥落凡塵。
「姐姐,你真是太美了!」雙壽盯著我呆愣愣地說道。
我嫣然一笑道︰「這還不都是拜你的巧手所賜?」
「姐姐客氣了,只要姐姐高興,妹妹自當效犬馬之勞!」雙壽調皮地朝我作揖道。
我們兩個又笑了一會兒,便往前廳走去。
「參見福妃娘娘!」
我邁著迤麗的步子剛剛邁入前廳,謝正清等四人就恭恭敬敬地上前行禮。此刻她們竟然也知道低頭了?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當日她們把我踩在腳下,強迫我在青石板上把頭磕破的時候,不會想到我會有今天吧?
「都抬起頭來吧!」我昂揚著語調說著,卻只是讓她們抬頭,並不讓她們起身。
「謝娘娘!」謝正清剛要起身,卻冷不防被旁邊的崔夢玉拉著又跪了下去。只听她悄聲道︰「福妃娘娘還沒有讓我們起身呢!仔細讓她治你個不敬之罪。」听了她的話,謝正清只好不情不願地又跪了回去。
我就是要讓她們看日前在她們眼里卑微而又丑陋的賤婢如今是多麼國色天香,雍容高貴!我怡然自得地走到正中的花梨刻花的木椅上坐了,高高在上地審視著跪在面前的幾個人。
果不其然,她們看到我如此的穿戴皆是唏噓艷羨不已,但是緊接看,她們就又面面相覷了。顯然她們認出了我,只是不明白,為什麼我臉上的疤都不見了,還搖身一變成了皇上最龐愛的福妃?
「娘娘,請用茶!」
我慵懶地接過雙壽遞上的青花瓷盞,輕呷了一口茶,又閉目品了一會兒茶,這才睜開眼楮,裝做恍然大悟的樣子驚道︰「呀?你們怎的還都跪著?本宮不是早就讓你們起來嗎?」我顧意輕笑了幾聲,「哎呀,是本宮疏忽了,竟忘了讓你們起來了嗎?」
「不是呀娘娘,您剛才就讓他們起來了,奴婢只是不明他們為何跪著不起,奴婢因想著是不是有什麼緣故,所以也就沒有提醒娘娘。萬請幾位娘娘恕奴婢之罪。」玉喜察言觀色,很巧妙地接過話頭。
我們主僕二人這出雙簧唱得可謂巧妙,讓這幾個人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只見謝正清騰地一下站起身,望著我氣鼓鼓地,到底也沒敢發作。崔夢玉則緩緩起身,笑也不是,生氣也不是,一副怪里怪氣的模樣。趙婉珍和顧郁芳則互相看了一眼,有些惶恐的樣子。
我隨即展顏一笑,道︰「崔妹妹,趙妹妹,顧妹妹,快點起身吧!難不成還生本宮的氣不成嗎?若是還生氣,只把玉喜捆去責罰就是了!」
「不敢,不敢!」是我們幾個愚鈍,誤解了福妃娘娘的意思,哪敢責罰娘娘的奴婢呢?崔夢玉滿臉堆笑地說著。
「是呀,是呀,福妃娘娘,我們幾個今日特地來給娘娘請安的呢!」趙婉珍也忙附和著說道。
「是呀,是呀,今日一見,福妃娘娘果真是有那沉魚落雁之容貌呢!我等實在汗顏呀!」顧郁芳忙不迭地恭維著。說罷,又悄悄走到謝正清身邊,捅了她一眼,後者也連忙給我送上一個恭維的笑容。說完,她們幾個就示意身後的宮女呈上她們四人的禮物。
我也沒有客氣,照單全收。這起人的心思我何曾不曉?吃軟怕硬,阿諛逢迎,兩面三刀,苞藏禍心,今日來我這里,不外乎因為我得了聖寵,想巴結我而已。這些小人給了下馬威也就罷了,我若太過執著于當日的小恩怨,反而會因樹敵太多壞了大事,此刻需見好就收,恩威並用才好。于是我站起身,款款走到她們面前,臉上漾出煦笑容道︰「幾位妹妹把話扯遠了,我如今雖然品級比幾位妹妹略高些,但說到底也不過是皇上身邊的女人罷了。女人生來就命苦,而我們這些後宮中的女人可就是苦上加苦了,所以呀,我們定要攜起手來,親如姐妹,這樣方為長遠之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