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利的哨聲,在;公里長的河谷中聲聲響起,東面谷。簡…令旗兵雙手高舉,嚴陣以待,半分鐘後,隨著令旗兵手中兩面信號旗果斷落下。谷中瀕臨蹈詣河水的三百米依山堤岸冒出股股青煙。」
隆隆的爆炸聲接蹬響起,石塊、泥土、殘葉、斷木沖天而起,伴隨騰起的濃濃硝煙,翻卷直上,遮天蔽日。整段河谷猶如地震般連續晃動。爆炸激起的熱流,將漫山遍野的樹木野草沖擊得劇烈晃動,無數碎石斷木墜落河面,砸起朵朵浪花。很快在激流的沖擊下,無影無蹤。
谷口東面高地上,頭戴鋼盔的安家軍屯墾基地司令代正良大步登上石坎,遙望煙霧彌漫、蒸騰而上的河谷。滿意地點了點頭︰
「懷慶,你們工程兵二團表現很好。在咱們思茅專區五條重點主干道的施工進度中名列第一,而且按質按量連續五個月保住了這面優勝紅旗。很了不起!在密切軍民關系、動各部落民眾參與公路建設方面,你們也做得不錯,值得表揚啊!」
「感謝司令的鼓勵,我們二團還做得不是盡善盡美,直到這條路干完大半。才總結出一套行之有效的經驗來,比起負責東面思江線思茅至江城公路修建工作的一團來。還有不小的差距。
「自從上個月一連連長陳俊杰在施工中犧牲之後,整個團的弟兄觸動很大,經過突擊整頓和安全教育。這才慢慢恢復過來,否則恐怕現在已經修到孟連鎮了。俊杰是我團最有文化、最有培養前途的基層指揮,這輩子恐怕改不掉了。
代正良與黨代表馬遠江對視一眼。兩人再次望向楚懷慶身邊的團副兼教導員李順章。曬得黝黑的馬遠江問道︰「陳連長家里的事情都安頓好了嗎?」
李順章難過地點了點頭︰「安頓好了,俊杰打小就是孤兒,老家那邊沒什麼牽絆,安撫上作非常順利。他老丈人和丈母娘都是思茅本地的老住民,對司令部把俊杰葬在思茅城東洗馬坡烈士陵園很滿意。
只是我們都很難過,俊杰這小子很不錯,中原大戰被司令收養後進入童子軍校學習,後來又進入士官學校培記了半年,文化理論和軍事技術都很扎實,前途應該很遠大才是。沒想到會生這種事情,唉!俊杰的新婚妻子朱蘊就在咱們專區公署的民政局工作,負責少數民族事務。是個性子剛強的姑娘,與她家學淵源有些文弱的朱老爺子性格正好相反。听說俊杰葬禮舉行後的第八天。她就恢復上班了,民政局人本來就少,也離不開熟悉各民族習俗、會講各種土語的朱蘊,只是從今往後,恐怕再也沒人能听到她那百靈鳥般婉轉動听的歌聲了。」
「我們的弟兄沒到在戰場上。卻死于工程事故,這個教深刻啊!俊杰確實可惜了,我和老代原本還想培養兩年,然後推薦他到司令身邊學習深造,以後出來帶兵打仗的」說到這兒,馬遠江垂下頭,長長地嘆了口氣。
代正良拍拍一臉傷感的工程兵二團團長楚懷慶的肩膀,掏出香煙一燃,站在高處。一同遙望再次忙碌起來的河谷工地。
楚懷慶是個二十九歲的敦實漢子,出自尹繼南麾下的十六師工兵團。參加過西征掛系和中原大戰等戰役,依靠頑強的毅力,僅用兩年時間,就從一個大字不識的文盲,成長為能讀書看報、撰寫公文的工兵連長。安家軍進駐川南之後,楚懷慶與三百名功勛卓著的老兄弟一起奉命調入新組建的工程兵團,在安毅等長官的號召下,終于解決了婚姻大事。一年後進入士官學校工兵專業進修了六個月,結業即晉升為少校營副。去年進軍滇南,楚懷慶主動報名。如願進入新組建的先遣部隊工程兵團,晉升為滇南工程兵團二團中校團長。兩個月前,剛剛把老婆孩子從敘府接來,卻難得回總部駐扎的思茅城家中,與愛妻幼子過上兩天安穩日子。
工程兵二團施工的這段河谷、是源于瀾滄芒東的南壘河之上游河段。位于中緬邊界地區重要的軍事重鎮孟連鎮東面,距離孟連鎮只有四點五公里路程。這段三公里的道路施工完畢。思茅至孟連的戰略公路將會全線貫通。
通過這段直穿河谷的新建公路,能把里程縮短七公里之多,今後本地民眾和商賈馬幫來來往往,再也不需要繞行糯登山下的崎嶇山路、再渡過河水喘急的來珠渡口了。
「咦!那是干嘛?有情況?」
馬遠江指著河谷西面跳下馬背的本部士兵,只見兩名全副武裝的弟兄快越過滿是亂石區域的施工區。在沿途弟兄們驚訝的注視下,快跑了過來。
「沒錯,肯定有情況!」楚懷慶迅做出判斷。
代正良不再停留,招呼身邊弟兄去看看,邊下山邊大聲下令︰「警衛排全體集合!」
一個半小時後,幕得緊急軍情的代正良一行,穿越三公里施工河谷。踏過剛才完工的四十五米鐵索橋,騎上滇南本地的矮腳馬,趕到古鎮。在明朝時期便已建立、如今坍塌一半的孟連宣撫司衙門前下馬。
駐扎在此地的工程兵二團警衛連已經將密密麻麻的各族民眾分開。跑過人群讓出的過道,來到楚懷慶面前立正報告︰
「報告團長,上午九點,動馬村佤族鄉親在邊境我方一側的班朵江伐木時,再次遭到英國人指使的緬甸軍隊毆打和砍殺,其中一人當場死亡。另外三人抬回村子後重傷不治。還有十余鄉親身上均帶有不同程度的刀傷和擊傷,勤馬、公信、青河等六個村鄉親格著死傷鄉親到我部尋求幫助。屬下已在接訊後第一時間派出偵察排,在當地鄉親的引導下前往班朵山查看,並迅派人向你稟報。」
楚懷慶回了個禮︰「先進去看看,讓各村頭人進來。」
連長再向司令代正良和黨代表馬遠江敬禮,然後大步走向聚集在前方傾倒的石獅子旁的一群身著各民族服飾的漢子。
代正良幾個進入院子,看到用門板抬來擺放在正堂屋檐下的一排死傷者,一個個臉色頓時變得極為難看。咬牙切齒之余,默默走到正在進行緊急護理的救護兵身後。低聲詢問鄉親們的傷情。
救護兵綁扎完一個鄉親的肩膀,提起蓋在破衣服下的一條手臂轉過身來,看到團長身邊的是司令代正良和黨代表馬遠江,救護兵下意識地敬了個禮,雙手托起仍然在滴血的斷臂,難過地報告︰
「屬下已經盡力了,在這樣簡陋的醫療條件下,根本就保不住這位鄉親的手,估計也很難保住他的命。抬到這兒的時候,傷員已失血過多不省人事了」長官,這種事情已經是第二次生了,上次還好一些,三位鄉親只是挨了一頓打,繳去工具和火統,斷了幾根肋骨,沒有性命之憂,可這一次對方明擺著是往死里搞,長官們請看這斷臂的傷口,不算斷去的兩根手指,肩膀這傷口參差不齊,血肉模糊,至少是砍了五六刀才成這樣的!那邊還有兩個重傷鄉親也是手臂被砍斷,失血過多,非常危險」
代正良是何許人也?一眼就看到了其中的問題,不但看到斷臂處的特征,還看到了肘關節內的骨頭錯位。
代正良舉起斷了救護兵的話︰「全力搶救,哪怕有一線希望也別放棄,咱們弟兄不是都知道自己的血型嗎?把o型血弟兄集中起來。要是還不夠立刻騎上馬到工地上去找。順章,你來負責。」
「是!」
二團副李順章領命快步離去。
「過來小子,先抽我的,我是萬能血…,走啊,手腳麻利點心」黨代表馬遠江一把拉起怔住的救護兵,快步走進正堂。
這時。楚懷慶看到警衛連長領著一群中老年人走了進來,迅靠近臉色鐵青雙眼赤紅的代正良。低聲勸道︰
「司令,這個時候你可千萬要冷靜,切不可先說出報仇雪恨之類的話來,一定要等幾個村的頭人表態之後再說,否則一旦打起來,中央又追究的話,他們很可能會把責任推到我們頭上民族地區的情況異常復雜,各族鄉親不同于咱們四川人。誰也不知道他們心里想的是什麼,」
代正良猛然醒悟過來,微微點了點頭,吩咐自己的警衛排長拿出十幾張凳子擺在正門前;隨後大馬金刀地坐在正中的主位上,冷冷地注視著每一個頭人︰
「鄉親們請坐吧,傷者我們會全力進行救治,至于最終能不能救活,能夠救活幾個,只能看天意了。」
八個頭人都沒有坐下,全都是一臉淒慘地望著屋檐下的傷者和忙碌的官兵。最後目光都落到了坐在前方巍然不動、神色猙獰的代正良身上。
深知本地風俗的楚懷慶看在眼里。喜在心里,一坐在代正良身邊的方凳上,在代正良耳邊一番低語。
代正良听完默默頜;沉吟一會兒。對面前一群心懷忐忑的頭人再次說道︰
比。尸可
「你們中的很多人都會說雲南官話。我的話你們估計能听懂大半,既然你們都不主動說,那就由我來說兩句吧。
「我知道鄉親們很苦,從我們的軍隊進駐孟連以來,我的弟兄帶著鄉親們稱之為,神藥,的藥品,走遍了這兒的一個個村塞,彼此之間也慢慢熟絡起來。這半年多來,各村各塞鄉親和我們政府招商局的各種生意越做越大,大家從當時的相互防備到今天和睦相處、親如兄弟,很不容易,但走到目前為止,各村各寨都沒有一個青壯願意接受我們的刮練,各位頭人也都擔心我們會侵吞你們的財產和女人,所以盡管彼此相處得很好,但從沒有接受我們善意的勸告,我們也以一個兄弟應有的禮節。不強迫各村各塞頭人和鄉親們听我們的話。
「可是,現在我想問一句,你們這麼多年來一直被對面的那些人欺負,被搶奪、被侮辱,為什麼不聯合起來反抗啊?作為你們的兄弟,我真的看不懂,但是我又不敢出面幫助你們,雖然我們有槍有炮,也只能眼睜睜看著你們受苦受罪,因為你們除了和我們做生意及治病之外,從來沒有主動開口請我們幫忙,我們怕引起你們的誤會,只能把一切都悶在心里。
「今天,你們把死去和受傷的鄉親們都抬了過來,讓我覺得你們心里應該有話要說了…「好吧,我的話說完了,你們這些頭人想說什麼就說。我洗耳恭听。」
一群頭人個個面紅耳赤,滿臉羞愧。沒有一個人敢看向代正良那雙深四的眼楮。良久,幾個頭人才著急地聚在一起,用土話尖銳而快地商量起來。
門外數百身穿佤族和拉祜族服裝的男女老少,擠在門口和斷牆外,著急地望著院子里的一切,看到一群頭人仍在緊張商議,四個戰士排隊走到擺在正堂門口的桌子前,撈起袖子就讓那兩個熟悉的救護兵抽出一管管血,鄉親們頓時嚇得臉色白,不敢言語,但是都知道新來的友好「漢軍」正在救治自己的父兄和親人。
代正良和坐在身邊的楚懷慶點燃第二支香煙的時候,八個頭人終于商量完畢,抖開袖子排成一排,「噗咚咚」跪在代正良和楚懷慶面前,開始磕頭。
耿直的代正良正要起來還禮。就被楚懷慶悄然伸出的大手死死拉住,等一群頭三叩之後,楚懷慶的聲音才低低傳來︰
「這事兒成了,司令。頭人們認錯了,從此之後再也不會把咱們當外人了。你想說什麼就說吧。」
一小時後,一份自滇南的急電迅飛到安毅手里,此時的安毅正在湘西,與張弘親等將帥舉杯暢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