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清硯，你當時說，你給我保住黎國的力量，結局我來選擇，但是你想的要的目的是黎國被大壅一統，完成皇上和太後的心願，現在，一切果真如你所料，我輸了，歷史向著你所期望的目的發展了，你能不能告訴我，黎國，還有沒有復國的一天。」
他盈盈一笑，淺然望著我「我想想，也許我哪天心情好了，就復國了吧？」
我攥了拳頭，若我是個粗莽大漢就直接一拳將他打倒在地「什麼叫你心情好了？你到底在想些什麼？玩弄我們這些螻蟻覺得很有意思嗎？」
「如果你處于我這個亙古無聊的位置的就知道我在想些什麼了，有了陽陽之後我已經收斂很多了，若不是陽陽希望幫他的外甥統一天下，我才沒這個心思推波助瀾。」
「那你就再幫幫我如何？」
「哦？」他瑩潤的唇瓣彎了起來，好整以暇的看著我︰「你憑什麼要我的幫主？我們，是什麼關系？」
我語塞，如果我說我們是利用與被利用的關系，他一定不屑出手，但是我知道，以我的力量，除非在端木夙珩熟睡的時候刺殺，否則根本無法報仇，更不要說復國了，饒是刺殺也得一招斃命，利器怎麼帶進去，哪里是他的死穴，怎樣才能在不驚動侍衛的情況下完成，這都是很難很難的問題。
「你不要多想了，你要相信端木夙珩，若你安穩留在他的身邊，于你，未必是件壞事。」
我知道，但是．．．「我現在身份如此尷尬，不倫不類，身為被驅逐的太子妃，懷著別人的孩子，還是黎國的女皇，更與端木夙珩有染，你讓我怎麼想象今後的路，我只覺得，我這麼一個女人，活該只有死路一條。」
他呵呵笑著搖頭，嫵媚明艷「活著，一切都有可能發生，時間，是個很神奇的東西，啊，說到時間，我貌似得回去了，否則陽陽還不以為我深夜出來私會了。」
見他起身要走，我急忙道「等一下。」
他卻頭也不回的擺擺手「等你想到要和我說什麼的時候再來找我吧。」
我現在的確不知道要和他說什麼，叫他等一下完全是出于本能想要留住他，看他也離開，我終是怔怔跌坐在榻上。
最終，我也沒進的了白茶谷，在天塹山腳下停留了兩日，看了看大好的秋景，終于啟程打算回宮。
回宮的天氣越來越涼爽，直到早上看到外面一層薄霜我才知道，秋天已經快要結束了，而此時的大壅應該迎來第一場飛雪了吧。
我坐在窗內，傲霜的常青藤是江南的特色，就算在這樣的深秋，仍然有一抹綠意傲然枝頭，看著心里暖暖的，忍不住撫上小月復，在丁嬤嬤的照顧下我自己也明顯覺得身體好了很多，也不再盜汗嗜睡，連帶心情都舒爽了很多。
「陛下，您的母親．．．師夫人來了。」
我將停留在窗外的目光收回，自三年前出嫁大壅，我一直沒有見過我的母親，回來後也一直瞞著她，擔心她知道我因為穢亂宮闈被驅逐回來而生氣。
自我被端木夙珩封為女皇，萬人之上，舉國上下都知道師氏出了個傾國妖孽，父親每日進宮與大臣商議政事卻是不肯見我一面，他可能已經當我死了罷，我更沒有臉面要求去見他，要求去見母親。
思及此處，低頭看著自己隆起的小月復，如今，我也是個快要做娘的人了．．．
左手撐著腰，右手搭在宮人手上，慢慢的走出內殿，在簾子內見到母親一身紫衣誥命朝服等在偌大的澄碧殿中。
她已年華不再，兩鬢生白，身影單薄，罩在寬大的衣服里，母親一動不動的站在那里，我猜不透她此時此刻在想些什麼，也不知我現在到底在怕什麼，就是邁不動一步，眼淚卻率先滑落。
「娘．．．」我輕輕叫了她一聲，宮人將我面前的珠簾撩開，她側頭看到了我欣喜的擦擦眼角的淚痕「綰卿。」
她的聲音里帶著顫抖，但仍不失貴婦的冷靜沉穩，維持著端莊的禮儀，慢慢跪了下去「臣妾．．．臣妾，參見女皇陛下．．．」
「娘！」我只覺得自己的心好似被絞碎了一般，不顧宮人的扶持，也直接跪了下去，淚水哭花了妝容，我一步步爬到她的面前，緊緊抱住她，將臉深深埋在她的腿上「娘！女兒好想你，女兒好想你！」
她的手慢慢放在我的肩上，淚水落在我的身上「娘也好想你，為什麼要回來，為什麼要回來啊。」
我哽咽的不能發聲，只覺得天地都榻了一般，我懷里的這個人是我唯一的依靠了，她可以給我遮風擋雨，餓了給我做飯，熱了給我扇扇，她是我娘，生了我，又將我養到十八歲，每次慪氣和她爭吵，也不過片刻就消了火氣，因為她是我娘啊。
丁嬤嬤看著我們抱在一起哭很是不忍，趕緊將我們拉開「陛下懷著身孕呢，夫人要為陛下肚子里的孩子著想啊，別這麼跪著了。」
我的母親也趕緊擦擦眼淚，雖然不再嗚咽，但那淚水卻是怎麼也擦不干的。
她和丁嬤嬤把我攙扶到鋪有軟緞的椅子上坐了，才在我身邊的椅子上坐下，看看我的肚子，又忍不住落淚「當年，嫁你去了大壅，權當這個女兒死了罷，丟了罷，再也不去想了，縱是夜夜夢見你哭到天亮也不忍心和你爹說，因為此生算是再也見不得你了，沒想到，我們母女還有再見的一天。」
我知道母親是個要強的人，心思縝密，比別人想的多，但正因為想得多所以總是放在心里割舍不下，听她說夜夜夢到我哭到天亮，我真的不能想象她是如何度過那段日子的。
「娘！我怕你怪我，怕你生氣，怕你擔心，否則我早就回家與你相見了。」
「傻丫頭。」她接過宮人遞上來的帕子，一手緊緊攥著我的手，生怕我飛了去，另一只手為我拭淚「再怎麼怪你，我也是你娘啊，我是你娘啊，你是我身上掉下的肉，承軒當年戰死沙場，我養他十幾年都未曾如此傷心，倒是你這一個自幼養在深閨的丫頭，去了那虎狼之地，我怎麼能不擔心。」
下一章︰１９６殷殷慈母眷兒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