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匆匆地飛奔入房，甚至顧不得揭下臉上的面紗，隨著房門「吱嘎」一聲關閉，心，仿佛也跟著一並落下。
但同時，一股被抽空的無力感隨即席卷而來，我能清晰地感到，它在我的身體恣意地蔓延，從心里蔓延到指尖，甚至滲透到身體的每一寸肌膚。
含笑，這只是你的第一次登台，以後還會有很多，很多，所以你一定要堅強……
心里雖然如此安慰著自己，可一想到剛才台下那些猥褻的眼神，嘴角留下的口水，哪里是觀舞，明明是野獸看到了獵物。
可余下的人生面對的也許只有這些野獸了吧？心，突然狠狠地抽痛了一下。
人們都說，一入風塵萬事消。
其實，不過是在日復一日的酒色沉淪中麻醉自己，多少年輕女子為此付出了青春年少，在希望的破滅中看著容顏漸漸老去，卻只能嗟嘆……
而我，自六歲入百花樓起，注定走的是一條不歸之路。
「含笑，你怎麼了？臉上怎麼有淚水？」
思緒被燕兒的突然闖入而打斷，我一模臉頰，果然濕冷一片，只得敷衍她道，剛才的一舞有些辛苦。
談到舞，她竟高興地一拍手，激動地感慨道，「姐姐的凌波之舞，真真堪稱前無來者，後無古人，看來我們姐妹終于要揚眉吐氣啦，以後在百花樓看誰還敢欺負咱們。」
燕兒是與我同一天進的百花樓，論相貌，論舞姿絲毫不比我差，也算百花樓一等一的頭牌舞姬，但她絲毫沒有其他舞姬的驕縱，為人單純活潑，一干姐妹當中，我也只與她走得近一些。
此刻，看著她那得意的小樣兒，我故嘆一口氣，扯著怪腔地戲謔她道︰
「哎呀，這百花樓里有誰敢得罪燕兒姑娘啊，否則，那個什麼張公子，李公子的還不把我們揍扁？」
果然，燕兒的臉唰得一下紅了，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低下頭，小聲解釋道，
「哪有啊，人家不過昨天才初次登台，听秦姨說，數那個張公子和李公子打的賞銀最多，其實連面都還沒見過呢？」
看到我終于憋不住，咯咯地笑了起來，燕兒這才發現又上了當，氣得追過來捶我，嘴里還氣鼓鼓地叫著，
「含笑，你太壞了，你總是來捉弄我，今夜花朝節，我本來好心想帶你去看看街市的，哪知你那麼壞，不帶你去了，不去了。」
「等等，你剛才說去街市？」我停止了嬉鬧，一臉興奮地問道。
按照百花樓的規矩，舞姬一律不得私自外出，倘若需到哪個達官貴人府上表演，路上也要以輕紗遮面。今日如何就破了例了？
燕兒起初還假裝嗔怒，不理我，我討好地搖了搖她的胳膊後，她才笑著瞥了我一眼，附在我耳旁輕聲地說著……
哦，原來如此，我恍然大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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