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他救我,難道是因為我像他口中的那個——她?
我深深地凝望著他眸底的那抹若近若離的柔情,努力地想從中探出些什麼。
他深邃的目光卻驟然一凜,鉗住我臉頰的手狠狠一甩,我的身子隨即朝後仰去,頭不偏不倚地撞到了床頭上,直撞得我眼冒金星,腦袋一陣發暈……
心里連連叫苦,落到了一個喜怒無常的惡魔手里,此生恐怕真的是命不久矣了,或許還是以一種最悲慘的方式死去。
也許正是因為燕王最初給我的這種痛的記憶,讓我在很長的一段歲月里,不敢再輕易去挑釁他的尊貴,或者想試圖探究他的內心,我知道,所有的這些小動作都逃不過他犀利的洞察,雖然我並不知道,為何他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地就可以一眼看穿我的心,可是不管什麼原因,因著他的暴戾,因著給我的痛,心里還是起了些許的駭意。
我囁喏地捂著腦袋,抱著身子蜷縮到床角,連痛都不想叫一聲,只是緊緊地咬著下唇……
在這種靜默中,我以為,他會靜靜地離開,于是,我等著,等著他不耐煩地走開,還我一個清靜。
誰料,他卻再次伸手過來,掌心里好似握了一個什麼物件,隨著他的手掌在我眼前慢慢展開,我不禁吃驚地睜大了雙眼——
只見一個如淚珠般晶瑩的紅色玉石赫然呈現在他掌心,玉色溫潤晶透,內中仿佛還蘊含著一些如璀璨繁星般斑斑點點的金色,陽光下發出如夢如幻的光。
如玉,卻又紅得嬌艷欲滴,如寶石,卻細膩溫潤,仿佛是一顆含血的淚珠靠著冰晶凝成如此。美中帶淚,傷痛得美輪美奐。
淚無聲地落下……
指尖,帶著不可抑制地顫抖,小心地感觸著它的光滑,
心底,那層厚厚的傷疤,再一次被狠狠地撕開,
記憶,似乎從遙遠的某處,呼嘯而來——
六歲那年夏日的某夜,睡夢中的我突然被上空中突然炸響的幾個霹雷驚醒,轟轟的雷聲伴隨著一陣刺眼的閃光,黑暗中,照得屋子忽明忽暗,如鬼魅般。
然而,更為驚恐的卻是母親,她衣衫凌亂地地奔到我的屋子,一把拉起我,我甚至還沒來得及喊一聲娘親,她就緊緊地捂著我的嘴,躲到了床下。
然後門「砰」地一聲被撞開,我听到幾個大兵囂張的叫罵聲,和爹爹卑微的求饒,然後,很快的,幾聲刺心的砍殺過後,爹爹就這樣直直地橫倒在我的眼前,往日給我無限溫暖的大手最後也只是無力地抽動了兩下,兵器的寒光借著月色,清晰地映射在他的臉上,血肉模糊……
母親的身體狠狠地抽動了兩下,隨即又恢復平靜,痛苦地壓抑著,只有淚,無聲地滴落在我的臉頰上……
我們就這樣在黑暗中,無聲,痛苦地等待著,直到東方泛白,母親才小心地爬了出來,深深地凝望了一眼地上一灘已經干涸的鮮血,那是爹爹被拖走時留下的。然後簡單整理了一下衣衫,帶著我從後院的門口走去,試圖悄悄地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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