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馨雅被小虎纏著唱歌,可是心思卻已隨著高哲和陳飛出了病房。她知道陳飛多半是因為看到了自己流淚所以才找高哲談話的,一時間心亂如麻,有些擔憂地看向門外。在她眼中,陳飛雖然外表嘻嘻哈哈,但有時也極為理智,不會做出什麼太出格的事兒,倒是高哲與認識之初有著巨大的落差,始終讓她琢磨不透,不知高哲本就如此,還是因境遇而改變。她很想念高哲,可與高哲的每一次見面,都讓她感到傷心和難過。或許,如果高哲對她無情,她便會輕易地放下這份感情,不會這麼難過,可長久以來,她與高哲極少而又短暫的幾次見面,無論高哲有著多麼冷淡與疏離的言行,她也能隱隱感覺到他對自己的些許喜歡和不舍。她明白,這也許是她的錯覺,因為她從心底里喜歡高哲,所以即便會自欺欺人,也不願從那個虛幻的美好夢境中醒來。江馨雅看著靜悄悄的門口,心里卻是忐忑不安。高哲的這一次出現,不會又會發生什麼事吧?雖然听陳飛說那給小虎捐款三十萬的人是高哲,但她並不是特別高興,因為陳飛那陰郁卻又隱忍的表情讓她感覺到一絲詭異的氣息。她猜想,不是這錢有問題,就是高哲有問題。
「吱呦」一聲,虛掩的病房門被推開,高哲走了進來。他的臉色如離開時平靜,眼神也是一片暖色,要不是手臂上纏繞著的厚重紗布,倒也看不出他與離開時有何不同。高哲朝江馨雅點點頭,算是打過招呼,便徑直走到小虎床邊,跟小虎玩鬧起來。
「高哲,你的手臂怎麼了?」江馨雅還是沒能忍住骨子里透出來的那種關切,憂心地望著高哲。而高哲只顧跟小虎嬉笑,根本不答她的話。江馨雅看了他半晌,猛然間想到高哲是被陳飛拽出門去的,而此時高哲一人獨自回來,手臂上還有傷。聯想到之前的許多場景,她的心突地一沉。陳飛,不是傷重得走不回來了吧?「高哲,陳飛呢?」少有的高聲調從江馨雅嘴里發出,隱隱帶著點指責和質問的味道,高哲听在耳里,卻沒任何反應,直到江馨雅再也忍不住上前抓住他的手臂,沉聲說,「告訴我,陳飛在哪里?」
抬起頭,他淡淡地拂開江馨雅的手,「放心,我沒有傷他一分一毫,他可能想在外面吹吹風再進來罷,你不信的話可以出去看看!」他那種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淡漠宣泄開來,孤單與寂寞便趁虛而入,成為他心中揮之不去的陰影。高哲,你應該高興的,不是麼?你費盡心力地逃開馨雅,要將陳飛與其湊成一對,如今,一切都如你願了,陳飛愛護馨雅,馨雅亦關心陳飛,你還有什麼不高興的?你自己心中不爽,為什麼要遷怒于別人,將你愛的人們傷害個徹底呢?看江馨雅呆愣地站在原地,眼里隱含水光,他心里又別扭起來,「馨雅,你之前是喜歡過我的吧?可我和陳飛,你究竟喜歡哪個更多一點呢?」雖然知道自己問出這樣的話會讓自己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但看馨雅那傷心的神情,他就是很想知道,馨雅的難過是為了陳飛,還是為了他高哲?
為了誰?喜歡誰多一點?江馨雅低下頭,無法給出高哲答案。情感是分很多種的吧,她對陳飛是那種類似于兄長、死黨或者親人的感情,對高哲則是那種淺淺的卻又意味深遠的牽絆之情。這兩種情感本質就不同,要如何拿出來比較?
高哲看江馨雅靜默不語,淒然一笑。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吧?勝負已分,他輸得徹底,還有什麼可說得呢?後續計劃中,他本想讓陳飛見識到人性最卑劣的一面,當面誣賴是陳飛刺傷了自己,當然,他不敢玩得太過火影響到陳飛的前程,只是想讓他在江馨雅面前百口莫辯罷了!沒想到,陳飛的姍姍來遲,令江馨雅如此擔憂,即便不甘心,高哲卻也不能為他們「相愛」造成任何阻礙,這是他不可以違背的原則。一時間,他恍然驚覺自己那用來「陷害」的招式必須臨陣收回,為了不破壞馨雅和陳飛之間的感情和信任,就讓陳飛以為他高哲真有了自殘的傾向好了!小虎看他們話里提到陳飛,雖然不甚明白他們話里的意思,卻明確表示要陳飛也過來陪他玩。高哲便半開玩笑地對小虎說,要找阿飛叔叔,得江老師去找才能找到。小虎便歪頭問江馨雅為什麼,還要江馨雅快點去找陳飛。
然而,想不到的是,江馨雅卻被高哲半玩笑半當真的語調激怒了,她情緒霎時激動起來,沒有回答小虎問話,卻沖著高哲吼了出來,還將手里抓著的故事書砸向高哲,「高哲,我受夠了你的自以為是!你總是活在自己的世界中,將你那狹隘的想法套用在別人身上!請你不要為我喜歡誰多點這種問題而無理取鬧了,不要表現得陰陽怪氣像是在吃醋一樣!我其實是個傻女人,又笨又軟弱,還喜歡幻想,你這種曖昧不清的態度會讓我誤會你喜歡我!」看著高哲瞪大了眼楮,難以置信地盯著自己,她的勇氣瞬間消散了幾分,「請不要假裝喜歡我,更不要假裝不喜歡我,我是個頭腦簡單的女子,不論你如何假裝,我都會當真的!」將心中的感覺一股腦兒吐露出來,江馨雅有一瞬間的暢快,但很快,她從高哲的異樣神情中意識到自己說出了多麼大膽的話,隱隱帶著點表白的味道,臉色立時變得緋紅,慌亂地想要躲出去。可她一推門,卻發現陳飛正站在門外听她和高哲講話,不知道他將他們的對話听到了多少,是否听到了自己對高哲的這一番「怒吼」,江馨雅的臉更紅了,顧不得說什麼,連忙躲得遠遠的。
「馨雅喜歡的人一直都是你!」這是陳飛進門的第一句話,看高哲似乎沒什麼反應,他走到小虎床邊,用手輕刮小虎的鼻梁,卻淡淡地跟高哲解釋著,「我和馨雅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種關系,你該知道,我喜歡的不是她這類型的女子!」他站在門外許久了,幾乎將馨雅和高哲的對話全都听了進去。高哲還是喜歡馨雅的,只是當局者迷,他自己不知道罷了!「如果我和馨雅的關系讓你誤會的話,那我可以退出馨雅的生活,完全徹底地退出——」陳飛有些頭疼,不知道自己對馨雅的關心和幫忙怎麼會一不小心摻和進高哲和馨雅的感情世界里,成為了妨礙他們感情的「第三者」了呢?拿出鑰匙鏈上的迷你手槍模型給小虎把玩,陳飛轉身看向高哲,發現他听了自己的話,緊鎖的眉頭卻並沒有輕松些許,也似乎沒有意識到他手臂上的紗布也隱隱滲著血色。再不滿,陳飛亦看不得高哲受苦,便冷著臉硬拽著高哲去重新包扎傷口。高哲本不想去,手臂上的紗布是他自己胡亂纏的,纏紗布的目的也不過是為了避免引起江馨雅暈血的癥狀,可陳飛卻斥責他有自殘的狠勁卻沒有擔當的魄力,還威脅他說若不去包扎傷口,便也找把刀子自刺一下與高哲「感同身受」。高哲了解陳飛,知道他同自己一樣倔強,自刺的事也真能做得出來,想了想,便也順從起來。接下來,找醫生包扎傷口時,陳飛才知道,高哲在回病房前曾去找過醫生抽血,想檢測下他的骨髓和小虎的是否匹配。雖然明知道成功的概率極低,陳飛還是習慣性地對高哲表示感激,像對所有人表現出的一樣,這讓高哲心里特別不是滋味。什麼時候,他和陳飛也生分到需要互道感謝的地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