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規規矩矩地坐著,高哲不知道該說什麼,索性保持沉默,但他不敢看江馨雅,眼神在房間里四下游移。江馨雅看著他的臉,咬著嘴唇,遲疑了半天,才吐出了一句話︰「你……就那麼不願意見我?」她無法否認,當听獄警說高哲拒絕見她的時候,她的心里很是難過,她不知道高哲經歷了什麼樣的心路歷程,但是,不管他做錯了什麼,她都會盡力去包容他,因為在她心里,高哲是個很值得信賴的人!
為什麼?听了這話,高哲有一瞬間的失神,隨即苦笑,說了實話,「我不想讓你看到我現在的這副模樣!」他好想自己還是原來那個意氣風發的警校生,好想像以前一樣自信陽光,好想像所有年輕人一樣自由的戀愛,好想在心上人面前展示最美好的一面,而不是像現在這樣,一個落魄潦倒的罪犯形象。可看到江馨雅注視自己的美眸中突然流露出憐憫的光芒,他的心被微微刺痛,「怎麼?你是覺得我可憐,還是覺得你可憐?哼!現在後悔見到我了吧?或許,是後悔認識我?」馨雅在可憐他?作為一個男人,被心上人可憐,他覺得這是對他的一種莫大的侮辱。于是,他就像是一只刺蝟,開始瘋狂地攻擊別人,不管其是敵是友,「其實,你應該為認清我的真面目而感到慶幸才是,我高哲本來就是——道貌岸然、卑劣至極的無恥之徒,是騙子,是惡棍,之前的我都是帶著偽善面具的……」他忽然發現辱罵自己比夸贊自己要容易地多,索性一古腦兒將自己貶得一無是處。
江馨雅靜靜地等著高哲發泄,也不辨駁,等他話音一落,她才緩緩說話,「好久沒見你了,我和孩子們都挺想你的!」听她的語氣,似乎高哲剛才說的話她都沒听見,一概不予理睬,說完了還沖高哲甜美的一笑。
「你……」高哲頓時無力地癱倒在桌上,對這樣總保持微笑的善良女孩,他怎好意思繼續發火?「我讓你們失望了吧?可……」他突然有種沖動,把自己是「天使」的實情告訴她,但是,說了又怎麼樣呢?除了給自己臉上抹黑他想不到還有什麼好處!要知道,畢竟不是東方宇讓自己到監獄里面來執行任務的,是他真正的觸犯了法律才進來的!要是馨雅問起來,他該怎麼開口?「這樣的我怎麼有臉去看孩子們?」他話題一轉,但是,卻說得也是實話。「我可不希望孩子們知道他們的這個叔叔是個罪犯,是個徹頭徹尾的壞蛋!」
「不會的,我們都知道你是個好人……」江馨雅開口,表明自己的想法,但是,卻很快被高哲給打斷了。
「哈,真可笑!你覺得好人能被關進監獄嗎?」他話里嘲弄意味很濃,可胸中仍有一種被人信任的感動在流淌。江馨雅的臉漲得通紅,可還沒等她開口,陳飛和獄警突然推門走了進來,高哲不再給她辯解的機會,指著陳飛,「你看清楚了,這個人才是好人!而我,是壞人!」在孩童的世界里,無外乎兩種人︰好人和壞人。或許,整天跟孩子們待在一起,馨雅才會這麼天真!高哲突然發覺,原來這兩個詞竟然是這麼的界限分明,頓時就把他與陳飛分成了兩個世界,他有些失落,看著江馨雅,輕聲說,「你們才是一個世界的人!」
「高哲,你干什麼?欺負馨雅嗎?」看到江馨雅的眼眶微微泛紅,陳飛不干了,他以為高哲定是趁他不在的時候欺負江馨雅了,一股怒火沖向腦門,他一把上前抓住高哲的衣領,就想揍他。「都到這地步了,你還沒清醒嗎?」他攥著拳頭,賭氣似的說,「要不是馨雅非要來看你,我才不會來呢!你這麼對待馨雅,不覺得太過分了嗎?你還有人性嗎?」本來,他不想露面的,要不是看到馨雅被告知無法見到高哲時候的失落,他才不會現身,更不會以刑警的身份為借口來強迫高哲出來見面。
又來了?高哲臉上流露出了一絲無奈,看著他為自己怠慢馨雅而發火,心里澀澀的,「怎麼?你心疼了?」他輕蔑的笑著。陳飛不是一個易怒的人,雖然從自己被警校開除後,他面對自己都很暴躁,但是,這次他卻有些分不清,陳飛的怒火是因為自己的墮落,還是因為馨雅已然成了他在乎的女孩?「哦,馨雅是個好女孩,現在可是你追求她的好機會啊!你得抓緊,省得以後埋怨哥們兒我沒提醒你……」
他的「好心提醒」成功地激怒了陳飛,他也顧不得獄警就在旁邊,用力地將高哲的頭往桌子上撞去,「鐺」高哲只覺得腦袋里嗡的一聲,眼冒金星,直覺上,他覺得陳飛對他出手了。但是,他沒有反抗,任陳飛的手按住他的腦袋。「陳飛,你別動手!」江馨雅慌了,使勁地拽著陳飛的胳膊,想分開他們倆。「高哲,你快躲開!」
「唉,小陳啊,你這樣恐怕不太好……」那個獄警看到他們這樣,再也不能不管了,他也走到兩人跟前,試圖勸陳飛住手。
「我們倆的事,用不著你們管!」出乎意料的,這聲音竟然是被按著的高哲發出的,听起來,他似乎有些暴怒,「陳飛,你讓他們出去!」其實,他是想直接趕走那礙事的兩人,但是,他一個罪犯有什麼權利命令獄警出去呢,還有江馨雅,她也不可能痛快地听自己的話。于是,他讓陳飛趕人。看著陳飛的表情一愣,高哲冷笑著,「怎麼?你想讓他們見識你有多厲害?你還嫌人家不知道你是搏擊冠軍?你還覺得我丟臉丟得不夠?」
「你們出去吧!」陳飛突然回頭,看向那一臉驚愕的兩人,「我不會將他怎麼樣的!給我五分鐘就好!」那個獄警倒沒再說什麼,但江馨雅的目光卻在高哲和陳飛的臉上移來移去,「去吧,馨雅!」高哲故意不看她,可陳飛的眼神卻很溫柔,還保證似的點了點頭,「在外面等我!」看著江馨雅推門出去,他才收回柔和的目光,聲音也變得冷峻,「高哲,他們出去了,你到底想干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