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年輕人手腕處的紗布上滲出的血色越來越濃,高哲有些許不忍,想開口卻終是忍住了。小龍蝦一直都說他優柔寡斷、過于心軟,以致于成事不足敗事有余,他是清楚自己這些缺點的,所以,即便難過,他卻仍未開口,生怕破壞了小龍蝦的計劃。隨著年輕人的表情越來越痛苦,他注意到小龍蝦凶狠的表情漸漸褪去,「想讓我松手,就答哲哥的話!」冷冽的聲音不帶絲毫溫度,臉上展露的漠然令高哲也吃了一驚。小龍蝦,喜怒不形于色,倒是蠻適合做大哥的高哲心道。
「好」年輕人皺著眉頭,極不情願地開口。
小龍蝦冷笑著放手,轉而繞到年輕人的身後,伸手按著年輕人的後頸,眼神卻示意高哲接著問。年輕人感受到小龍蝦刻意的威脅,目光掃過已然染血的手腕,有些不安。他看著再度接近他的高哲,神情極為忐忑。
「你是誰?跟猴頭有什麼恩怨?」高哲自然不能浪費小龍蝦為他制造的訊問的絕好時機,連忙出聲。
「我叫蘇俊浩,目前就讀于東海醫科大學臨床醫學專業三年級」他垂下眼簾,聲音低低的。
高哲的腦袋「嗡」的一下,「你還是在校學生?」他愕然地打斷蘇俊浩,令在場的兩人頗感意外。感受到對面兩人均滿臉疑惑,高哲苦笑著,揮手示意蘇俊浩繼續說,心里卻七上八下。剛剛听到蘇俊浩說他還是學生,高哲的腦海里突然劃過初遇東方宇時他那略帶自豪的語調,「我叫高哲,警校刑偵專業三年級」隨即,高哲慶幸小龍蝦沒有報警,沒有通過警方來解決這個事,想著自己當初是怎麼被「開除」的,他仍心有余悸。高哲知道涉嫌危害公共安全罪罪名很大,如果警察介入,那麼這個叫蘇俊浩的年輕人恐怕也難逃月兌被開除的命運,甚至更加嚴重……他面色凝重,對面兩人卻也猜不透他在想什麼。
「如果你說的‘猴頭’就是那個眉毛上有疤的人,我可以告訴你,我跟那個人的仇恨不共戴天!」提及猴頭,蘇俊浩眼底涌出濃濃的恨意,咬牙切齒道,「那個人設下圈套,一步一步讓我深陷賭博的迷局,令我這本該握著手術刀的手擲起了骰子,親手毀了我的一切」他好後悔,這麼晚才弄明白中了猴頭的圈套,本來,他不過是來賭場勸說遠房親戚遠離這害人害己的賭博游戲的,卻沒想到猴頭的激將法三言兩語就將他也逼上了賭桌,並越陷越深直到他輸光了家里所有的積蓄,氣得他媽心髒病發作住了院,他爸揚言跟他斷絕父子關系,學校里也隱隱有了風言風語他認定這都是猴頭害得他,所以,他要報復!「開賭場的人都該死!」說著說著,蘇俊浩突然為自己的妥協感到羞愧,語氣激烈起來。
高哲沉默了,面對蘇俊浩迸射出的仇恨眼神,他不知道自己要說些什麼才對。他避開蘇俊浩的眼神,低下頭,看著地面發楞。他也算得上是經營賭場的人吧?
「你自己定力不夠,痴迷賭博,還好意思怨別人」小龍蝦可不像高哲那樣想,蘇俊浩到了今天這地步,確實很讓人同情!但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人不能一遇到挫折就將所有的過錯歸咎到別人身上,賭場也好,猴頭也罷,如果蘇俊浩堅決不賭,那麼也不會造成這麼嚴重的後果。
「要不是猴頭」蘇俊浩覺得委屈,為自己辯解。
「猴頭怎樣了?」小龍蝦突然放開他,繞到蘇俊浩面前,厲聲質問,「他是否讓人攔著你不讓你離開?他是否強行將骰子塞入你的手里讓你必須跟他玩?他是否強迫你必須一次又一次過來翻本?他是否強迫你拿出所有積蓄跟他賭?」雖然不喜歡猴頭的所作所為,此時,小龍蝦卻還是在為他說話,倒不是幫猴頭,只是在陳述事實。「如果他沒有,那你只能怪你自己!」
「你們你們是一伙的!」蘇俊浩被小龍蝦堵得說不出話來,呆了半晌,卻只能說出這一句來。
「不,你錯了!我們跟他不是一伙的!」高哲驀然抬頭,沖著蘇俊浩緩聲說著。「對你的遭遇,我感到很難過,然而,小龍蝦說得沒錯,這怨不得別人,只能怨你自己!」他對上蘇俊浩怨恨的目光,頓了下,「誠然,猴頭可能對你用了卑劣的手段,但,這絕對不是我們的意思,否則,他和你之間就不用瞞著我們而竊竊私語了我和小龍蝦雖然經營著賭場,可我們並不想害得大家家破人亡,也從不鼓勵賭博,來我們這里的都算是所謂的有錢人若是我們知道你的情況,會為你考慮,就算是你想要賭,也會把你轟出去的」高哲說得都是心里話,卻看到蘇俊浩露出一副不屑的神情,眼神瞬間有些黯淡。
「喂哲哥說的話,你不相信?」小龍蝦眉毛一挑,面露不悅,作勢要揍人。
「怎麼?你們經營賭場還有理了?」蘇俊浩冷笑著,可是,傷口處似乎很疼,令他發出的聲音顯得頗為怪異,」你們,也看不起我,嫌我沒錢,是吧?是因為我沒錢所以才想把我轟出去的吧?」蘇俊浩堅決不願相信沉迷賭博是他自己的錯,即便知道小龍蝦說得有道理,口頭上卻拒不承認。
「你該打」好意被曲解,高哲的心里也竄出火來,上前一把揪住蘇俊浩的衣領,給了他一巴掌,「放著的書不念,跑這地方來賭,你以為你是誰?」說完,他用力將蘇俊浩摔了出去,看他狼狽地趴在地上,才伸手將自己的領口扯了扯,使勁呼了口氣。剛才他真的被蘇俊浩的話刺激到了,動了氣。他用手指著地上的蘇俊浩,「小子,我告訴你,你也就是踫到了我們,要不然你知道在公共場所拿著炸藥試圖引爆那是多大的罪麼那足以讓你把牢底坐穿!」
「哼!」蘇俊浩給了高哲一個白眼,將臉轉向一邊。
「臭小子,別敬酒不吃吃罰酒!信不信,老子這就把你交到警察手里去」小龍蝦比高哲還急,罵罵咧咧上前拉扯蘇俊浩。高哲也想嚇唬嚇唬不知天高地厚的蘇俊浩,任小龍蝦拖著蘇俊浩往門邊走,並不阻止。「看來,只有你落到警察手里,判個十年八年才會學乖」小龍蝦放著狠話,作勢要將蘇俊浩拉出門外。
「不」蘇俊浩極力掙扎著,即便他曾經想要和海獅娛樂城的眾人同歸于盡,可失敗後便也不想死了。此時,看到小龍蝦要把他交給警察,蘇俊浩臉上頓失血色。「不要不要把我交給警察」他死命地抱著房間內的沙發,說什麼也不松手。可小龍蝦也鐵了心要給蘇俊浩一個教訓,全身心地投入拉人,但他本來就是瘦弱的人,沒多大的力氣,踫上蘇俊浩全力地反抗,竟一時也沒辦法將他帶出很遠,有點惱羞成怒。沒多久,他就跟蘇俊浩扭在一團。
高哲沒有說話,冷眼看著二人在地上翻滾。
幾個回合過後,小龍蝦明顯佔了上方,倒不是他力氣大,只因為他懂得利用蘇俊浩的弱點,扭打過程中,他專挑蘇俊浩的傷處下重手,疼得蘇俊浩額上冷汗直流,動起手來自然吃力了許多。轉眼,蘇俊浩就沒力氣纏龍蝦了,他放棄了掙扎,躺在地上大聲地喘著氣,「走」小龍蝦的扭勁兒也上來了,說什麼也要將蘇俊浩拖出去,扯著他的腳腕就往外走。
高哲正在考慮在什麼時機將小龍蝦攔下,就听見躺在地上的蘇俊浩情急之下沖自己喊起來,顫抖的聲音里隱隱透出一絲絕望,「如果你們把我交給警察,我就把你們販毒的事情告訴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