呈上有英國女王、法國波拿巴三世、西班牙伊莎貝拉二世等人親筆簽名的國書,皇帝看也不看,隨手放在一邊,「老五,這一年多很辛苦了吧?」
「臣弟不敢欺瞞皇上,真是有點累了。尤其是坐船,您也知道,臣弟是旱鴨子,一點水也不會,成天坐船看著水面,總害怕掉下去,要真是那樣,可就成了《西游記》中豬八戒說的,‘師傅姓陳名到底了。’」
諶福堂中一片大笑!皇帝笑得彎下腰去,喉嚨中猛烈的咳嗽起來。六福、驚羽幾個也為惇王的雋語,惹得忍俊不禁,趕緊掩住嘴忍笑,將一張粉臉漲得通紅,又不敢遠離,只好強自憋著。
好半天的功夫,皇帝的笑聲逐漸收斂,「你這個老五啊!一年不見,仍自是不改本色!朕好久沒有這樣開懷大笑了。說得好!」
奕賠笑幾聲,「皇上,臣弟此番到英法諸國,英法各國國王等一再懇請,我天朝能夠摒棄前嫌,與列國多有交好。往日種種不快,皆當一筆掃過。望我天朝皇帝陛下恩準。」
「你們說說,大家都各抒己見吧。」皇帝含笑看著軍機處幾個人,「都說說吧。」
「是。」文祥雖是後進,但他是以旗人管著總署衙門的差事的,更兼著內閣學士,雖然是揆席(就是副職),對這樣的事情,自然是當仁不讓,「奴才以為,五爺的話說的極是。旁的奴才不知道,只是知道,自咸豐七年中英交惡以來,美、西、葡三國,一直從中奔走,各國公使、領事紛紛到衙門中來,意圖從中調和幫襯一二。」
他咽了口吐沫,又說道,「奴才想,這其中自然有列國自身之份,但不管怎麼說,終究是于我天朝有一番尊崇、孝敬之心。如今美國不提,西葡兩國有這樣的請求,我天朝亦當俯準才是的。」
「嗯,翁心存,你怎麼說?」
「臣想,答應彼邦的要求,並無不可,但臣只怕,列國得隴望蜀,于其後更有所求,到時候,……就是不了之局了。」
皇帝遲疑了一下,就在眾人都覺得有些心下惴惴的時候,他又點將了,「閻敬銘,你是奉旨管著戶部的大臣,你說說看?」
閻敬銘心中有些打鼓,很明顯,皇帝于翁心存的奏答不滿意,言語中又特別提及自己所管的戶部差事,自然是希望通過戶部這幾年來的成效,駁回翁心存的話,只不過,他雖然是北方人,孫瑞珍又是自打他入值軍機處之後,多有拉攏之意,他自己心中卻實在不願意卷入這等以地域為區分的爭斗中去,故而一再推擋。今天看來,就是想不得罪翁心存也不可能了。
想到這里,他低頭答說,「臣自咸豐四年起,蒙皇上撿拔,與同僚協理戶部差事,這五年來,各省關稅、洋稅大有增長,以洋稅為例,臣查閱戶部各年往來數目,咸豐二年的時候,洋稅不過六百余萬兩,到了咸豐六年的時候,就已經增加到了一千三百余萬兩之多。特別是以廣州、上海等口岸之地的洋稅繳上的為最多。」
他說,「臣想,稅銀如此增長,一則可見我皇上聖明如天,百姓純良,莫敢有偷漏之弊;二來也可見各省口岸,帆影蔽天,一派繁華勝景。」
「故而臣想,若是再我天朝之內,另開幾處口岸之地的話,……」他偷眼看看身邊坐著的翁心存,口中說道,「日後稅銀大增,國用日漸充足,則天下事可定矣。」
翁心存沒有說話,但臉上不以為然的笑意是怎麼也掩飾不住的,只是以國家正用稅銀之事以為借口,難道就不考慮‘君子不盡利以遺民’的道理了嗎?到了此時,他心中于固守的華夷之辨雖然已經不再像當年那樣強烈,但如同天下所有讀書人一樣,道光二十二年簽訂的合約中,登載的割讓香港一項條款,仍自是讓他怒滿胸臆。
如今國勢日漸強盛,反過來居然要主動打開邊禁?讓各列國能夠上岸生活、經商、往來?這不是本末倒置了嗎?
他正在思忖間,只听身邊的曾國藩說道,「皇上,臣倒在想,各列國懇請我天朝在彼邦設立公使、領事場館一項,大有可商榷處。」
「嗯,你說說。」
「是。按理而言,英法美幾國都已經在我天朝設立場館,為禮尚往來,更為兩國交好計,我天朝亦當如是。只不過,派員駐守外國,彼此語言不通,風俗不明,臣恐,日後生出變數。皇上聖明在上,聖心早有所料,此事不可不防啊。」
「嗯,日後成立領事公使館的話,人選的事情,是要商討一番的。至于曾國藩所說的安全問題,要和駐華各國認真磋商,文祥,」
「奴才在。」
「日後將各國領事招到總署衙門,把我天朝的這番誠意和要求與之商討明白,具折回奏。」
「喳。」
皇帝長身而起,眾人隨著站了起來,「老五遠路奔波,辛苦得緊了,今兒個不必說太多,先回府休息幾天,三天後到朝中入值。」
「是。臣弟叩謝皇上。」
「軍機處留下,其他的——都跪安吧。」
來的路上,奕知道,曾國藩到天津去迎迓自己一行人歸來,連著幾天的朝政都是草草結束,今天大約是有正經事要談了,當下不再遲疑,帶領李鴻章幾個,踫頭而出。
皇帝招招手,「和朕進來。」轉身進了暖閣,載垣幾個人也跟著走了進來,跪倒在地,等待奏答。
皇帝拿起一本折子,遞了下去,「這是潘祖蔭、肅順、彭玉麟幾個人會餃上的折子,山西的事情,已經了結得差不多了。」
六福拿過奏折,轉遞給翁心存,後者無暇細看,草草的翻到最後幾頁,紙上密密麻麻寫滿了人名、官餃、在此次盜賣官糧大案中所貪墨的銀兩數字,總數不下一二百人之多。
沉默了半晌,翁心存把折子交給曾國藩,踫頭答說,「皇上,山西省內除了這樣哄傳天下的大案,臣身在軍機,燮理陰陽,職責所在,竟全無察覺,先要自請處分。」
听他說完,曾國藩、孫瑞珍幾個同時把帽子取下來,伏地踫頭,「一碼歸一碼,這件事和你們沒有什麼相關。要說責任,朕是第一個要負責任的。」皇帝說道,「先不談此事了,你們議一議,吳衍、晏端書、陳士枚之流,該當如何定罪?」
「棄市。」曾國藩第一個說道,他是奉旨管著刑部的,最有發言權,「陳士枚不提,吳衍、晏端書、和端之流,在案發之後,不知主動出首,反而爭相蒙蔽,意圖將所犯罪責推諉而下,這等行事,不但國法不能容,人情更是不可恕過。當罪加一等,以儆天下人效尤。」
「……故而臣想,陳士枚當處斬監侯;吳犯三人,當處斬立決。」他說道,「省內其他參與其間的犯員,以貪墨數額多少,或殺或貶,分別論處。」
「陳士枚身為一省巡撫,不顧君父,不念百姓,心中只想著一己利祿,不惜將省內所儲官糧與下屬聯手盜賣。也正是因為他,才有了吳犯幾個人越來越膽大妄為!這樣的罪臣,在朕看來,便是明正典刑,也毫不為過。」皇帝說道,「不過朕看過刑部報上來的供狀,該員到部之後,終究還是能夠如實作答,並將多年貪墨所得逐一上繳國府。也就不必顯戮了,改為賜自盡吧,就在獄中行刑。」
「喳。」
「還有,將陳士枚、吳衍、晏端書、和端等所有犯員的家產全數抄沒,行文各省,山西案中所有犯員的家產,一概查抄!」皇帝發著脾氣,口中說道,「把這些人逐一帶回北京,該殺的殺,該關的關。另外,讓他們到獄中和刑場上,臨場觀刑!」
曾國藩心中一顫,想不到皇帝于這樣貪墨官員的處置如此狠辣?大異于他平日里對臣下溫文爾雅之風呢!心中胡亂想著,口中答應下來。
「軍機處再擬一道明詔,告訴天下各省所有官員,‘法不責眾’這一項古訓,在朕這里休想行得通!若是以為牽連的人數多了,朝廷行事之間就會畏首畏尾,便打錯了盤算。武則天神龍年間,殺大臣如同屠狗,天下還不是穩穩當當的嗎?」
皇帝說到這里,忽然低頭問道,「怡王,你一年之中,能夠有多少俸祿?」
載垣嚇了一跳,他的貪名不下于肅順,但很多都是過路財神——他是個庸人,旁的人就是求到他頭上,大多也只是請他代為引薦肅順、世鐸等皇上看重的宗室近人,銀錢自然拿的就少,不過也有一個好處,事情做得成做不成他管不到,但一筆接引銀子,卻是可以落袋平安的。他這個人又很好說話,故而一天到晚,怡王府門庭若市,往來不斷。數載而下,也是大大的發了一筆橫財。
今天朝政奏答,他正在嘀咕可不要把火頭引到自己身上,突然皇上問到,載垣一張大臉都嚇白了,「奴才……奴才……」
皇帝瞪著他,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宗室的這幅德行,他早就知道,一直不做處置,一則是載垣、端華、華豐類人在自己身邊,隨時可以下手解決;二來是為天家臉面計,不好一時間全數行以酷烈之法。看他嚇得避貓鼠一般,心中好笑,「怎麼了?連自己一年拿多少銀子都不知道了嗎?」
「奴才,奴才……」載垣支吾了幾聲,心神放得平緩了一點,方才說道,「奴才在府中,不管銀子,都是奴才的太太在管……,請皇上寬限奴才幾天,奴才回府問過太太,再來皇上面前奏答,可好?」
皇帝好氣好笑,不再理他,轉而問道,「你們呢?你們誰知道自己一年以下,是拿多少俸祿銀子的?」
翁心存說道,「臣歲入正銀一萬六千三百兩。外省冰炭二敬,並門生贄敬不等。約有兩萬兩上下。」(這一節的數字內容,實在沒有一個很正式的數據,只好以總督等封疆大員的俸祿來計算了,正銀數額,是夾雜了養廉銀的)。
曾國藩等幾個人也分別說了,數字和翁心存相去不遠,大體在三萬兩上下。
皇帝點點頭,做到心中有數,這樣的數額,維持一家人在京中的生計自然是沒有任何問題的,但其他人呢?翁心存幾個都是軍機處大員,朝中一品,本身的俸祿、京外的孝敬連綿不斷,這都是朝廷允許的,其他司員類的官員呢?那些翰林院中所謂的‘黑翰林’呢?
難道真要要求天下人都像海瑞剛那樣清正不阿嗎?若是抱著這樣的心思,他們還做官做什麼?吏治,怕是首先要從讓天下從官的人,能夠覺得手中的錢足夠花用開始啊!
皇帝一直沉默著,好半天的時候,似乎才想起來,「哦,你們先起來吧。」他擺手說道,「如今朝用日足,朕想,各省官員,督撫……」
他一邊琢磨,一邊慢吞吞的說道,「不予。司道府縣以下,全數將俸祿銀子,增加五成。你們以為如何?」說著話,他的眼楮在眾人臉上掃過,「閻敬銘,你是管戶部的大臣,你說,若是增加俸祿支出的話,朝廷擔負不擔負得起?」
「臣想,擔負是擔負得起的,只不過,臣擔心,人心如壑,難填,便是增加的俸祿銀子,這些人在一時感戴天恩之後,又再重施故技,向下屬吃拿卡要,最後受苦的仍舊是百姓啊。」
「你的這番顧慮,朕一直以來也在想。增加官員的俸祿之後,如何保證能夠使之在日常生活起居,足敷使用之外,不在有貪墨情事?」他苦笑著搖搖頭,「最終你們以為怎麼樣?沒有任何辦法!嘿!人心這種東西,真正是最難把握的一件事哩。」
翁心存幾個無言答對,暖閣中靜了下來。
命六福給眾人搬來杌子落座,驚羽端起熱熱的女乃子,為皇帝倒滿杯中,退到了一邊。「你們說說,如何能夠防微杜漸,使朝廷的銀子,不會落到空處?」
「…………」
皇帝突然一拍手邊的御案,怒聲說道,「都是沒用的東西!朝廷花錢是養你們這群廢物的嗎?事到臨頭,連一句輔弼的話都說不出來?」
皇帝震怒,眾人不敢說話,從杌子上滑落半截身子,跪地請罪,「臣等無能,請皇上息怒。」
「這件事若是問肅順,他早就拿出三兩個辦法來了!就知道頌聖、請罪,管用嗎?」皇帝雙腿一偏,落遞站起,「都滾出去,朕懶得再理你們!」
載垣幾個踫頭而出,皇帝在暖閣中卻更加惱火,原本幾個人在身前,終究是能夠有一個發泄的途徑,現在這幾個人給自己打發出去,他們倒是可以清淨了,把難題反留給了自己?可惡,太可惡了!
山西大案,朝廷以重法處死了不下三十六名官員,除了吳衍、晏端書幾個人之外,平陽、蒲州、潞州、汾州、大同、寧武、朔平七府;歸化、寧遠、薩拉齊、豐鎮、清水河、托克托城、寧遠七廳;直隸平定、代、保德、霍、解、降、沁、遼等八州的一級行政官員,也同日被綁縛北京菜市口行刑。
皇帝不惜殺三十余人以震懾天下貪墨行徑的舉動,誠然收到了一點效果,但同時也引發了極大的爭議,左都副御史,兼京畿道御史沈淮第一個上折子說,皇帝臨以重課,雖彼等身犯律法,終究是失諸寬仁。更與天朝一脈相承,善待士大夫的祖制不合。
沈淮是皇上很看重的大臣,在旁人想來,便是折子中的言語激烈一點,但身為言官,不如此怕也不能打動帝心,故而奏折封奏上去之後,他自己,連同都察院的袁甲三等都沒有把此事放在心上。
讓人意料不到的是,皇帝為沈淮所上的這份奏章大為震怒!「沈淮,照你折子中所說,朕和這朝廷大員,就應該當做這件事沒有發生過,君臣和光同塵,就是善待士大夫了嗎?」在軍機處叫起的時候,皇帝命人把沈淮傳到御前,當眾問道。
「臣不敢。只是臣想,這麼多大臣,同遭棄市,似乎于我皇上如天之德,略有微暇。」
「呸!朕看你實在是糊涂透頂!」皇帝口不擇言,如同粗婦罵街一般,「在你看來,朕的德行是要靠吳衍之流來維持的嗎?上一年肅順回京述職,朕問他,他說,此事必然是如偷針偷金一般的循序漸進。朕深以為然,山西省內,若是有一個人,是真心為朕、為朝廷著想的話,也不會自咸豐四年起,上下勾結,盜賣官糧,而從無一人舉發了!這樣的一群混賬王八蛋,聖人的仁恕之道,難道是為他們而設的嗎?」
沈淮被斥得期期艾艾,一句話也說不來,「是,皇上教訓的是,是臣的糊涂。」
「京內京外那麼多的貪墨枉法之徒,也不見你沈東木上條章來,如今殺了幾個罪大惡極的犯官,你就忙不迭的跳出來了?」皇帝言語若刃,狠狠地挖苦著他,「表面上看,是為這些人做求懇,殊不知,你還不是在借援手犯官之機,譏諷朕躬,更為你自己博取一番清名?嘿!照這樣看來的話,你沈淮之心,仍自是齷齪過那些被殺的犯員呢!」
這樣武斷的以人心論罪,實在是黑天的冤枉,奈何說話的是皇帝,沈淮又天生的嘴笨,一肚子的委屈說不出來,君前不可失儀,只能跪在那里,低聲嗚咽,「皇上教訓的是,臣罪當誅,臣罪……當誅。」
曾國藩眼見皇帝一張玉容漲得通紅,臉龐逐漸扭曲,知道這數日以來,軍機處始終不能就懲治貪墨一事拿出什麼條陳來,聖心極為惱怒,這一次是借沈淮所上奏折,拿他撒火出氣來了。心中為老友抱屈,忍不住上前半步,還不等他說話,皇帝就看見了,「曾國藩,你是不是想說什麼?朕還沒有說你呢,你就先跳出來了?」
曾國藩大吃一驚,怎麼禍水東引,到了自己身上了?趕忙跪倒,「臣,恭聆聖訓。」
皇帝冷酷的格格一笑,「恭聆?朕可不敢當呢!」他也不知道為什麼,近來心中的火氣變得非常大,昨天的時候,為了驚羽伺候差事時的女乃子太過灼熱,竟然當場傳敬事房,把驚羽拉下去,差一點打了三十鞭子,還是正在閣中的佳貴妃求情,方始放了過去。
這一次看曾國藩有意為沈淮求情,怒火轉而燒到他的身上了,「朕知道,你是管著刑部的大臣,這一年多來,為了你弟弟的事情,刑部受你的簸弄,可是沒少在朕的面前,為曾國荃說好話哩!」
曾國藩可不像沈淮那樣的笨拙,這樣的話若是應承下來,如何得了?故而听完之後,立刻迎頭一駁,「回皇上話,臣奉旨管部,卻從不敢以一己之私,要挾刑部諸員,更且,朝廷有祖制,曾國荃與臣是血親兄弟,本該避嫌,臣入仕多年,從來不敢違制而行的。」
「說得好听,你身在軍機處,又是管部大臣,想救曾國荃,還用得著你親口說話嗎?怕是趙容舫早就打好了盤算,想著怎麼解救呢!」
曾國藩跪在地上,心中又是悲苦又是委屈,「皇上所說,臣無可辯駁,只能自請辭去差事,以為……」
皇帝沒有接他的話茬,轉頭望向翁心存幾個,「軍機處,擬旨。沈淮身為朝中二品御史,遇事昏悖,如同狂犬亂吠,立刻免去左都副御史兼京畿道御史之職。改任巡城御史。」
「喳。」
「還有,行文山西,著潘祖蔭接旨之後,即刻在省內行刑,也不必等到押回京中,更加不必等到什麼秋後!」
載垣看出皇上的心情非常惡劣,半點不敢違逆,踫頭答應下來,「奴才下去之後,即刻照辦。」
經過這片刻的折沖,皇帝的心情似乎平復了一點,「惇郡王承朕諭旨,一年往來歐洲列國,功在社稷,著進封親王爵餃,並禮部匯祥宗人府,一切儀制,皆仿照親王舊歷,具折呈報。」
「喳。」載垣又踫了個頭,大聲說道,「皇上體恤臣下,諒惇親王接旨之後,自當感戴天恩,霍力以報朝廷、皇上的聖恩。」
皇帝給他胡亂的奏答逗的呲牙一樂,眼光在幾個人身上掃過,「朕有點累了,都跪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