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節對俄攻略(1)
九月二十九日,外相涅謝爾羅跌伯爵、財相伏龍臻柯、以及前任沙皇亞歷山大二世的堂弟,羅林侯爵步入冬宮的孔雀石大廳——這里是全部用當時很少見的鮮綠s 的孔雀石來裝飾,並多了一層鍍金層,使之看起來更加的金碧輝煌,身著明亮而華貴服裝的宮廷sh 衛拉開同樣鍍金的大m n,三個人魚貫而入,正面相對的柱子前,俄皇亞歷山大二世正笑容可掬的听叔叔康士坦丁親王在說話。
「……是的,尊敬的陛下,我有理由相信,在未來即將越發變得寒冷的十一月中,中國人將重蹈法國人的覆轍,選擇灰溜溜的離開雅克薩城,並且將所有耗盡了中國士兵的鮮血換來的土地,逐一ji o還到我國的手中,到那時,尊敬的陛下將重現亞歷山大一世的輝煌而是不是允許中國人體面的離開,也正是要皇帝陛下您的仁慈呢」[搜索最新更新盡在
亞歷山大二世微笑著點點頭,「我不認為在遭受了中國人的傷害之後,允許他們體面的離去是一件紳士當為的事情,正好相反,我要中國人知道,任何敢于傷害我國的行為,都是要付出沉重的代價的。」說著話,他向進m n來的幾個人招招手,「我親愛的朋友,請到我的身邊來。」
涅謝爾羅跌心中暗怒,戰場的情事于本國如此不利,親王殿下居然還在向皇帝灌輸什麼勝利在望的謊言嗎?他白了康士坦丁一眼,走到皇帝身邊,月兌帽鞠躬,捧起皇帝陛下伸過來的手w n了一下,「尊敬的陛下,您的忠實的僕人向您問好。」
「請坐吧,我的伯爵先生。」沙皇笑著說道,「我正在和親王說話,話題是關于中國人請求停止戰役,要求能夠通過談判的方式,和平劃定彼此疆圉的事情呢」
「陛下,請原諒我的愚鈍和無知,外務部並沒有接到任何中國人意圖通過談判來解決彼此爭端的消息,更加不知道……」
「這是我剛剛得到的消息。」康士坦丁立刻打斷了他的話,「是通過英國駐彼得堡公使,威妥瑪閣下轉達的。不過,只是口頭轉達。」
對于親王的話,涅謝爾羅跌一個字都不相信,他反倒知道,在戰役之後,俄方第二次派遣外務部的專使,向英國人表達了希望能夠得到英國人的調停,暫時中止兩國敵對狀態,通過談判的方式解決雅克薩城及中俄兩國邊界爭端的要求,這一次,又給中國人打了回票,從九月二十六日起,清軍會聚在下烏丁斯克——這里距離雅克薩不足三十里——整整五十八個營的戰斗部隊,還不包括三十一的營的炮兵。
雅克薩是俄國經略遠東的第一堅城,甚至超過了東西伯利亞首府的伊爾庫茨克,城中俄國、中國百姓h n雜居住,總人口在六十萬上下,在戰事開始之後,為了防止城中的中國人趁機搗lu n,駐守雅克薩城的俄軍指揮官將所有中國人盡皆匯總,統一生活在指定區域,日子雖然勉強能夠過得下去,但比之戰前,卻已經有了天大的差別。
這一次中國方面始終不肯接受和談的請求,雲集重兵開赴城下,涅謝爾羅跌伯爵知道,一方面是為徹底解決兩國爭端,給己方一個嚴厲的教訓;另外一方面,也是因為俄軍守將做事不留余地,j 怒了中國人所導致的。
他這一次進到宮中,本意是請求沙皇陛下傳令,以皇帝陛下的諭旨的方式和中國溝通,解決迫在眉睫的危機,若是勢不可解的話,即便犧牲穆沙維耶夫也是可以考慮的,但康士坦丁搶在自己前面,把所有的話都堵了回來。
他想了想,終于開聲說道,「陛下,下烏丁斯克的失守,使雅克薩已經暴l 在中**隊的包圍之下,在這樣的情況下,我認為,若是僅僅憑城中的邊防兵團和第二西伯利亞步兵軍團的兩萬七千余名戰士,是不能保證這座我國在遠東的戰略基地及城中五十七萬名民眾的生命和財產的安全的。」
「請您放心,尊貴的伯爵閣下,東西伯利亞總督穆沙維耶夫閣下已經和利涅維奇將軍帶領著第三西伯利亞軍團和h n成軍團,及庫班哥薩克軍在九月十六日的時候進駐雅克薩城了。到目前為止,城中守軍的數量已經突破的十萬人這樣的話,您認為還會有防守上的問題嗎?」
涅謝爾羅跌一愣,「︰這是真的嗎?」
「是真的。」亞歷山大二世接口說道,「這件事是經由總參謀部的阿爾切梅耶夫大將和親王殿下的奏請,我親自批準的。」
「若是這樣的話,」涅謝爾羅跌伯爵笑了笑,「就沒有什麼值得擔心的了。」
九月三十日,在苦戰兩月,付出10,378人陣亡、14,020人受傷的代價之後,清軍主力部隊陳兵在雅克薩城外,只等移駕到潔雅依連涅斯克城中的皇帝陛下的詔旨傳下,就要大舉進攻了。
不論是中方還是俄方,都知道雅克薩一戰,已經是這一次兩國為邊界糾葛,自八月初一開戰以來的最後一役,拿下這里,便等若是將俄國深入到中國黑龍江流域的軍、民勢力連根拔起;反之,若是拿不下這里,則以前所有的付出,也就都變成了無用功。
奕山將眾人傳到自己的營帳中,大聲說道,「皇上聖明,指授方略,我綠營將士才能有今日成就,如今敵人龜縮于雅克薩城中,皇上聖駕駕臨潔雅依連涅斯克城中,等待我等破城殲敵的大好消息,望各位奮勇當先,竭力殺敵,上報皇恩之外,亦可為列位爭一個封妻蔭子,不負丈夫平生」
他停頓了一下,又說道,「昨日離城之時,中堂大人約見本官,對我說,俄國人秉x ng無良,趁兩國ji o戰,殘害我大清于雅克薩城中百姓,種種不法情事,罄竹難書。于這樣的人,不必行以什麼仁恕之道,故而破城之後,三日內不行法度,所得財物,均由兵士分享,朝廷概不過問」
程學啟等人又驚又喜,這樣縱兵搶掠之法,在當初面對斯特列田斯克要塞的時候就施用過,不過在起駐兵、防衛之效的要塞中實在沒有什麼值錢的東西,兵士進入之後,四處搜羅,也不過是一些軍用器械、y o物、戰備物資之類,大多數人都落得個空手而歸的下場,自然,士氣低落得不得了;這一次可不同了,雅克薩由俄國人經營多年,城中一定有不少值錢的家當,既然是肅中堂所說,那就一定是經皇上首肯或者默許的了,這樣看來,立功之外,還能大大的發一筆橫財?想起來都覺得高興
有程學啟這種想法的人不在少數,但也有不以為然的,便如林文察。兩國相爭,各出奇謀,兵力對抗,殺得死去活來,這都是應有之義,至于雅克薩城中的中國百姓,出于戰略的考慮,把他們匯總、安排居住也並非是不能接受的做法。林文察心里想,即便是換了自己是俄軍的主官,在這樣的情況下,也會和對方詢謀僉同的c o行同樣的方式。而且,縱兵擄掠,惡例不可開一旦形成慣制,綠營軍和那些高山密林中的搶匪還有什麼區別?
他想爭辯幾句,但一省提督,說起來無比榮光,但在統兵大員、在軍機處大臣、在皇上面前,卻是連進言的機會都沒有的更不必提還會為此得罪軍中同僚?轉頭看看,一個個都是笑逐顏開,似乎城破就在眼前,眾人可以大把的分得金銀珠寶一般了。他猶豫了一下,把心里的話又吞了回去。
听著眾人口中的粗鄙之言,林文察深為不恥,游目四望,所見到的都是興奮的笑臉,他心中嘆息一聲,把腦筋轉到即將開始的大戰上去了。
俄軍大規模調動,能夠暫時瞞得過本國的外相,卻瞞不過清軍。九月二十日的時候,駐守在下烏丁斯克的清軍發現了大批俄軍從西向開赴至雅克薩城,派人認真打探,得知是穆沙維耶夫和對華作戰指揮官利涅維奇領兵從伊爾庫茨克趕至前線,這樣一來,駐扎在雅克薩城中的俄軍總數就超過了九萬人,僅憑清軍現有的兵力,還是處于攻擊一方的位置,怕是很難達成所願的取得戰事的勝利,在這樣的情況下,一個非常大膽的設想,在皇帝的腦中成形了。
潔雅依連涅斯克城中,原本是城中俄軍的指揮官維列德尼斯基準將的居所,臨時改成了皇帝的寢宮,九月底的時令,晝短夜長,剛剛過了申時不久,天s 就黑了大半,皇帝坐在一張胡桃木質地的辦公桌後面的西洋座椅上,听肅順說話,「……奴才想,雅克薩城中固然有俄軍準備做殊死抵抗,但面對我綠營將士勇猛無儔的進擊之力,很快就會敗下陣來。便如同自八月初一開戰以來,各處要塞、城中俄軍戰力不堪一擊一般。」
皇帝笑了一下,問跪在一邊的許乃釗,「許乃釗,你怎麼看未來即將進行的雅克薩之戰?」
「臣以為,綠營士氣正旺,軍心可鼓不可泄。故而應該趁熱打鐵,盡早將雅克薩城拿下來,分兵駐守之余,其他兵士,當盡快安排其返回關內才是。」許乃釗說,「不過,臣想,雅克薩城是俄國在我朝黑龍江流域經營多年的根本之地,非尋常要塞、城鎮可比,城高堅固之外,又有重兵把守,要想取下來,非是易事,還要軍中諸將,認真謀劃為好。」
皇帝笑著望向肅順,「你听見了嗎?」他說,「許乃釗是真真正正讀過書的,不比你這狗才,仗著幾分小聰明,以為雅克薩城如同土j 瓦狗一般,輕易可下若是那麼容易的話,以聖祖仁皇帝之雄才偉略,又因何耗時一年有余,方能功成?」
肅順沒有想到皇帝為這樣的奏答會發自己的脾氣,趕忙踫頭,「是,奴才糊涂,奴才料事c o切,請皇上恕罪。」
「朕想,既然俄羅斯人不舍得丟棄雅克薩城,我軍也不好就在此地與之就一城一地展開殊死搏殺,倒不如兵行險招,繞城它往,直取敵軍咽喉之地,你們以為如何?」
「皇上的話,請恕奴才不解。」
看許乃釗也是一臉茫然,皇帝展顏一笑,「雅克薩嘛,自然也是要打的,但只做佯攻,我軍攻擊的重點放在距此一千余里之外的伊爾庫茨克,你們認為可有c o行之道?」
許乃釗和肅順相顧駭然繞過雅克薩,轉頭攻擊伊爾庫茨克?這在戰術上當然是可行的,但有幾個問題,第一便是天氣原因,九月底的季節,東北的天氣雖然寒冷,終究還是在能夠忍受的範圍之內,時間拖得越久,對于l 宿荒野的清軍越不利;第二便是遠兵攻堅,兵家不取。伊爾庫茨克是東西伯利亞總督駐節之地,那里的環境、地勢只是在地圖上見到過,根本沒有人親自到達過,知己而不知彼,如何為戰?第三,和雅克薩比較起來,伊爾庫茨克更是敵軍所必救,即便能夠一時攻克,怕也是守不住的。最後,也是最最困難的一點,便是兵力的配備。清軍在這一次的東北作戰中,一共投入了不到三百個營的戰力,總數接近十萬人,但多次征伐下來,死傷慘重,到現在的能用之兵不過六萬,用于攻擊雅克薩尚且堪堪,若是再分出一部分人去攻打伊爾庫茨克,兵力上就過于捉襟見肘了。
看兩個人滿面難過,皇帝展顏一笑,「朕知道你們在想什麼,不過就是種種因緣,匯聚于此,不敢下這樣的一盤大棋,是不是?」
「皇上,臣天膽也不敢抗拒君父之命,但遠攻伊爾庫茨克,我軍兵力不足,臣深恐日後有難以為繼之虞啊。」
「你的話並非無理,不過,朕要的絕不僅僅是一個雅克薩,而是要整個的貝加爾湖」皇帝長身而起,大聲說道,「貝加爾湖本來就是我天朝所有,如今為俄國人所強佔去。朕就是要趁這一次和俄國開戰,並且伊爾庫茨克城中空虛的機會,把這座城拿過來——今後,徹底將俄國人趕出西伯利亞將這塊土地,作為我天朝百姓畜牧之所」
即便以肅順對皇帝的言听計從,內心也深不以為然,話自然是好說,但如何能夠做得到?
皇帝做出這樣的決定,當然不是一時的心血來ch o,打下雅克薩,把俄國人的勢力驅逐出東北,只能算是治標之法,若是論及治本,就要徹底解決俄國人在西伯利亞地區的勢力,而要達到這樣的戰略目的,就要控制住貝加爾湖一線。
從清軍陳兵城下的雅克薩到伊爾庫茨克有著相當遙遠的距離,若是在四五月份,河水解凍的季節走水路的話,還能快一點,輕便一點,這樣的季節,進行幾近兩三千里的長途行軍,實在不是個適宜的選擇,但也正因為如此,才能收到奇兵之效從陸路走,要經過尼布楚、因果達河、希洛克河、s 楞格斯克、再穿行過冰封住的貝加爾湖南岸,才能到達伊爾庫茨克。若是以為如此行軍還不算很難,可以為英勇的綠營士兵完成作戰任務的話,那麼,越過因果達河和s 楞格斯克之間的亞布羅諾夫山脈,就是一項幾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了
但正因為如此,俄軍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清軍會有這樣的一支奇兵。一旦建功,就可以徹底打lu n俄國人在遠東的戰略布局,在這樣的天氣情況下,再想從國內調兵增援,幾乎是不可能的至于守衛在雅克薩城中的俄軍,就作為這樣一場豪賭的紅利罷了。
但以上種種,他尚不敢就此貿然推行,一直到俄軍指揮系統從伊爾庫茨克東進到雅克薩城中,才迫使他下定了決心,要趁敵人後方空虛之際,打他一個措手不及依照他的判斷,俄國人在伊爾庫茨克中能夠留有超過兩千人的防衛部隊,穆沙維耶夫就可以算作是大有遠見的戰略家了。但綜合戰爭開始以來,俄軍實行的添油戰術,他並不是這樣的人才。而若是自己的計劃能夠行得通的話,只要最多十個營的部隊,就能夠完成這樣一次可以讓俄國人發瘋的戰術突擊行動。
考慮了一夜的時間,皇帝的j ng神在驚羽看來亢奮的嚇人,認真的思考了整晚的時間,他想,此事還是非那個胡大m o莫屬當即傳旨,進攻雅克薩的戰役暫時按兵不動,等待後旨,同時招朱洪章、張運蘭和胡大m o回潔雅依連涅斯克城中陛見。
旨意到軍中,三個人不知道怎麼回事,ji o卸了軍務,騎快馬頂著刺骨的寒風返回潔雅依連涅斯克城中,到御前踫頭行禮,然後跪著等候皇帝問訊,「你們和朕到作戰室中來。」
進到作戰室中,面對著碩大的沙盤,皇帝用手一指,「朕想派你們三個人領兵,取間道而行,西去伊爾庫茨克,拿下敵軍的第一心月復之地。你們可敢去?」
張運蘭不知其中深淺,第一個屈膝跪倒,「主子有命,奴才萬死不辭」
有他做如斯奏答,也由不得張運蘭和胡大m o猶豫了——稍微略顯游移彷徨之情,就有掉頭之罪「臣身為軍人,為君父分憂,乃分內之職。臣請皇上降旨,即刻領兵出發。」
「出發倒不必急,總在這一兩日內就是了。但在此之前,有些事要和你們說,」皇帝說道,「此去伊爾庫茨克,路途遙遠尚在其次;天時不定,亦為可以接納之事,唯有一節,便是到達敵人月復地之後,爾等怕要立時迎接敵方猛烈的進擊。朕想,便是雅克薩城中的敵軍,亦當蜂擁而出,踏上返鄉救援的路途,在這之後,綠營固然可以尾隨攻擊,但于爾等所承受的壓力,也不會有很大的助益——你們中的哪一個若認為此行太過艱險,朕以列祖列宗在天之靈起誓,斷不會為此而心存歧見。」
「請皇上放心,臣等定當竭力報效,不使敵軍有半點可乘之機。」朱洪章說道,「臣想,綠營將士,屢受國恩,臨敵作戰,也斷不會有一個畏葸退縮的。」
「那就好,那就好。」皇帝滿意的一笑,問道,「朕雖然能夠訂下計謀,但于兵事所知不多,朱洪章,你是多年軍伍,你認為,要帶多少人啊?」
「臣想,不能少于十個營的兵力。」
「這,會不會太……少了?」
「回皇上話,人多固然可保作戰之際兵力充足,但路上所經,到處是俄國人的寨壘要塞,人太多的話,容易暴洪章說,「十個營的戰力,臣以為剛剛好。」
「那好,朕給你們一天的時間,所有應用之物,朱洪章,你皆可向肅順親自奏陳。由他盡數撥給。肅順,你可听見了?」
朱洪章、胡大m o和張運蘭三個人在潔雅依連涅斯克城中好一通忙碌,從各自本部所屬的營盤中大肆ch u調身體強健、j ng神飽滿的士兵,又臨時請旨,從前敵調回當初和胡大m o一起執行特種作戰任務的剩余三十余名已經做到都司的眾人,最後又找到一個常年往來伊爾庫茨克的當地商人,請他做向導,但商人把頭搖得像個撥l ng鼓一般,「這怎麼行呢?這樣的季節,路上會死人的不行,不行」
最後沒有辦法,只好多加賞金,重賞之下,這個商人答應了,一切準備就緒,部隊出發。這一天是咸豐十一年的九月二十八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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