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節出京辦差(5)
皇帝大獲全勝,青海各部看葛爾丹已成喪家之犬,紛紛向皇帝輸誠,要和策妄阿喇布坦聯合,意圖擒獲葛爾丹,獻于朝廷。
葛爾丹走投無路,只好派出使者到歸化城,向臨時駐蹕在這里的康熙投降。
康熙給葛爾丹七十天的期限,逾期不至的,就要進兵。
而葛爾丹仍舊頑抗到底,始終沒有投降的誠意,到了康熙三十六年二月,皇帝再一次親征。
葛爾丹已經到了掘草為食的境地,想回伊犁,為胞佷不容,想逃往西藏,官軍扼守的很嚴,也成了妄想。
皇帝勝券在握,而葛爾丹寧死不降,到了這一年的閏三月十九,葛爾丹在一個叫阿密阿穆塔台的地方服毒自殺,他的尸體,他的女兒鐘齊海,還有三百戶人口,已經全數運到。
于是漠北三汗復回故土,而準格爾則歸策妄阿喇布坦,皇帝知道他這幾年重用父親的老臣子,野心不小,如今乘勝而進,解散他的部下改設郡縣不是什麼難事,只是伊犁一帶地廣人稀,為收一個小部落要動用太多的人馬糧草,感覺有點不上算,所以劃了阿爾泰山以西至伊犁這片土地,為策妄阿喇布坦游牧之地。
二十年的功夫,策妄阿喇布坦終于走上了他叔叔的老路,休養生息日漸強盛,于是先則騷擾近地,逐漸犯境,有了公然反對朝廷的跡象了。
策妄阿喇布坦垂涎西藏久矣,尤其是拉薩西藏在清朝的時候分為四部,康、前藏、後藏、阿里。其中康早就改土歸流,稱為西藏,前藏在西藏的東部;後藏在中央;西面就是阿里。
拉薩是前藏的首邑,也是西藏最好的一個地方。號稱是極樂世界。沒有到過這里的,怎麼也不能相信,在這樣塞北之地,竟有不亞于江南的勝地︰四山環抱,一水中流,溫暖宜人,放眼望去滿目青蔥,一片良田。到了春夏之交,桃花吐蕊,柳眼舒青
拉薩本來是喇嘛坐床之地,不過這時候掌握實權的是一個酋長,稱號叫拉薩汗,住在布達拉宮里,管著兩萬多喇嘛。
拉薩汗也算是個英雄人物,不過年紀大了,宏圖壯志都消磨在酒杯中,已去死不遠,因而啟發了策妄阿喇布坦覬覦之心。
他命他手下的一個大將叫策零敦多布的,在康熙五十五年帶領六千精兵,徒步過天山南麓,繞行大戈壁,經出美玉的和田,迤邐向東,晝伏夜行了整整一年的時間,才到達西藏邊界
借著又翻過昆侖山,向東南方向走,從騰格里海湖畔突然攻入拉薩。
策零敦多布帶人殺入布達拉宮,殺了拉薩汗,俘虜了他的家族,把各大寺廟的寶貝搜刮一空,送到伊犁,和班禪也都被拘禁了。
警報到京,朝廷自然要處理,不過這時候一來皇帝年歲已大,病體侵尋,再也不復二十年前之勇;二來也有心讓皇十四子代父完成一場三番親征,未盡全功的大勛業,便把這件事拖了下來。
雍正得位的秘聞是清史之中第一大疑案,認為他得位不正是一派有一個很有力的論點就是,康熙五十七年,皇帝以撫遠大將軍相授,更準胤禎使用正黃旗 ——這種代表天子親征的儀節——而暗示聖心早有默定,天命已歸(這本書是小說,不是正史考究文字,讀者不必為此事爭論)
十四皇子胤禎移兵到西寧,先做整軍的準備,然後傳諭各部的台吉,會議進兵西藏,並護送第六世喇嘛入藏。
第六世喇嘛有真假兩個。原來,五世大權旁落,圓寂之後朝廷竟然不知道,由一個奸人假借的名號執掌政權,十五年後,朝廷詰問,才隨便找了個人充數——鬧出一場很荒唐的笑話。
這個假由拉薩汗押送京師,死在了半路上,于是拉薩汗又立了一個叫阿旺伊什嘉穆措的人為,仍舊稱為六世——當然,也仍然是假。這個假在策零敦多布奇襲拉薩的時候,被幽禁在扎克布里廟里。
當時在西康有個叫里塘的地方,有個人叫諾姆達爾扎,他有個兒子叫羅布藏葛勒藏嘉穆措,生得靈慧非凡,康、藏、青海各部落都相信他才是真的轉世靈童,崇禮不絕。當時還沒有死的拉薩汗自然容不下這個神童,決定殺掉這個孩子。
好在有人報信,諾姆達爾扎背著兒子連夜逃走,才算撿回一條小命。青海各部落上書朝廷,請求公斷,拉薩汗則請出後藏的班禪為他作證,說他選的才是真的,而且朝廷應該照例頒給金冊金印,皇帝為了安撫,就準如所請了。
青海各部自然不服,紛紛攻擊拉薩汗,皇帝也知道了真相,特別下旨意,讓這個神童移居到西寧黃教祖師宗喀巴出世的黃教祖寺,由他的父親暫時養護。到了這一次策零敦多布事件發生,正好順應民意,送羅布藏葛勒藏嘉穆措回西藏,正式‘坐床’成為第六世喇嘛,而青海蒙古各部,當然也要派兵護送。
到了康熙五十九年,皇帝正式命令胤禎出兵,兵士分為三路,第一路就是前文提到的貝勒延信,他是肅親王豪格的孫子,算是胤禎的堂兄,他帶著的是青海和西藏的士兵,主要任務是護送六世到拉薩。
第二路是四川兵,是由年羹堯保薦的護軍統領葛爾弼帶領,從康定出發;還有第三路,是由振武將軍傅爾丹率領,從蒙古西行,出鎮西到阿爾泰山之南,目的是牽制策妄阿喇布坦的北路。
至于胤禎,則率領前鋒統領、皇七子淳親王的長子弘曙由西寧移駐穆魯斯烏蘇,坐鎮後方,管理軍務糧餉。
三路軍中,以第二路四川兵建功最偉。這是因為葛爾弼手下有一員非常得用的大將,這個人叫岳鐘琪。
岳鐘琪帶兵勇略兼具,是難得的軍事長才,帶領五百余名精銳,輕車簡從,到了康藏邊境的嘉黎,又名拉里的一個地方,做短暫的休整,並且見到了一些人。
原來拉薩汗的舊臣多人,自拉薩為策零敦多布所破,紛紛逃散,潛隱在康藏邊界。岳鐘琪的到來,招撫,行以番攻番之計,準備里應外合,攻入西藏。于是便派遣能言善道的使者,秘密跟拉薩汗舊臣中為首的康濟鼐與頗羅鼐取得聯絡。康、頗二人看朝廷為他們復舊主之仇,如何不喜?當即取得協議,召集兩千番眾,悄然報到,相助進攻。
不久之後,岳鐘琪得到一條情報。
據守拉薩的策零敦多布,已親領精銳,迎擊自青海入藏的延信一路;另遣部下的大頭目春丕,領兵兩千六百,守住了拉薩北面、拉里正西的各個山口。
而在春丕想來,清軍若由大路進攻,一到拉薩江,就過不去,天然設險,無須多防;要防的是北面各個山口。自黑河以南,順著數下來是︰卡爾慶山口、上順山口、拉慶山口、拉吉山口。山口雖多,但一夫當關,萬人莫敵,兩千六百人綽綽有余了。
于是,岳鐘琪決定,帶領數百精銳則自拉里往西南,在從無人跡的萬山叢中闢路推進。
走到第八天上午,翻上一座高峰,往下望去,只見拉薩河就在腳下,其時已近黃昏,岳鐘琪下令扎營;吩咐所有的營帳鍋碗,盡皆拋棄,隨身只帶武器,還有一項最重要的裝備︰羊皮筏子。
就這樣,岳鐘琪帶人乘著羊皮筏子連夜渡江,突然出現了拉薩城下,會同康濟鼐、頗羅鼐預先秘密通知的人,雙方會師,之後立刻分兵,由清軍負責阻擊春丕意圖回城的道路,由一個叫羅丹布吉的喇嘛,負責清理布達拉宮內處的殘余準格爾兵士。
于是把布達拉宮東北的色拉寺做為清軍駐營。岳鐘琪在色拉寺整頓隊伍,籌盡糧秣,到了第三天,拔隊向北,在一個名叫羊八井的地方布了防線,反客為主地扼守要隘,以逸待勢,準備攔截春丕的部隊。
再說第一路軍,延信等人的行軍遭遇到很大的問題,高原之地的天氣糟糕透了這一路往西都是煙瘴惡水,從古少行旅的絕域。尤其氣候之壞,無以復加,像這樣的初秋,中午穿薄棉,早晚必著老羊皮襖,七月見霜,大如雞蛋的冰雹,說來就來,從西寧到此,已遇到過兩次,打傷了好多人馬。至于風沙不斷,煙瘴彌漫,更不在話下。
這樣的情況對士氣自然也會有影響,延信身邊除了清軍之外,還有很多青海部落的士兵。青海與蒙古、準格爾一樣,各部落的酋長,都是元朝皇室的後裔,一向分左右兩翼。
清朝開國,青海兩翼最為恭順。因此兩翼的‘汗’都被封為親王,所轄各小部落的‘台吉’,封為貝勒、貝子。這一次最忠于朝廷的一個叫達什巴圖爾親王,遵從和胤禎的約定,親自率領部下五台吉,集兵三萬五千,听從延信的指揮。
這個達什巴圖爾親王有五個兒子,其中的長子就叫羅卜藏丹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