賽香君一抬頭,迎面所見,是一雙亮晶晶的眸子,正彎腰側頭,用雙唇吻了過來姑娘暗叫一聲糟糕這個冤家怎麼在這時候起了這樣的心思了?趕忙一躲,任由男子吻在自己的臉頰上︰「公子,我們回船上去吧,奴家……什麼都……」
一句話說得斷斷續續,甘子義心火上升,不克忍耐,唇瓣胡亂的移動,終于重重的吻在了姑娘的唇上。賽香君身心全然失守,無力的靠在他身前,任由這早佔據了芳心的男子肆意輕薄。
如煙周圍走了幾步,听身後動靜異常,回頭一看,兩個人貼得緊緊的,男子把個身材嬌小的賽香君擁在懷里,痛快親吻,听著鼻息咻咻,小姐喉嚨中嬌吟輕喘聲不絕于耳,如煙嚇的呆住了。
白天政事繁重,晚來到夢中舫閑游談天,甘子義久已不翻牌子侍寢了,此刻明知道懷中的姑娘對自己情重,又是暗夜無人,大有禁忌之美,幾乎要控制不住了︰「冤家……這里,這里不行的。」
賽香君感覺到男人的手在用力抓扯自己的衣服,勉力支撐著,口中一邊說道︰「若是給人知道了,我們就都活不成了。」
甘子義不听,手中動作不停,賽香君終于忍不住了,用力一推,甘子義仰面摔倒在龍床上,發出‘砰’的一聲大響
緊接著听倉庫外面有人說話︰「怎麼了?好像听見車廂中有動靜。走,快去看看」
甘子義苦笑搖頭︰「你瞧,這下惹禍了吧?」
「你這人都是你不好,還要惡人先告狀嗎?」
如煙顧不得埋怨他,拉著他的手向一邊推︰「冤家,你快點躲起來,一切由我和小姐頂著可不要讓他們連你也看見,到時候就一鍋煮了」
「這怎麼行?我豈是那種……」
如煙心思靈透,在來的路上便已經想過,若是一切平安也就罷了,一旦給人發現,也一定要保護甘子義的周全,這會兒無暇細說,只是潦草的解釋道,「你是皇上身邊的近人,我和小姐給抓了,還有你可以從旁搭救,若是連你也給抓了,就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啦快走,快走」
甘子義感動之余,更多了幾分敬佩,嬉笑著轉開身子,拉住了如煙的手︰「即便是如煙說的有理,我也決不能做那等臨陣月兌逃,反倒讓女子替我頂鍋的混賬事日後傳出去,我還要不要見人了?」
「你這人,性命要緊還是面子要緊?」
「當然是面子要緊。大丈夫惹下禍事來,讓女人出面,絕對不行」
就在車廂中一番糾纏不清之際,守夜的兵士已經全數將車廂圍了起來,手中的燈籠來回晃動,照得周圍一片明亮︰「看見了,看見了是三個人好大的膽子。」
「這下可好,我們誰也走不月兌了。」
甘子義撲哧一笑,從懷中找出一個火折子,點亮了它,口中呼喝道,「看你們誰敢上來?靠近半步,就把這御用之物全數燒個精光看你們如何向皇上交代?」
下面的人倒沒有想到他會有這樣一手,真怕他狗急跳牆,人急懸梁之下,把火折子一扔,就糟糕了,梭巡四周,不敢上前,圍攏在一起商議對策︰「怎麼辦?」
「先派人去通知總督大人。等總督大人到了,再做道理。」為首的是個把總,似乎很沉穩的樣子︰「我量他也不敢真的毀棄這御用之物,不過拖延時間罷了。」
于是,下面的兵士快步出倉庫,找快馬奔馳而去,這一邊,把總提著燈籠向車窗照了照,隱隱約約可以看見人影晃動,似乎還有女子?「這位朋友,事緩則圓,你也不必驚惶,還是滅了火,免得一個不小心,掉在地毯上,燒了你自己沒有什麼,燒了你身邊的姑娘和車上這些御用之物,你自己估量估量,可賠得起嗎?」
甘子義倒很听話,「噗」的吹滅的火折子,轉臉問道︰「你想怎麼樣?」
「朋友,本官也不得不佩服你的膽量,人言趙子龍一身都是膽,不過也只是戰場廝殺之際,倒是閣下,竟然敢私入禁地,犯下這等不赦之罪難道就不怕朝廷的法度嗎?」
「還好。大清朝的法度,若說能夠管得到旁的人,我還信,管我嘛,嘿嘿」甘子義得意洋洋的站在車窗口,言下之意竟是連朝廷都不放在眼里了。
那個把總大怒,猛的上前一步,投鼠忌器之下,又退了回來︰「好」他氣得哼了幾聲︰「本官月前才從荊州調到此處,任職御庫守衛,這第一天當值,就有老兄來觸我的霉頭,這樣看來,倒似乎是純粹與我過不去了?能不能請老兄把名號賞下來?羅某人日後定有答報」
「一個小小的把總,也敢問我的名號?憑你也配嗎?」
賽香君和如煙越听越害怕,甘子義莫不是瘋了嗎?居然敢這樣頂撞?還是真自知這一次的禍事太大,干脆豁出去,落個口頭愉快?趕忙上前,挽住他的胳膊︰「甘公子,不要再說了。」
那個姓羅的把總眼光銳利,一眼看出來了,另外的兩個人居然都是女子,嘿聲獰笑︰「閣下或者是不怕,你身邊這兩個玲瓏佳人,也要一起陪你共赴黃泉,難道你就不為她們打算一二?」
甘子義似乎瑟縮了一下︰「你……想讓我怎麼為她們打算?」
「只要閣下下車,束手就擒,我保證,這兩個姑娘即或性命不保,也斷然不會受**之苦。日後上到刑場之時,也定然給她們一個痛快。」
甘子義揚聲大笑「原來你說的,就是這樣的打算啊?那不如我們三個人一條命,就送在這御用的車廂之中罷了,也好過明正典刑,人前受盡苦楚」
看他又作勢要拿火折子,羅把總恨恨的一跺腳,身體後退了幾步︰「來人,去看看,怎麼小劉還沒有回來」
左右無事,甘子義坐回到龍床上,拉著兩個姑娘的手,讓她們坐在自己身邊︰「怕嗎?」
「現在怕有什麼用?」賽香君嘆息一聲︰「早知道是這樣的話,……」
「什麼?」
「剛才奴家不如就把這清白身子,給了你了」這也是心知死到臨頭,賽香君不再隱瞞,將臻首斜斜倚在男子的肩頭,雙臂把他的胳膊摟在了懷中。「也好過就這般死去。」
甘子義低頭在賽香君的眉間吻了一下,又回頭看向如煙︰「你呢?可怕嗎?」
如煙想了想,勇敢的抬起唇瓣,在男人的臉上吻了一下,又羞得低下頭去,「奴家和小姐的心思一般無二。」
「莫說今天我們還死不掉,就是真的死了,能夠得賽小姐和如煙姑娘的芳心垂憐,也不枉此生啦」甘子義輕笑著,問道︰「對了,你們叫什麼?不會生下來就叫賽香君、如煙吧?」
「奴家本姓柳,名叫青青。如煙本姓趙,名叫驚羽。」
「還是本來的名字好听,比之什麼賽香君、如煙雅致清秀得多。今後就叫你們青青和驚羽好了。」
「還提什麼今後,能夠過得去今天晚上再說吧。」
三個人在車廂中各懷心事,那個把總在下面又吼叫起來︰「喂,朋友你還在嗎?」
「在的,在的。你這里包圍得水瀉不通,我到何處去?」
「朋友,我是真心為你思慮,若是此刻下車來,日後我還能為你在總督大人面前美言幾句,免了你一番皮肉之苦,若是等到桂大人來了,怕就不是這麼容易了。朋友你不可自誤。」
「你叫什麼?」
「什麼?」
「我是說,你叫什麼名字?」
羅把總楞了一下,「我叫羅炳坤。閣下問來作甚?」
「我看你倒是有膽識的,而且言語之間並非那些粗魯的丘八可比,可上過學、識得字嗎?」
羅炳坤有心想說,你管我?又怕激怒了里面的男子,當下答說︰「這,倒是上過幾天私塾,念過幾本書。」
「那怎麼不另謀個出身,反而棄文從武呢?」
「閣下這話在下不敢苟同,若是都抱著這樣的心思,又有何人來保家衛國?匡扶君父?」
「好」甘子義大聲喝道︰「只憑你這一句話,今天晚上你對我的種種不恭,就全數免了。」
羅炳坤撲哧一笑︰「你還有心思管我嗎?還是想想閣下自己,和你身邊的兩位姑娘吧。」
這邊說著話,碼頭外面人聲鼎沸,桂良連官轎也來不及乘坐,騎馬到了碼頭,胖大的身軀連下馬都困難已極,心中又怒又恨︰該死的東西自己一再申明,讓他們看護好庫中之物,眼看著只有三天就可以移出,偏偏就有人惹下大禍若是車廂之中有個閃失,時間上絕對來不及重新布置,等到皇上登車看了,龍顏震怒,自己如何解釋?該死的羅炳坤
提起官袍的下擺,跌跌撞撞的沖進倉庫,地上的鐵軌縱橫鋪設,幾乎把他絆個跟頭,幾步到了羅炳坤身前,還不等後者行下禮去,桂良揚手一個嘴巴︰「混賬東西我怎麼和你說的?讓你多多派人巡視,你看看,出了這樣大的紕漏?」
羅炳坤嚇得瑟瑟發抖,一句話也不敢多說,跪了下來︰「都是卑職無能,請總憲大人恕過」
「那幾個狂徒呢?在哪里?」
「就在車廂里。」
桂良搶上幾步,踮起腳尖,向里面張望,外明內暗,看不大清楚,只見三個人並肩坐在龍床上,桂良氣得臉色發白,回頭吩咐︰「還不派人登車……」
一句話說完,他覺得有點不對,對跪倒請罪的羅炳坤看也不看一眼,伸手拿過一支燈籠,貼在車廂的玻璃上,再一次向里面觀看。
甘子義向他呲牙一樂,桂良嚇得尖叫一聲,扔掉燈籠,仰面摔倒「大人,大人,您怎麼了?」
桂良胡亂的爬了起來,心中暗暗嘀咕,皇上怎麼到這里來了?看他身邊有兩名女子,啊明白了。皇上定然是帶著這兩個女子,暗夜**來了轉念一想,不對啊,便是暗夜**,何處不可去,怎麼一定要到這里來呢?
正在思考著,倉庫外又是人喊馬嘶,亂成一團,桂良事先不知道也就罷了,既然知道,就不敢遠離聖駕,「羅炳坤,你去看看,外面是怎麼回事?」
羅炳坤出去,很快轉了回來︰「大人,有人自稱是御前大臣、並神機營統帶,不知道為什麼,也到了這里,大約是听見消息,趕過來了。」
果然,肅順在前,佐齊在後,四十余名精壯的神機營衛士懷中抱著快槍,展開隊形,把倉庫四周全數封鎖了起來,桂良上前幾步,拱手問禮︰「肅大人,您怎麼來了?」
「桂大人,可是有人在車廂中?」
桂良一把抓住肅順的手︰「肅大人,我都嚇得要走了真魂了隱約看見,車廂中的男子……」
肅順一皺眉,也不必和他隱晦了︰「正是聖駕在此」
「怎麼……怎麼回事啊?」
「回頭我再和你解釋,和我一起請駕吧。」肅順向佐齊點點頭,幾個人上前,在車廂落腳處輕打馬蹄袖,跪了下來︰「奴才肅順,叩見皇上」
柳青青和趙驚羽嚇得面色大變,忘情的坐直了身子,看向中間的男子︰「甘……公子……」
甘子義嘆了口氣,對兩個人說道︰「並不是我有意欺瞞你們,只是……當初第一次相見的時候,只覺得難得有這般放浪形骸的愉悅,之後數日,更是樂此不疲,也就更加不好言明。你們,可不要怪……我啊。」
二女呆了片刻,突然跪倒︰「民女不敢。」
「你們起來,起來。」看兩女神情激蕩,難以起身,甘子義一手一個,把她們拉了起來︰「不論到什麼時候,我總希望你們想著的是那個滿口荒唐,語調難听的天津漢子,而不是大清國的皇帝。好嗎?」
柳青青苦澀的一笑︰「民女記下了。日後若是甘公子再到秦淮河邊的話,奴家和妹子,一定以常禮待之。」
皇帝幽幽的嘆了口氣,走到車廂邊,一把拉開了車門,燈光明亮處,眾人早跪倒了一大片︰「皇上萬安」
「都起來吧。」皇帝本來想說幾句話的,為兩女的奏答影響了心境,也懶得多講︰「肅順?」
「奴才在。」
「起駕,朕要回園子了。」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