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節ji o涉失敗
在京中足足呆了十二天,每日往來迎送不斷,在北京城內外游逛,談及正經事,中國人卻一個個顧左右而言他,一拖再拖,就是不肯談及會商之事,這不由不讓穆沙維耶夫心中起疑︰中國人是不是察覺出了什麼?
還好,到了第十三天頭上,終于有中方差役到俄國公使館傳遞公文,俄羅斯和中國就尼布楚條約中未定之國界劃分一事,從明天上午九點鐘開始,在總署衙m n正式展開第一輪的商談。下面密密麻麻的開列了中方參與會商的人員名單,從文祥以下,分別有唐文治、志顏、棉寧等。[搜索最新更新盡在
一夜無話,第二天早上起來,穆沙維耶夫帶同隨員,乘馬車到總署衙m n,和文祥等人見過,一方月兌帽鞠躬,一方拱手作揖,行禮之後,分別在長桌對面坐下,各方都有書記員,分別取出m o筆和鵝m o筆,準備做會議記錄。
彼此都是有備而來,而且,如此正式的場合,各自遵從國際規定,倒不至于會出現什麼疏漏處,共同取出《尼布楚條約》的拉丁文副本,就國界爭端之事,做初步的研商。
說起來,俄國人這一次提出重新會商就有條約中的款項,要達到的目的只有一個,就是要m 清中國人的底線,若是能夠通過一些經濟上的補償,換取中國的默許,則日後在阿穆爾河地區獲得的實際上的利益,則是高于一切的。
而為了達到目的,所使用的手段,以一句話來解釋就是︰從墨里勒克河口的左岸,逐漸向右岸南移,以既成事實,來b 迫中國人答應。
按照當年簽訂的尼布楚條約,中俄兩國以額爾古納河為界河,其右岸直至河源,屬于中國;左岸直至墨里勒克河注入額爾古納河的範圍,屬于俄國,並且規定︰‘整個額爾古納直至河口皆不得保留俄人村屯,俄人所建之額爾古納寨從對岸撤至大使指定地方(指尼布楚)’,後來經過ji o涉,最後中國方面同意,‘額爾古納寨從南岸遷至對岸……凡在額爾古納河南岸之墨里勒克寨諸房舍應盡行拆毀,遷至該河對岸或北部地區,以上即位俄羅斯東段邊境。’
在條約簽訂之後不久,這一條界河就名存實亡了。本來為了加強額爾古納河一帶邊界地區的防務,康熙在墨里勒克河口上游的和倫河(即根河)口修造房屋,設置庫克多博卡倫,並把該卡倫的巡邊範圍上溯至根河河口,以保障兩國不會為日後領土紛爭而造成任何的歧義。
但情況很快發生了變化,首先是中俄貿易的增加,尼布楚條約中關于中俄貿易的規定,使這一地區快速發展起來,從1690至1698年,中俄東北邊境貿易增長了七倍多,而從1698到1718年,來華商隊多達十次之多,都是取道尼布楚,在根河口附近渡過額爾古納河,然後經齊齊哈爾進京的。
到康熙四十三年,俄國商人提出,回國的時候不走原路,而是出張家口,經m ng古國的鄂爾昆圖拉回國,清政f 答應了,但卻遭到了尼布楚城俄國長官的反對,因為這樣一來的話,他所能獲得的國稅銀和地稅銀就要全數泡湯了。
俄國長官不斷來文ji o涉,甚至威脅本國商人,最後清政f 給鬧得煩了,干脆規定,今後俄國使臣與商人來華,皆由鄂爾昆圖拉往返。這樣的結果就是使俄國人來華的路線不停西移。但實際上,額爾古納河的根河河口並未就此廢止,仍然是俄國人來華,特別是到齊齊哈爾等地貿易的重要通道——這樣做的結果就是,額爾古納河俄方一側的界點已經上溯到根河河口一帶。
其二便是俄國人的南遷。也就是這一次穆沙維耶夫南來北京要和中國人商談的問題,在談了幾句過往舊事之後,穆沙維耶夫說道,「有鑒于貴國多年來與我邦友好ji o往,敝國有意,在根河河口與額爾古納河ji o匯處,為兩國土民各自以不通地理為由,s 自打牲、砍伐樹木,進而越界往來之事,提請貴國注意。」
文祥听完一笑,「這話,怕是專使先生誤解了吧?貴我兩國的界河,在于額爾古納河南岸之墨里勒克河口處,怎麼說成是根河河口呢?這里本來就是我天朝百姓自己的土地,百姓在此打牲,越河往來,更是我天朝百姓自主之行,何干貴國之事?」
穆沙維耶夫干笑幾聲,「大人這話就不對了。」他說,「根河河口,本是貴我兩國既定事實之界河,如何說是貴國獨有的?難道閣下忘記了?1727年的時候,兩國簽署恰克圖條約之時,將此地分由貴我兩國建造的庫克多博卡倫及祖魯海圖要塞,作為兩國東段邊境上的貿易中心了?若是此處乃是貴國所有的話,又如何說得上是兩國常設的貿易中心呢?」
文祥為之語塞。
穆沙維耶夫的話並不是撒謊,額爾古納河上的界點本來是墨里勒克河河口,上移至根河河口,這本身是清政f 單方面在邊界上對俄國的讓步——對于一個主權國家來說,這樣的外ji o失誤,是非常非常令人覺得難過和惋惜的。
偏偏他說的並非虛妄,連文祥也為之問住了。
此時坐在文祥身邊的志顏說話了,「既然閣下這樣說的話,貴我兩方又何必為此事爭論不休?便是連這一次的會商,似乎也沒有進行下去的必要了吧?」
穆沙維耶夫贊許的瞄了一眼這個身材瘦削的年輕人,暗暗點頭,「話不是這樣說的,中國大人閣下,我國沙皇陛下有感于中俄兩國多年來睦鄰友好,特派我到貴國來,為兩國邊境多年來彼此爭端,取得貴國的諒解,並同意,只要貴國肯于答應我方一個小小的要求,我國甘願退回墨里勒克河之地,恢復到當年簽訂之尼布楚條約中規定的界點之外。」
听文祥把第一天會商的經過說完,由驚羽呈上厚厚的一摞會議記錄,皇帝無暇細看,先放在一邊,很感興趣般的問道,「俄國人真是這樣說的?」
「是。奴才听得清清楚楚,俄國人真是這樣說的。」文祥答說,「照奴才看起來,俄國人為取得名正言順的黑龍江通航權,簡直不惜血本了。」
「倒也說不上什麼不惜血本。只能說是不得已而為之。畢竟,恰克圖一地的貿易,為新開各地口子,帆影蔽日之景比較起來,在俄國人的心中,分量已經大不如前。若是能夠以此換得黑龍江的通航權,換做是朕,怕也是會答應的。」他分析了幾句,又說道,「不行告訴俄羅斯人,大清不允許俄羅斯人的任何船只,不管是兵船還是商船通過黑龍江水域。」
「是。」
「文祥,你是不是不以為然?以為朕這樣做,有舍大義而就小利之感?」
文祥一驚,趕忙跪了下來,「奴才怎麼能有這樣的想法?正如皇上聖訓所言,黑龍江是我天朝內河,不準外人行船其上,正是明君……」
「人說慈不掌兵義不掌財,用到朕身上,是再合適也沒有了。有時候想想,兩國開戰,有多少天朝大好男兒血灑疆場,朕總會覺得不忍心,但若是以為如此,朕就會答應俄國人的請求,將內河開放給對方,他們就錯了」皇帝訥訥的說道,「不要說是死一些士卒,就是朕御駕親征,親冒矢石,甚至為祖宗基業流盡最後一滴血,又有何懼?」
「皇上?」
「朕已經命山東、山西、河南三省的綠營新軍做好了開拔的準備。」皇帝垂下目光,注視著下跪的文祥,「于俄羅斯國一戰,只怕已經不可避免,既然要戰,我天朝就要做好一切戰前準備,今天不提,明天你去見俄使,告訴他們,他要戰,天朝就陪它打到底」
命文祥幾個人退下去,皇帝忽然覺得一陣徹底的放松︰當初只是懷疑,如今則成了事實,既然彼此立場涇渭分明,通過外ji o途徑只怕已經再難有所寸進——這樣也好,省得自己和俄國人再費勁腦筋的胡lu n琢磨,接下來,就該把j ng力放在如何打贏這一仗上了吧?
腦中一陣轉念,想到十幾天前出發,趕赴齊齊哈爾任上的奕山,不知道他到了沒有啊?
奕山是五月十九日到達齊齊哈爾黑龍江將軍衙m n的,黑龍江將軍和伊犁將軍一樣,職餃雖然是軍職,但所管範圍極寬,治下舉凡軍政民事,皆由其人一言而決,而下轄軍民,亦以官名自稱——即自稱為黑龍江人。
現任黑龍江將軍是常清,他是滿洲瓖藍旗,姓愛新覺羅,字靖亭,道光二十七年,由正白旗m ng古副都統調任烏什幫辦大臣,咸豐三年任庫車辦事大臣,九月任喀什格爾領隊大臣,次年正月授葉爾羌參贊大臣,六年十月,授伊犁將軍,未到職,奉詔進京,改任黑龍江將軍至今。
常清也接到了軍機處的廷寄,知道皇帝簡派奕山到此,是來接替自己的職掌的,,算一算日子,從奕山出京,路上總要走上二十天的時間,便吩咐帳下的中軍,把多年來一應公牘文案之類的物什準備停當,等新官一來,即刻辦理ji o接,至于迎請之事,左右時日還長得很,不必著急。
但沒有想到,奕山來得速度比他想得要快得多,早上起來,剛剛用過早飯,正要回房中由小妾伺候著用一頓鴉片煙,不想衙m n外人喊馬嘶,一片喧闐之聲,常清大怒,「吵什麼?還有沒有規矩了?」
「大人,新任黑龍江將軍,奕山大人到了。」
常清大吃一驚,「怎麼這麼快?快來人,伺候老爺更衣」
胡lu n的換上官服,還不等帶上帽子,m n口腳步聲響起,一把很陌生的聲音響起,「常大人?」
「竹修兄?」常清向下迎了幾步,先一步請下安去,「見過……」
「免了,免了。」奕山大笑著攔住常清的動作,二人行了把臂禮,回到廳上,分賓主落座,「老夫接到兵部的滾單,知曉大人要來,不瞞老兄,連城外的接官亭都派人重新打掃一新了。」常清干笑著說道,「只看老兄十二天內從京中趕至本府,就可見老兄謀國之忠,sh 君之誠,著實令老夫愧煞啊」
奕山苦笑點頭,「不瞞靖亭兄,我也想躲一躲懶的,但一念及皇上在京中夜不成眠,只為盡早知曉黑龍江沿岸我朝與俄人布防情況,也就顧不得一身苦累了。」
「自然,自然。我等為奴才的,本就該憂君父之憂,急君父所急嘛。」
二人寒暄了幾句,奕山起身,面南而立,「常大人,有旨意。」
「哦,請容我片刻。」常清命人擺下香案,正冠抖袍,行了君臣大禮,听奕山宣旨,「黑龍江將軍,宗室常清,到任以來,不以年邁為卸責,不以任職苦寒為畏葸之由,數載而下,多受苦勞。朕每每念及,多有關憐。……旨到之日,改授熱河都統,欽此。」
「奴才領旨,謝恩,萬歲萬歲萬萬歲」常清踫了三記響頭,從地上爬了起來。把馬蹄袖向上挽了挽,笑著說道,「竹修兄,本來本官已經行文下轄各處,著各城都統、副都統日後到府城來,為老兄接風洗塵,連帶著再請各位向老兄述職,這……想不到老兄提前了這麼多,這樣吧……」他遲疑了一下說道,「請老兄在府城中休息幾日,待日後眾人來到之後,再入衙視事,如何?」
「這個嘛?休息倒不必了。」奕山含笑推拒,「不瞞靖亭兄,這一次我出京之前,皇上著我到任之後,即刻乘船,順黑龍江走上一遭,把俄人在河岸一邊的情況m 熟,即刻回奏朝廷。」他說,「還請老兄通融一二啊?」
「當然,當然」對方承聖意而來,常清不敢固勸,向外招呼一聲,「來人,請水師提督薩迎阿過府。」
這一面派人去傳,廳中的二人坐下再做敘談,常清給奕山介紹了幾句,黑龍江水師衙m n也在齊齊哈爾,另外在摩爾根另有一處水師營地,額設船只大船有10支,二號戰船15;江船、劃子船、運糧船若干。職責主要是江防和運糧。
按照一開始的軍制,水師營每兩年要舉行一次大規模的巡江,後來因為風l ng大險,便停止了。至于每年四月、八月兩次舉行的閱c o,更是荒廢久矣。
奕山听得半懂不懂,水戰非他所能熟知,常清的講述也是語多h n,不過這都沒有關系,他到黑龍江來,是為了日後防備俄羅斯人的進攻,並對下轄的八旗兵士進行整編和訓練的,水戰之事,到時候請教方家也就行了。打定了主意,當下又問,「那陸上之兵,情勢如何?」
談到這件事,常清居然連話都說不出來了,沉y n了好半晌,垂首嘆息一聲,「此事啊,還是老兄日後慢慢領會吧。」
于是,奕山知道,情況比自己想得還要糟糕。
更多到,地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