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山變 第一卷 第27節法越交惡(1)

作者 ︰ 嵩山坳

第27節法越交惡(1)

小湯山距離北京不足七十里,但風景卻決然不同,因為溫泉的作用,霧氣氤氳,熱流奔騰,在這樣的季節里居然照樣是綠樹如蓋,而在溫泉池水邊上,因為地熱和硫磺蒸騰的作用,寸草不生,到處是打磨得平整光滑的青石,也給燻得再不復原先的顏色。

起床用過早膳,休息片刻,皇帝把每日軍機處的叫起暫時拖後,帶著驚羽、楊三幾個人到行轅中的溫泉池邊,管自更衣,一跳進入池水中,「唔,好舒服」沒入齊腰深的池水,把身體放低,只留下頭在水面上,「還是這里呆著舒服,喂驚羽,你不下來嗎?」

驚羽羞澀的一笑,搖搖頭,「皇上,您還是少泡一會兒吧,您忘記上一年的事情了?」

上一年的時候,他駕幸小湯山,第一天因為剛剛用過早膳,決不待時的就到溫泉中來泡澡,不料為硫磺之氣一燻,身體不適,大吐特吐,好好的一池水,都給糟蹋了。听驚羽提及前情,男子嘿聲一笑,「這一次不會啦。朕已經有過經驗,如何還能犯同樣的錯誤?你真的不來?」

「奴才不來。」驚羽說道,「皇上,等一會兒軍機處幾位大人來了,給他們看見……成什麼樣子?」

「怕什麼?父母所給的清白身子,又有什麼可以值得畏懼的?」任他如何哄勸,驚羽只是不听,他也不好強迫,只得由她去了。

听著另外以圍牆圍起來的行轅之內的溫泉中,有女子和女孩兒低聲說笑的聲音,他知道,是皇後和宮中其他的嬪妃,帶著女兒在泡溫泉了。想到皇後等人玲瓏有致的身子,泡在熱水中,肌膚紅透,有如最最可口的蜜桃一般的可愛樣子,男子逐漸昂揚,偏巧給上面的驚羽透過清澈的池水看見,口中輕啐了一聲,轉過頭去。

皇帝有心到另外一邊去,但若只有自己的嬪妃也還罷了,彼此夫妻,沒有什麼不好意思的,偏偏幾個女兒也跟著過來,又如何能夠在孩子們眼前袒露身體?心中這樣想著,腦中壞壞的在想,快點把她們都遠遠的嫁出去

他偏轉身子,讓身體貼在池壁,伸直雙腿,在水中載浮載沉,「驚羽?」

「驚羽在。」

「給朕洗洗頭。」

羽在池邊坐下,從水中撈起他的辮子,在手中打散開來,隨意的搓弄著,「驚羽,你……會不會怪朕?」

「皇上為什麼這麼說?您對驚羽好,驚羽從來不敢有片刻或忘,如何會怪皇上呢?」

「咸豐七年的時候,朕和你訂下五年之約,卻又食言了。」他微微仰起頭,從視線的上方看著她,「到今天,你還是這樣沒有任何名分的跟著朕,做一宮中侍女……朕真擔心,等將來你我都老去之後,你心中有孤苦無依之悲啊。」

「驚羽能夠陪在皇上身邊,心里不知道有多快活呢」驚羽笑眯眯的,絲毫不將他所擔心的事情放在心上一般的說道,「至于日後,等驚羽真的老了,就青燈古佛,常伴一生。閑來想想和皇上在一起的快活歲月,難道不也是很好的一件事嗎?」

「你能夠這樣想,自然是極好。只是啊,朕又如何忍心?」

「皇上,您就不必為驚羽擔心了……」驚羽正在說話,听見身後有腳步聲響起,回頭看去,「皇上,是幾位大人來了。」

皇帝也長起身子,抬頭看去,奕幾個人正站在園子門口,和守門的侍衛說話,看他們臉上的神情,一片惶急,似乎是有什麼事發生了,「你過去,」他對楊三說道,」傳他們到行轅寢宮見駕。」

楊三自去傳旨,他也從水中出來,冒著寒意穿上小衣,一溜煙的跑回到寢宮,「唔,這下暖和了。傳吧。」

奕幾個進到暖閣,不及跪倒就給他攔住了,「都免了吧。有事?」

說道,「理藩院剛剛從京中派人傳來急奏,法國人有意在越南生事。越南國主已經向駐交趾的法國總督狄佩雷提出交涉,一面奏請我朝,以宗主之恩,賜予援手。」

皇帝楞了一下,忽然問道,「現在是什麼時候?」

「現在……已經過了巳時了。」

「不,朕是問,你們知道在西洋人的紀元中,今年是哪一年了?」

奕有點不明所以,但還是答道,「應該是1870年。」

皇帝沉吟片刻,伸出手去,楊三忙從奕手中接過奏折,遞了上去。皇帝接過厚厚的一本奏折,打開來仔細閱讀,奏折上的內容,和他後世所知道的差不多,唯一的區別就是在時間上提前了很多,想想也不無道理,大清已經不再是原本的大清,法國也不再是原本的法國。有了這些微的改變,或者也是可以容忍的吧?他一面看著奏折,心中一面如是想著。

越南正式受清朝的冊封,是在順治十八年,承認前一年九月自稱國王的黎維祺為安南國王。到了嘉慶八年,改安南為越南,國王阮福映,年號嘉隆,越南人民稱他嘉隆皇帝,是一位英主。阮福映在統一越南三圻時,曾經委托天主教神父,請求法國援助,與法王路易十六,訂立條約,願割土作為酬謝,後來法援未到,條約當然不須履行,但法國的勢力卻就此伸入越南了。

從嘉隆皇帝以後,阮朝三代皇帝都不喜歡法國和天主教。因此,在道光年間,越南也象中國一樣,常鬧教案。英法聯軍挑起二鴉之戰的那幾年,法國海軍附帶在越南攻城略地,越南國主幾次上書清廷,請求宗主國的援助,消息奏報到京城,咸豐始終不理、不問。于是在咸豐九年的夏天,越南被迫跟法國訂立了條約,賠款割地之外,另有專條︰越南政府承諾,此後不以領土的任何一部分,割讓給法國以外的任何一個國家。

法國得寸進尺,五年以後吞並了整個南圻,而心猶未足,還打算攘奪北圻,僅留下中圻給越南。到了十四年,借故攻陷河內,越南政府派出一員名將抵御法軍。這員名將叫劉永福,是中國人。

劉永福本名業,字淵亭,原籍廣東欽州,落籍廣西上思。早年跟過洪楊,洪楊不及事發而敗,余眾四散,劉永福逃到廣西、雲南和越南的邊境,後來看官軍追比甚緊,沒奈何只好越境而出,逃到了越南。

越南國小而官多,令出多門,造成政治指揮系統的殊不靈便,各地豪強各自為政,國主根本管不來,只好任由他們自生自滅,就是在這樣的環境下,劉永福帶了兩百多人,翻山到了越南的高平省,自樹一幟,以黑布為旗,號為黑旗軍。

進入越南之後,劉永福先把目光投注到了六安州,這里原本有一支名為白旗軍的武裝,頭目叫盤文義,為人非常殘暴,手下有一萬余人,在當地做盡了惡事,越南政府幾次正教,都給盤文義殺得大敗,不想等劉永福到來之後不久,便打敗了盤文義,佔據了六安州,盤文義也給他用反間計殺掉了。

事後,劉永福把盤文義和州內一些經盤文義起用的偽官的頭顱送往宣光巡撫處報捷,經宣光巡撫向越南國主保奏,賞了他百戶的軍職,算是正式接納了他。在這之後,黑旗軍逐漸壯大,劉永福不甘心只龜縮在六安一地,把目光瞅準了跟有戰略及經濟意義的保勝。

保勝和中國的雲南接壤,兩國之間的界河名為紅河,發源自中國雲南,上游叫沅江,蠻耗以下才叫紅河,流向是從西北向東南,和從東北流過的南溪河匯合,合口的地方北岸是雲南的河口,南岸就是越南的保勝。因此,取道紅河無論是越南貨物進入雲南還是反之,都要經過保勝,這種非常優越的地理條件,為在保勝設關收稅提供了很好的條件。

保勝同樣有駐足本地的豪強武裝,頭目叫何均昌,派兵迎敵,一戰之下,給黑旗軍殺得大敗,不到半年的時間,多次打敗何均昌及其幫手,勢窮力蹙之下,只好請黃崇英來幫忙。

黃崇英同樣是廣西人,也是洪楊事敗後,從中國逃到越南來的,他佔據在河陽地區,收下有數千士兵,形成一股和越南政府對抗的割據勢力,成為越南人的心月復大患。

劉永福自知不是黃崇英的對手,只好暫時隱忍,由退回六安,伺機而動。後來終于給他找機會偷襲成功,把黃崇英趕回河陽,自己佔領了保勝。後來更是在立石、夏和、鎮河、保勝等地屢屢打敗黃崇英,越南政府看到劉永福的價值,升任他做了正八品的百戶。並且允許他在保勝弛禁通商,設關收稅,一躍從流寇,成為了正式的政府官員。

另外一面,越南人看黃崇英給劉永福打敗,有心趁火打劫,消滅這一支盤踞在國內的割據力量,不料黃崇英打不過劉永福,但對付越南的官軍,卻是常勝部隊;黃崇英恨越南人給自己搗蛋,分別派部將陳亞文和廖四攻佔了湖寧縣和立石縣,越南人給他打得落花流水,節節敗退。最後北圻統督黃佐炎沒有辦法,只好又把劉永福請來,對抗黃崇英。並保舉他做了興華、保勝防御使,以資其功。

但劉永福心中始終顧念的,仍舊是回到自己的祖國,在幫助越南、中國方面多次征繳黃崇英的過程中,他數次相滇桂兩省的官員表示,希望朝廷可以允許自己回國謀生‘寧為中朝千總、把總,不願做越南提鎮大員’。情見乎詞,一無虛假,時任廣西提督的馮子材深為感動,幾次上表言及此事,希望皇上能夠開恩,赦免劉永福早年從賊之罪,允許他回歸故土。但皇帝卻始終堅拒不納,也不知道打著的是什麼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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